第三章 心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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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暂时还不会醒来，我们聊聊吧？”
胡仙儿宠溺的抚摸少女的脸庞，顺着少女的额头，划过她那飘逸的长发。
“你改变了好多。”胡仙儿看了沈白熙一眼说道。
沈白熙灰暗的瞳孔，看不见一点色彩，明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胡仙儿。
“这一切，都拜你所赐。”沈白熙情绪有点激动道。“眼睛瞎了那几天，是我一生的噩梦。那个时候，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解我的心头之恨。”
沈白熙平静了一下情绪，
“可我的眼睛瞎了，心却更亮了。看到一个从前，从未看到过的世界。”
“这时候，我发觉你说的很对，曾经的我，真的只是一只笼中鸟，看到的只是他人想让我看到的。”
沈白熙停顿了一下。
“你还想听吗？”
胡仙儿平静的听着，她是一个很好的倾述对象，怀中的少女躺在她的腿上，换了个姿势，又再一次沉沉的睡去。
“继续，如果你还想说的话。”
沈白熙整理一下思路，好像陷入了回忆中，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或许你不懂，眼睛对我们天师道弟子的重要，天师道术法的第一要求，就是眼到。”沈白熙又好像回到往昔的日子。
“我懂。”胡仙儿说道，她对天师道的术法很熟悉，本身也是修炼了第六代张天师的‘万木长春决’。
沈白熙只是微笑，却不知道是否相信了。
“那段时间是我最灰暗的一天，如同掉入了地狱的深渊，只有无尽的绝望，没有希望。”
胡仙儿明白，人世间最大的恐怖，不是死亡，而是人生没有希望。
“如果不是师傅点醒我，或许世间在没有沈白熙，只是多了一个废人。”
话锋一转，
“那一天，我明白一个道理，眼睛瞎了就用心去看。为了能清楚的看清这个世界，我来了大荒。”
这时候的沈白熙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中，
“初来大荒的那一天，我是幸运的，在百里无人烟的大荒里，巧合的找大到了一个小村庄。在村子里，有个年长的老人接待了我，不知道老人的名字，只是老人一直称呼我为，陌生的年轻人。”
沈白熙沉浸回忆中，脸色痛苦。
“可是，同时也是不幸的。大荒中难得一见的荒兽出现了，一种身高五米的巨兽，弹指之间就能崩山裂石。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疯狂的逃跑，只有我留下来了，因为我相信，我有能力击杀荒兽。”
之后的声音，沈白熙更加激动了。
“荒兽太强大了，飞剑贯穿了它的身体，可是剑却卡住了。荒兽受伤以后，惊怒交加，三步并作两步的失去理智的冲向我。那时，我真的以为，快要死了。”
“呵呵。或许你永远想不到。”沈白熙眼角有晶莹的闪光。“老人回来了，他推开了我，自己却被荒兽杀死了，身躯被腰斩成两段。”
沈白熙仰起头，泪水终究没有留下来。
“老人最后的话，竟然是‘陌生的年轻人，你快走’。我明明只是和他第一次见面，连熟悉都算不上，可是老人为了我这个陌生人，去而复返，自己却死了。”
听到这里，胡仙儿也感叹沈白熙的命大，也对老人的精神感动。可如果后面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沈白熙也只能是步老人的后尘。
“老人的死，对我打击太大，迟疑了没有立刻逃跑。又出现一个我毕生难忘的人，他说他是大荒的游侠。”
沈白熙深吸一气，
“游侠很强大，他手中的剑如同虚幻，有许多的星辰在闪烁。一击就把荒兽的一只爪子，砍了下里。但荒兽疯狂失去了理智，放弃了游侠，不断的朝着我冲锋。我从没感觉到，死亡离我那么近。”
胡仙儿沉默的听着，沈白熙能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定出现了什么转变。
“我再一次被人拯救，游侠用他的身体代替我，被荒兽压断了一条手臂。那是我发觉自己的弱小，自己的无能。可游侠说了同样的话，’快走，我支撑不了多久了。”
胡仙儿能够想象，游侠救人之前，一定没想太多，只是人的本能。游侠失去了手臂，随之而来的还有荒兽的撞击之力，加上荒兽的巨大体型，游侠一定重伤了。
“老人，让我走。游侠，也让我离开。我对面他们来说只是素未谋面的某生人，老人为救自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游侠的生命也危在旦夕，可是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能离开？”
沈白熙更加激动了‘
“我说，我不想走。游侠的目光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时候，很沉重。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是想我们两个一起活下去，还是我自己一个人离开。”
“我回答是，一起活下去。游侠又说了一个方案，成功了都会活下去，失败我会立刻死去。游侠修炼的是‘心剑术’，只要他手中能轻易斩断荒兽爪子的剑，贯穿他人的心脏，就有可能觉醒，得到游侠的传承。但是更大的可能就此死去。”
沈白熙的情绪越来越不稳，
“那一刻我就想，死又如何，就算地狱我也甘愿堕落。”
“游侠明白了我的决心，一剑跨空，击穿我的心脏。我体会到了死亡的滋味，深刻的明白自己将要死去。可是，脑海有个声音一直告诉我，我不能死，我死了，也会导致另一个，原本来拯救自己的人死去。”
“在无尽的灰暗里，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了。手中多了一把剑，一把由心而生的剑，我用这把剑，轻易的砍下了荒兽的头颅。”
故事也接近了尾声，沈白熙情绪彻底失控，有暴走的倾向，这是他不愿意回首的心之伤。
“明镜问心，无尘无埃。红尘炼心，炼就一颗菩提心。”胡仙儿吟唱起清心咒。
沈白熙心境平静了下来，恢复了他出尘的气质。
“不用念了，我好多了。”沈白熙略带沉重的说道。“胡仙儿，我不知道该恨你，是你弄瞎了我的眼睛，让我一生看不见光芒。我也不知道是否该谢你，是你让我用心，看到一个用眼睛看不到的世界。”
两人都沉默了，这个时候胡仙儿怀中的少女禁闭的眼睛缓缓张开，有点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