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第十章 明知山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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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朋友来找你了。”楚无矩打了个哈欠，顺手提起昨夜未喝完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
“红霜哥，在家吗？”楚天佑的声音在院落中响起。
“天佑，这几天没见你，干什么去了？”楚红霜出门迎接着他，在他脖子后面翻看起来，“那天晚上……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没有，没有，摔了一跤能有什么问题？”楚天佑对那天玩晚上的事情一无所知。
楚红霜嘿嘿一笑，便不再多说。
楚天佑忽然笑嘻嘻拉起楚红霜的胳膊，“快些走，红霜哥，有客人来，南境第一美女琴仙子来了！”
楚红霜还没有要拒绝，已被楚天佑拉了出去。
“嘿嘿，少年郎们……希望你们可以永远无忧无虑……”楚无矩口中嘀咕着，缓缓眯起了眼。
“琴仙子……”楚红霜的记忆里对她只有一个名字，据说惊为天人，这时候也不由有些好奇，不知道与自己世界里的女明星有何区别。
身不由己之下，楚红霜被拽到了楚家主院。
主院为三进院落。
来客拜过前山门，拾级而上，便是主院。宾客分级，前中后三院分接，中院接待最主要的贵宾。
中院院落旷阔，正中央一杆紫色大旗迎风怒放。大旗之上由金丝绣着楚家家徽，一只三足火凤。
一行数十人的队伍被围得水泄不通，内务处人员及来客的护卫们努力维持着秩序，在他们身后，数顶挂着彩虹飘带的轿子停在地上。
楚红霜二人来时已在外围，两人寻找半天总算找到合适位置能看到中间情况。
族长穿一身紫红色长袍迎在最前方，面露微笑与对方一人熟络地寒暄着。
那人身材不高，与高大魁梧的族长相比显得格外瘦小，身穿一袭白底青蟒袍，面容清瘦，颏下一撮青须，谈笑自若，言行举止优雅大方。
楚红霜记忆中认得，这人是镇南王。
南境的王，王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爷。
南境主城栖凤城距离赤松山不远，百余里地，但是其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山路艰难，这一行也是舟车劳顿。
镇南王表明来意，声称第一带来天子圣旨视察边境南方蛮族动向，第二检视即将进入王朝军队的部分优秀族人，第三则是参加楚家两年一次的修行根骨测定仪式。
族长先是跪领圣旨，大呼天子万岁，然后表示蛮族动向皆在掌控之中，不日便可呈上近年来的监视台账，同时表示即将进入军队的族人皆是层层筛选的精英，绝不辜负王朝栽培，最后对镇南王参加根骨测定一事深表惊喜，称有王爷亲临仪式，蓬蔽生辉。
这些都是官方套话，族人们习以为常，也丝毫不以为意，只是伸长脖子欲要一览南境第一美女芳容。
镇南王随后在族长耳边低声说些什么，族长面色先是凝重，后逐渐舒缓，最后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寒暄完毕，族长招呼宾客落座喝茶，族内仆人搬运镇南王带来的贵重礼物，王府马夫走卒及大多数护卫被领到边房歇息，剩下的彩虹轿子边还站着七八人，衣着朴素，皆低着头瞧不清面容。
镇南王招呼一声，数人从轿子里走出，皆是些女眷。
“琴仙子到底来了没有？”
“不要着急，南境第一美女一定是压轴出场。”族人们议论纷纷。
果不其然，最后出来的人身材曼妙，一身裁剪贴身舒适的青花长裙，甫一出现便惹出惊呼连连。
随后便是一阵长吁短叹，原来这南境第一美女竟然带着重重的黑纱面罩，任你如何努力都瞧不清真实容貌。
“哎呀，白跑一趟。”楚天佑也遗憾说道。
“你这毛都没扎齐的小娃娃懂些什么？”有些族人见他模样可笑，纷纷打趣道。
“正是，臭小子懂什么，美人面貌虽重要，最主要还是要看腰肢身段，能一睹风采已是大幸之事。”
楚天佑拌起鬼脸，幽幽抱怨道：“看不到面容谁知道她是美若天仙还是丑八怪？”
众人哄堂大笑。
“琴仙子美貌世人皆知，你小子看到她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身姿该觉得福泽深厚，回去这几日可不要洗眼睛喽！”
“呸呸，你们这些抠脚大叔活该天天抱着自家丑婆娘睡大觉！我可是要眼见为实！”
“嘿，你这臭小子，不回去准备几天后的根骨测评，在这与我们争辩！”
“小娃娃，等你再大一点，就知道美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了！”
楚天佑嗤之以鼻，踮起脚尖极目望去，眼神似乎要穿透那黑色面罩。
楚红霜听这小子与族人争论，心中暗自赞同，却不敢多说话，同时对那个南境第一美女充满好奇。
“咦！”
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发出惊讶呼声。
楚红霜抬头望去，只见那琴仙子步伐轻盈，如回风旋雪，施施然向这边踱步而来。
族人们不自由让出一条通道，微风拂过，掀起黑纱一角，露出线条纤细，肌肤雪白的脖颈。
众人一阵心旷神怡，连凑热闹的族内女子们都心神不定。
“我……我……”楚天佑见她悠悠走来，瞬间涨红了脸，丝毫不记得自己方才的豪言壮语。一时间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弟弟，让一下哦。”琴仙子声若清铃，轻声笑道。
楚天佑下意识挪了挪位置，呆呆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仙子。
琴仙子轻轻一笑，从他身侧掠过，望着楚红霜。
“圣子？”她出声问道，气若幽兰。
楚红霜点点头，这小子的身份故事人尽皆知，并不大感意外。意外的是，这个女人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因为自己的气质？
琴纷绯抬起手，玉指纤细修长，肤若凝脂，轻轻抚摸到楚红霜那只瞎掉的眼睛。
楚红霜心中波澜起伏，来不及阻拦躲闪，那滑腻的指腹已然划过皮肤。
她的指尖有些冰凉，伴随着阵阵芬芳馥郁钻入鼻腔。
场内的所有男人们皆投来羡慕嫉妒的异样眼光，场面一时寂静。
“琴仙子，这小子早已经不是圣子身份了。”
人群中有人终于忍耐不住，率先打破宁静，一时间附和声不绝，场面嘈杂。
琴仙子靠近楚红霜身畔用别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耳语道：“你父亲托我给你捎句话，这次根骨测评，你一定要参加。”
她说完放下手指，目光扫过骚乱的人群，高声说道：“实在可惜，煌煌圣体，成了残缺。”
众人闻言瞬间如同打了鸡血般齐声高呼。
“不错，不错，这小子现在就是个残废！”
“仙子悲天悯人，却也大可不必为这废物惋惜！”
“圣体已残，还不能修炼，这废物注定只能缩在家族内，虚度时光！”
……
他们说的话楚红霜完全听不到，琴仙子对他耳语的那句话却如雷贯耳。
这小子的父亲还在世间，而且距离并不遥远。
记忆中，他爹是天纵奇才，还未叛出家族的时候，修为已经登峰造极，达到化神巅峰。距离出楚家许百年未曾出现的真灵境界一步之遥。
那年那场轰动天下的公开处刑，在最后阶段，即将废除他所有修为之时，异变横生。
十余名黑袍人从天而降。
而且个个修为极高，全不低于化神境，其中带头那人更是真灵境界！
楚家的所有防守形同虚设。
家族里修为最高的护山长老，也没能抵挡住那领头人的三招。
黑袍人大闹刑场后，掳走了他爹，扬长而去。他爹也从此生死不明，杳无音讯。
而从那以后，楚家视此事为奇耻大辱，同时牵扯出一系列玩忽职守的族人！
护山大阵没有启动！
据说是守阵人有人喝得烂醉如泥，导致护山大阵启动失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小子的爷爷！
后来，老族长不久郁郁而终，新任族长撤掉了他爷爷的守阵人职位，重新整顿族内各部门。
新族长手段高明，很快将各部门管束有加，楚家也重新走上正轨。
如今，再次传来这小子父亲的消息，令楚红霜始料不及。
而且，他要求这小子去参加根骨测评，究竟是为什么？
记忆中很清晰，他的圣体天生没有修行可能，出生时便被仙使以七彩圣水洗刷过丹田，那修行最主要的地方已经是不毛之地，不允许丝毫灵气涉足。
而根骨测评其所谓根骨，指的正是丹田。
通过测定丹田的宽广及其“土壤”的肥沃，从而初步判定少年们未来的发展，因人制宜，授予不同的修炼功法秘籍。
这小子父亲没有理由不知道这种情况，他的丹田早已经如同无尽的沙漠，那里已经不可能种植出任何需要大量灵气灌溉的修行“花草”。
只有仙力才可以扭转一切，而自己如今的残破圣体，早就被仙人放弃，更不会有仙力灌顶滋养。
楚红霜思索了许久，去还是不去？去，会不会露馅？不去，更不妥，万一这小子他爹突然出现亲自来劝，那不仅露馅，被他爹亲手杀死也有可能！
思来想去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楚红霜长舒一口气，心中索性释然，左右都是露馅，肯定选择最有可能是正确的选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场根骨测定，硬着头皮也得去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