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第十三章 挑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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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族长闻言怒喝，老脸涨得通红，“祖宗规定谁敢忤逆，我身为族长第一个不允许！”
“红霜也认同族长爷爷所言，就不知道传功长老爷爷是何想法？”楚红霜心中嘿嘿一笑。
从族长和长老们的沟通中，他算是瞧得分明，族长和长老会还是两权分离的。
所以他猜测族长与传功长老虽然有着理不清的关系，但是在众人面前，传功长老必然不会明目张胆和族长站在一起。
当然，他也不会一点不给族长留情面！
传功长老“哈哈”干笑一声，面色先是尴尬，然后逐渐缓和，显然是在着力控制着情绪。
“族规我自然熟知，族内子弟无论何人，只要未犯下滔天罪行，皆可参加。”传功长老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说起族内规定。
族长微微一皱眉头，偷偷给了传功长老一个眼神。
传功长老轻轻咳嗽一声，假装没看见。
“那就好！红霜作为楚家族内人，应当有此权利吧？”楚红霜见他二人眉来眼去，心中也觉搞笑。
这些人都是老狐狸，一肚子花花肠子，说话之前都经过深思熟虑。
不过，在他曾经的世界，关于权利斗争的电影电视剧楚红霜可没有少看。
举一反三，可是医学生最重要也最必需的能力！
他计算的很清楚，此事族长一定会拒绝，而且会义正严辞，并且有百般理由。
如果任由他这样，长老们不仅不会明确反对他，反而会顺水推舟送他人情。
但是，找到他们之间的裂隙后，便可以掰开这看似铁板一块的金钵。
人与人之间再密切，都会有微小难寻的裂隙，或许是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或许是不经意间做过的一件事。
越亲密的关系这些裂隙就越危险，它往往是致命的。
而对于两方权利来说，这些裂隙会被更轻易放大，虽然不至于致命。
他们间的裂隙，就是传功长老。
无数年来，传功长老都是族长任命的，这个规定不知道是楚家那一位祖先想到的。这样一来，族长由长老会限制着，长老会之中却有族长的亲信。族长和长老会间就有了缓和而又互相牵扯之处，不至于彻底分裂，各自割据一方。
不得不说，这的确很妙，算是个阳谋。
传功长老知道自己在双方中的作用，或许用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来形容，最为恰当。
“这……”传功长老果然有些犹豫，举棋不定进退两难之时，不由望向其他长老们。
在他这个职位上，会打太极，推脱干系是最明智的选择，传功长老当然是聪明人。
“虽然族规没有禁止，却不合常规。有违天下共识。”执法长老皱着眉头高声反对起来。
他坚定地站在楚红霜及其爷爷对面，可不管什么双方势力的尔虞我诈。
楚红霜眉头一皱，对于这个胖子长老，他也不好确定是属于哪一方。
记忆中的执法长老经常独来独往，将族规时刻挂在嘴边，对族人严厉到苛刻。
此时他的举动同样也让长老会其他长老眉头一皱。
“我觉得楚红霜所言并无不妥。”授业长老赞许地冲楚红霜点点头，“圣子圣体欲禀受仙力不假，天下共识圣体不得修行也是真，可这个共识毕竟建立在圣子这一个前提上。楚红霜即然已经不是圣子之选，当有此参加测定的权利。”
楚红霜闻言感激地望向授业长老。
果然，裂隙作用出现了，执法长老的态度出乎他意料之外，却对此事有推助作用。
执法长老聪明反被聪明误，无意间将裂隙扩大。
“护山长老，你的意见呢？”大长老眼神复杂地看向墨袍老人，楚家战力天花板，护山长老。
“我无意见，楚红霜丹田被洗化断然没有重新修复可能，即使参加也不过浪费一次测定机会，几颗灵石的消耗而已。”护山长老说完便闭目养神过，不再过问。
“内务长老？”大长老望向坐在最下手，模样邋遢，顶着乱蓬蓬头发，有着红红酒糟鼻的老者。
内务长老似乎睡醒一觉，揉揉眼睛说道：“我这内务处缺人，楚红霜要是测定无果，可来我这里讨个生计。”
他此言一出，已是默认楚红霜的请求。
五位长老，已成三比二之势，大长老没有理由不站在人多的一方，更不会偏向族长，毕竟自己还是名义上的长老之主。
“既然如此，我作为主事长老也没有拒绝理由。至于最终定夺，还是传功和族长商议吧。”大长老说完看向举棋不定的传功长老和已然面露不悦的族长。
他何尝不是人精，这一招下去，让族长和传功长老手忙脚乱。
族长摇摇手，没好气地说道：“长老们定夺便是，根骨测定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也不少。”
楚红霜心中大喜，成了！这一次是族长方败了！
他又不由一阵感慨，自己常感叹人心险恶，在危机关头，自己的心也更险恶吧！
传功长老尴尬地呆在原地，眉头紧皱，兀自思索着。
此时镇南王轻笑一声，拱手说道：“这本是楚家家事，无咎不该多言，但是无咎觉得圣子参加测定也非坏事，消息传出，想来此次测定仪式更加轰动，场面会空前盛大隆重，只是圣子测定无果，恐怕自己要饱受非议了。”
楚红霜闻言一笑，先行仪礼，随即说道：“红霜平日里所受的非议已是极多，再多一次又有何妨？”
镇南王暗自赞许，高声说道：“即然圣子有此觉悟，本王愿期待圣子高中。”
族长闻言一时间面色极其难看，镇南王若是替自己说话，或许可以扭转这大局已定的大势。
可惜没有如果。
族长长吁口气，稍作缓和，长笑一声道：“镇南王有此雅兴，我们自然不能再加阻拦。”
传功长老见他松口，知道事已至此，无法再更改，心中石头也落地，“如此最好不过，只是想来这此事一定成空，楚红霜恐怕连丁字等功法都获取不得，浪费的灵石……”
他想着族长在暗斗里落败，此时需要他说句话，以在外人面前找回族长应有的颜面。
哪里知道族长刚刚清了清嗓，还未说出话时，一道声音响起。
“灵石之事事小，无咎愿意出资相助。”镇南王抢在所有人前面说道。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不明所以，灵石价值极高，比一般通货的金银昂贵，更是鲜有流通。
楚家的根骨测定消耗的灵石，在较小的门派家族中可以维持一年的修行，镇南王虽然富有，却也不是可以随便消耗灵石的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下了血本。
更令人费解的是，谁都知道传功长老是在给族长找个台阶，镇南王这般在官场厮杀的老狐狸没有理由不知道，毫不留情地将族长的台阶给撤掉了！
“那我便将楚红霜填入名册中。”传功长老与族长互望一眼，轻叹一声说道。
一败涂地！楚红霜心中暗爽，随后挨个谢过众人，该有的礼仪，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爷爷楚无矩此时也调整好紊乱的气息，狠狠瞪了族长一眼，大笑一声，用力拍打了一下楚红霜的肩膀后，领着他扬长而去。
……
消息传出，果然四下轰动。
王朝南境内诸多大小门派及名门望族纷纷致信，希望参加此次楚家两年一举办的根骨测定仪式。
这在之前从未出现过，哪怕是几十年前那个绝世天才楚萧林那一届，也没有如今这般影响力。
族长一时间应接不暇，心中恼火不已，整日破口大骂，楚红霜自然首当其冲，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非要参加根骨测定，不仅如此还在长老会面前借刀杀人，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然后暗戳戳含沙射影抱怨镇南王做事不厚道，自己好生招待，他却不为自己说话，以镇南王的性格智商，没理由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最后骂这些门派家族都没安好心，想借此事握住笑柄，打压赤松山楚家，尤其是那几个与楚家有过摩擦的门派家族，其来信的速度堪称秒速。
修行的门派家族间与世俗市井没有多大区别，平日里互揭伤疤，嘲讽谩骂，谁家发际了，背后里各种阴谋言论，谁家落魄了，表面上同情惋惜，暗地里窃喜嘲讽。即使有些矛盾，只要不是生死世仇，真正大打出手的一样少数。
他随后吩咐下去，将此次根骨测定仪式提前几日举行，让那些距离较远的门派家族来不及参加，至于附近的同道，却也只能接下信函。
因为对于大家族大门派，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下，不能撕破脸面，而小家族小门派无足轻重，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家族内的轰动相比而言就小的多了。
除了失踪无影，凶多吉少的那对兄弟父母以及老奴仝三老伴一直极力反对，并时不时在族长家撒泼打滚以外，其他家族成员大都仅仅嗤之以鼻。因为浪费的不是自家灵石，对自己更是没啥大影响。
也有部分家族荣誉感极强的极端族人，对此事反响剧烈，声称要让楚红霜没有机会参加仪式，哪怕被族规惩罚，也在所不辞。
当然这些极端主义的族人也就逞逞嘴皮。在他们被族长长子楚观云发出拔舌抽筋警告，同时知道楚红霜爷爷的赤雷术已经修炼到最顶层时便纷纷消失。
这些都是楚天佑告诉楚红霜的。
楚红霜不知道自己这一决定会引起这么大波澜，不过也不觉得如何不好，只要能保命，脸皮这个东西自己没打算要！
“唉，早知如此，我便不参加这什么测定了！”楚红霜捶胸顿足，表现的极其懊恼。
楚天佑却不赞同他的想法。
“红霜哥，你一直都在为别人考虑，这是不对的。授业长老也曾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别人一直在伤害你，你没有报复他们就不错了，何必管他们呢？”
楚红霜诧异地盯着楚天佑，这小子，觉悟还挺高！随即他顺坡下驴故作深沉说道：
“可能……我一直以来都做错了吧！”
他随后遥望着山巅那株巨大的参天赤松，仿佛要穿破云霄。
人的性格会改变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什么善恶是非，那是没到那个份上，到了，什么都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