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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三剧场的伶人-格拉尔与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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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9.20

第二天早上,集合结束后我召集成员到平时排练的位置,从头到尾地解释了一遍我最近的烦恼。

“也就是说,老板现在想和大老板媾和,然后合作完成新的剧本是吗?”

“难得一次就听懂了,格琳值得表扬。”

“嘿嘿嘿。”

听到不完全的赞赏,格琳自豪地挺起胸膛。

顺便一提,“大老板”指代的就是格拉尔。

“但是,大老板强烈地拒绝了老板了啊,没点契机要想再次交谈不容易吧。以前我和姐姐吵架,对峙了整整一个月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妈妈帮忙劝解才慢慢恢复以往。”

亚萝意味深长地斜眼看着格琳。

“啊,事先声明那不是我的错!是你先抢走了我最喜欢的树枝,我只是合理地做出抵抗而已!”

“别说得这么正当,那树枝原本就是我放在地上的,姐姐只是在我小息的时候擅自拿走了而已。”

“哈?你脑袋有坑吧?这么说这个世界所有东西都是我放在地上的,是不是就全部都属于我的了啊?”

“我只是阐述了事实,信不信由你!”

“哈啊!”

风头火势,我重重地拍掌打断了关系“友好”的两姐妹。

格琳的性格粗枝大叶,而亚萝相对收敛却又喜欢讲理,两人走在一起总会闹矛盾。打归打闹归闹,本质上还是一对有情谊的姐妹,前些日子在奴隶场相依为命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不过这情谊的重量似乎和树枝差不多就是了。

“行了行了,你们都别吵了。”

“溯说得对,吵架不好。”

在我和阿瑞的劝解下,两人很快平息了愤怒。亚萝默默地闭开看到格琳的脸,而格琳则压低声线细语“瞎扯”。

“所以亚萝,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缺的是契机对吧。”

“嗯。”

“那大家觉得这契机该怎么造?”

场面一度鸦雀无声,大伙都给不出良好的意见。

“直接面对面道歉和说明自己的心思不就好了,想这么复杂干什么?”

“安娜小姐?”

安娜不知道从哪里跳落下来直接吓了我一跳。

“我想得很复杂吗?”

“所以说,你想得太复杂了。说明自己的想法和寻求对方的认可,你要做的就是如此简单的事。认清自己的不足和他人的心理,在不触犯的情况下把重点和利益关系说明清楚,仅此而已。”

这次回答问题的不是安娜,而是蹲在木桶的菲兹姐。

“但是契机怎么办?现在的情况我不好搭话吧?”

安娜翘起双手:“所以就去道歉啊。”

“哦哦,有点懂了。”

两个人的意思是,让我以“道歉”为由找格拉尔重新开始交谈,并且做好充分准备注意好雷区。如此一想,这样做确实简单粗暴而且可行,为何自己久久找不到答案?

不,问题就在于我太执着于找答案了。我一直在思考格拉尔为什么这么生气,实际上是毫无意义的。既然不会读心术,要完全读懂一个陌生人是不可能的。比起为什么,更应该思考的是怎么办,然而这么简单的事情没有别人的提醒我还意识不到。

当局者迷,想得太多没有好处。

太嫩了啊,我。

——T9.20

自从和我吵一架之后,格拉尔的足迹相当难追踪。格拉尔要不不在剧场,要不到处走动查看,

没有固定的模式,让我很难找到合适的“偶遇”。来来回回跑了一个多小时,有些气馁的我回到了自己的工坊。继续跑下去就是浪费时间,而我不喜欢这么做。

靠着土墙滑落地面,我再一次昂首长叹。据说悲观的人喜欢叹气,我无疑是其中之一。望着辽阔的天空傻傻发呆,我第一次发现特斯德的天高地广,自己仿佛一只无力回天的蚂蚁,七手八脚做着各种无谓的挣扎。不,不只是特斯德,在地球我也是这种心境,只是现在被逼迫得更紧更加凸显罢了。

想着,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却又像坏掉的零件,翘起的嘴角卡在半路。不知呆坐了多久,哽咽一口口水后,心中某条细绳再次绷紧微微掉起沉重的石头。

“好了,继续吧。”

整理好思路,如同为某个人打气一般,我大声地自言自语。

“偶遇”靠不住,那算计格拉尔肯定要走过的地方就好了。比如剧场大门,身为剧场主儿子的格拉尔居住在剧场外的自宅,每天出入必经大门。亦或者是安娜的训练场,我偶尔能瞄到在一旁观望的格拉尔。只不过时间不固定,我可能白等许久。白等,我是真的讨厌这个词。

最终,我压制着厌恶感在安娜训练场的边缘走道等候格拉尔出现。因为不喜欢没有事做,我还是拿上了部分烧制好的材料,用破布盖着手偷偷地进行作业。捏好了一个又一个土杯,格拉尔还是没有出现。

安娜一开始好奇过我在干什么,但因为要表演不得不离开训练场。从剧场表演回来已经是伶人的午饭时间,看到我还在,安娜挪动身躯走过来。

“午饭时间了。”

“我知道。”

“所以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搔了搔脑袋,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行动。

“该不会是在等格拉尔吧?这都多久了,半天没干活就在干这事?”

安娜一幅欲笑不得的样子。

“看不出来,你还真钝。”

“乱走不如守株待兔,这是我能想到比较实际的方案了。”

“呵哼,强词夺理。”

“为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我歪着脑袋迟疑地皱起眉头。

“最实际的方案难道不是问人吗?找到熟悉格拉尔的人,询问他在何处之后回去何方,如此一来不就解决了吗?只是你太稚气不喜欢和他人有交集,幼稚的脑袋做不出灵活的应对,才会闹出这么一桩傻事。”

“怎么可能,我——”

嘴上这么说,心里很快理解了安娜的意思。确实如此,虽然决心放开心扉,到现在还是尽可能不想找人合作。

“行了,先去吃午饭吧。白天就这么一顿,不吃的话下午你连等人的力气都没有。”

“我也没说不吃。”

“那就好,走吧。”

粗大的暗红蛇尾把我扶起,安娜拉着我走向排队领饭的人群。打好饭,我们找到了“纽斯达”的小伙伴们一起就坐用餐。

“老板,刚才有人找你了。”

刚坐下的我楞了一下,突然想到了很不想听到的可能性。

亚萝接着补充:“对,大老板来了。他说老板不在工坊也找不着人,问我们知不知道你去哪了。”

我默默地用手按着作痛的额头傻笑。真没想到会是如此戏剧的双向跑,擦肩而过的追逐戏,这是什么日式爱情剧?

“格拉尔主人,大老板他还有说其他话吗?”

“有有,他说见到老板的话就转告一声,下午他会在工坊等你。”

“嗯,我收到了,谢谢你们的转告,格琳、亚萝。”

“这样就没那么烦恼了,对吧溯?”

阿瑞轻轻地拍打我的肩膀,这是在学我安慰人的姿势吗?

我笑着点头:“嗯,对,问题解决了一半。”

找到人只是一半的成功,剩下的一半得看自己的发挥了。

——T9.20

应约而至,吃完午饭的我前往了工坊。果不其然,格拉尔正坐在工坊的土凳上等候。见到格拉尔的即可,尴尬的心境蔓延全身,手脚不自然地畏缩。

“主人吃饭了吗?”

“还没有,不过也不急。”

最害怕的不是寂静,而是突如其来的寂静。

“其实,我——”

“之前是我说得太过了,对着一个没有经验的小孩指指点点,确实是我失去大度。”没等我说出口,格拉尔率先抢过了话题。

“诶?”

明明是自己准备道歉,却没想到对面先做出了道歉。就像某个公司集会,员工被领导骂完想道歉,结果领导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连忙说“对不起”。怎么说呢,太特么惊悚了。

“不不,主人,是我有错在先,请容我致歉和原谅我的失态!”

我单膝下跪屈身致歉,格拉尔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扶起我。

“你固然有错,但我也确实有不妥当的地方,所以不必这么郑重。”

喵喵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之前的高傲态度都去哪里了?主人会这么宽松地对待奴隶?

“莫非是安娜小姐说了什么了吗?”

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话语一下子镇住了格拉尔,我瞬间理解了这是怎么回事。具体情节不清楚,但安娜似乎为了我给格拉尔灌了不少汤药。安娜姐,永远滴神。

“具体我就不过问了,溯只是在此请愿主人的谅解。”

“我早就原谅你了。”格拉尔憋着嘴好久才吐出字,“只是要对一个小孩道歉,我实在放不下面子。”

我有点忍俊不禁。和安娜暗示的一样,格拉尔和我确实有几分相似,都是有点执拗的小孩子脾气。

“你笑什么?”

“不好意思,主人。获得主人的谅解,溯一时之间欢喜。”我再次微微低头致歉。

“哦,这样啊。”

气氛再一度陷入沉默,我决定率先迈出一步。

“主人,关于新剧本的制作,我有话想说。”

“可以,说吧。”

挺直腰,我恭敬地给出提议:“由主人的训斥,我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越发觉得自己无知和傲慢。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致力于完成新的剧本,为科瑞特奉献一分力量。但是要实现这个想法并不容易,缺乏知识经验的我不可能做得到。格拉尔主人剧本丰厚的知识经验,我在此请求主人赐予我帮助,共同完成剧本制作的工作。恳请主人三思我的提议。”

格拉尔向我伸出手:“为了剧场,我自然不惜协助。希望之后的合作能更加顺畅。”

一度犹豫不决,我还是缓缓地握住了格拉尔的手,手心回旋的体温让人感到达成共识。

“愿合作顺畅愉快。”

就这样,我和格拉尔开始了建立起友谊。

“那么话不多说,先看完这里的书吧。”

画风一转,格拉尔把放在工坊地上的布袋打开,五本新华字典般厚度的书搭起一座书山。

“主人,这些是什么书?”

“哦,你知道书啊,那就好说了。”格拉尔随手捻起一本,“这些都是我这几天从书库翻出的戏剧相关的书籍,要制作剧本你必须过目。”

真的假的,这随便一本我能看一个月吧?

“回主人,我不识字……”

“没关系,我会手把手教你认字。这些书的用词相对简单,只要求大概看懂的话应该用不上三个月的时间。这也是个学字的好机会,识字和不识字极大地左右人的未来。如果你想活得更好,必须学会书写。”

三个月,这时间跨度也太长了吧。然而格拉尔说得确实有道理。我现在只是靠着菲兹姐的鱼鳞说话,这种关系说不准哪天会结束。而且总有一天我要看书面材料学习术式,长期来看自己学会文字和说读是有必要的。

“是的,主人。我定当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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