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二剧场的伶人-钢丝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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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9.6
有了中年女人的鸡毛,次日我获得了来到特斯德以来第一个工坊。能光明正大地自己行动搞研究和制作,尽管是一片没有东西遮挡的黄土,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当然,我借来是做土砖道具的,次要才是搞术式研究,绝对不能本末倒置。
绝对?应该吧。
让我意外的是,离开团队时心理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成员对自己表演的部分已经相当熟悉,所以我可以毫不担忧地把监督练习的职责抛给了菲兹姐。如我一开始所期望的,小组内的人互相之间产生了信赖,自闭的人群也能活得悠哉。
所以我这是在担忧个啥?
如我要求,所在的黄土处于剧场围墙内的边角,正对着宿舍的外墙。透过宿舍的窗户能看得到我的工作情况,但一般来说训练时间不允许回宿舍,所以应该不需要过多担忧有人看到自己使用术式。
不过俗话说得好,不怕万一只怕一万。我趁着四周没有人经过,发动“捏肥皂”,把硬邦邦的泥土掀起来砌墙,造出了5x5米形状高1米多的土墙。这样的土墙经不起风吹雨打,我只是用来遮挡视线。原本想把屋顶也砌了,但想到时间不多,还是优先必须完成的工作——土砖试做。
虽然当时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我只想着忽悠,并没有把握百分百做出来。
这个世界也有制砖的技术。一般而言制砖需要用到粘性大的粘土,还需要经过晾干、火烘和静止三个阶段才算完成。要是老老实实按着技术来,剩下4天的时间是不可能赶上的。所幸现在制砖不是为了承压而是制作装饰,只要强度稳定不会被简单捏碎就没问题。
考虑到时间,今天必须研究出制作方法,明后天开始量产。
我把一楼公用卫生间的木桶偷了5个,把其中的4个用“捏肥皂”术式捏成歪歪扭扭的大桶,再拿另一个木桶打水。黄土挖到大木桶倒入水没过,把收集来的杂草当纤维材料放进去一起用手搅拌。待混合物变得粘稠便可以开始拿来做实验。
在这之前要制作临时火炉。
过程相当简单粗暴,直接把黄土捏成火炉的形状就行。临时的火炉要避免高温断裂破坏,所以建的要尽可能厚。然后配合“捏肥皂”术式把“流火”的术阵用手指绕着火炉画,瞄准火炉内部点燃小火烘干内部。
“流火”发动需要的是点燃的想象。发动之后会在术阵作用内的定点喷出稳定的火焰,集中意识想象还可以控制火焰变形和流动。点燃之后只要持续地接触术阵边缘将灵气注入就能维持,唯一的问题是点燃的过程需要消耗灵气,用久了身体会非常疲惫。
所以我是把自己当成火炉,典型的用体力节省金钱支出。
所幸的是火焰的温度能通过意识控制,昨晚我试过制造出橘色火焰,差点把木床烧了。火力强能省点时间,但控制不好也会造成前功尽弃。
把大木桶的混合物取出,我发动地面画的“清净”术式,同时用着“捏肥皂”术式一边风干一边捏泥球。同时发动的要点在于把注意同时分配到两个对象,对于习惯一边听课一边做其他事情的我来说并没有难度。
捏出的小山丘慢慢呈现回正常的泥土颜色,我把它放到临时火炉里。控制“流火”制造出绕着小山丘一圈的火焰。
火焰的温度可以通过焰色判断。没有金属焰色反应的情况下,红色的火焰温度约在600°C,
橘色火焰则是超过800°C。一般而言土砖要在1000°C左右烤24小时,我只能严重减缩时间制作次品。
对于现在的我,一套流程下来维持“流火”的力气只有10分钟左右,之后需要长时间休息才能进行第二轮。
怎么看都不可能做得出来啊……
不不,不能轻易放弃,为了能活着继续研究,也为了跟着我的他们。
如果是现实束手就擒是正常的反应,但这里是异世界,有着异世界独特的法则,能尝试的方法多的去了。
砖和混凝土本质是都是用胶凝剂把各式材料混合发生反应,反应时间相对长。过程和结冰的过程类似,由水到冰水混合到蔓延至整体结冰。期间因为反应不均匀,很容易因环境作用而影响成品,所以必须放置在利用保护储存的地方。
从中值得注意的点是什么?整体没形成也有已经完成反应的部分,是否可以利用“捏肥皂”来把完成的部分挑出来,或者干脆制造出均匀的未完成品?
光想没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第一轮结束,待冷却后查看搞出来的小山丘。外部结实了一点,但内部仍然是土。这是当然的,正常来说要进行24小时的反应我只搞了10分钟。
休息过后,我试着用“捏肥皂”术式重新捏均匀放入火炉再烤10分钟,如我所料强度比之前要好了。“捏肥皂”不改变物质本身状态,相当于把反应好的部分和没反应的部分重新均匀分布,这么一来可以通过重复烤来加强制作物的强度。
到这就看到希望了。
除了研究,我还得留体力演出。现在我们出演的频率是每天1-2场,今天下午要出演一场。因为戏剧的训练不大要紧,比表演者的其他人轻松很多,所以我们的时间是相对充裕的。这也是我能兼顾演出和在工坊制作道具的原因。
“哇哇,这玩意还行哦。”
一天下来来来回回试了十多次后,形成的物质终于有点砖的外形。不摔在地上不会破碎,也不像泥土轻易掉屑,算得上是可用的道具。烧好的材料可以用手捏成想要的形状,碎了也能用术式像粘土一样压回去,目前应该是过关了。
终于完成任务松了口气,我站起身来却因为眩晕跌了个狗吃屎。不眠不休地研究了一晚,还不断地透支灵气来试做材料,期间还得跑一趟舞台,身体老早就到极限。平时晚上也会玩“清净”到乏力,但和现在的脱力感完全无法相比。
“需要帮忙吗?”
是蛇姐。听到不熟悉的身影,我急忙地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过身体挡住地上的术阵。
“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哈、哈哈,我只是累了想躺一下,谢谢关照了。”我笑着敷衍,“大姐为什么会在这里?训练时间好像说不给乱窜的吧?”
“啊,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位列1号,除了平时的训练还兼顾了协助管理奴隶伶人。大半天不见人,也就演出的时候看得到你的脸。我方才演出完巡场的时候你也不在,询问了一圈才知道你在这里单人工作,便外出查看你的情况。”
那个女人,弥优尔说过,管理奴隶伶人的是名叫格拉尔的人,我猜指的是兽皮青年。
综合来看,蛇姐和兽皮青年是一伙人,这么一想就能解释那个时候主动接触我们并告诉我们常规的行动。不过现在糟糕透了,我的感觉告诉我,她已经看到了我试图隐藏的东西。既然是主仆关系,她很可能会汇报给兽皮青年吧,然后一传十十传百……
只能在这里想办法封她口了。
现在筋疲力尽,即使有力气也打不过这么高大的蛇人。想要说服她,也不清楚她的情况无从下手。只能用故弄玄虚的试试。
“大姐,能替我保密吗?”我笔直地抛出话题。
“保密什么?”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我来自长壶岛,只想请求你保密心知肚明的内容。作为代价,我也会保密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蛇姐的眼神变得尖锐,而我没有放过这个细节。
“大家知道就好。”我露出温和的微笑示意没有敌意。
我的眼睛什么都没分辨出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蛇尾套着铁锥的尖端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眨眼间,蛇姐温柔可亲的形象崩塌,冷漠的视线寒气透骨。
这是心理学里的巴纳姆效益的广泛应用,例如占卜类书籍采用模棱两可的说法,读书的人会由此想象到自己符合说法的一面从而加强信服感。我先是提出出身于长壶岛,菲兹姐说过那里貌似是术者群聚的地方,侧面地暗示她我有能力得知某种秘密。而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越是聪明越是容易被误导脑补到对自己最不利的内容。
然而这里明显是玩大了。蛇姐身上有的秘密远比我想的严重,这么下去反客为主,反而是我会被她封口……
“呵呵,如此威胁连脸皮都不动一下。看在你的勇气和韧性,我相信你。不过,不要让我失望。”
蛇姐收起尾部。
这不,我真的是每没来得及反应而已,其实差点就尿了。我用尽力气把尿意逼回膀胱,要是现在失禁怕是会被碎尸万段。
“干完就回去,准备吃饭了。”
留下这句话,蛇姐离开了土房区。
想恐吓人结果反而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晚饭时间,我摇摇摆摆地回到小组内吃饭。或许是很久没有一个人行动还经历了各种非人待遇,一个人工作回来看着他们的脸觉得格外安心,暖气渗入冰寒的躯体从内部融化冰雪。
“我回来了。”
我压制着复杂的疲惫感笑着挥动小手。
“搞定了吗?”
“嗯,姑且算是完成了过程设计了,接下来只要不断重复步骤制造出尽可能多的材料就好。”
“辛苦了……”
我有点吃惊地看着主动说话的阿瑞(狐耳男孩)。聚餐也好平时集会也好,正常情况下只有我和菲兹姐(人鱼姐)对话,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加入。
“对对,老板辛苦了!”
“老板辛苦了。”
格琳和亚萝(鸟翼女孩姐妹)也跟着附和。话说为什么是老板?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她们是怎么听懂阿瑞的话,使用的语言不一样吧。莫非在接触过程中学会了?如果真是,那比我还厉害啊。
“大家都知道你为了集体奔波劳碌折腾自己呢。”菲兹姐笑着解释。
“嘿嘿,这不,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兴趣。”
嘴上这么说,心理却是波涛汹涌,不知名的感情涌上眼球。原来被人理解和需要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
“帮大忙了……没有溯…….大家都得过得不好……”
“老板,这是心意!”格琳把餐盘上的萝卜分了一点给我,这是她最喜欢吃的部分。
“我也。”亚萝也跟着分。
一时间,我的餐盘塞得满满的,不用吃都显得饱了。
“总之,大家一起加油。表现的好,大家过得好,我的付出就有价值。一起奋斗吧!”
“哦!!!”
众人一起叫出声音,连平时不露声色的希克斯大哥也学着我们举起了拳头。
——T9.15
一个多星期过去,正式开演前的一天,我找到了仓库前的弥优尔,打算把完成的黄白色水果盘交给她。这个盘设计来当装载食物用的道具,我以现实中的水果盘为原型制作。全手工边缘的扭曲面花费了不少心思,除了材料是烧制的土,卖相比得上贩卖品。
“报告主人,先前女主人要求检查作品,这是我呈上的样品。”
我低头举高样品。
久久没得到回复,我偷偷抬高视线。只见弥优尔纹丝不动,红唇松开了烟嘴,手上的烟枪静静地飘着青烟。这表情是吃惊还是不满意啊?
弥优尔放下烟枪,拿起水果盘抚摸细看:“这是你一个人做的?”
“是的,主人。”
“这是什么材料?不是砖吧?怎么会这么光滑。”
额,这个确实不像砖。平时的砖内部构造酥松,不仅能承受力还能透水,这玩意很脆而且不怎么透水,已经接近陶具了。
我的土木工程专业知识只能支撑我制作砖,没想到照着砖做加上“捏肥皂”术式能捏成另一种密室的器具。原本制作砖还要加点纤维,在我屡次改进新材料的制造过程之后,我发现杂草加上去毫无意义。不需要加草之后,我试着调节温度和循环作业的次数。
现在流程方便了,制作新材料只要将土和水的混合物拍扁,并重复3次在800°C左右的火炉里待10分钟然后捏实的过程即可。
“报告主人,我没也是照着葫芦画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知主人是否满意?”
“这东西你做了多少?”
“报告主人,因为制作过程漫长,现在只完成了表演必用的部分。具体有这类型的盘3个,假草1份,假山1个。”
“假山、假草?”
“报告主人,就是外部看上去是山和草,实则内部空心的道具。”
说是假山、假草,我的手艺还没到达正常水平,只能做出看上去像又不像的模型。空心是为了节省材料,原本也想搞平面会更省事,但观众席环绕着舞台,平面无法应对360°的环视。
弥优尔重重地吸一口烟向着天空长喷:“很好,我很期待明天的演出效果。这个盘子我也会交给剧场主审查,你继续回去准备吧。”
“谢谢主人,告退。”我后退了几步,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能蒙混回去真是太好了,要是纠缠着我问原理就脑壳痛了。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我犹豫了一阵:“报告主人,我名叫溯。”
弥优尔眼神有明显的变化:“溯?奇怪的发音,你来自哪里?”
“报告主人,我没有故乡的记忆,有意识以来就为奴隶。”
“嗯?那你制作东西的知识是哪里来的?”
糟糕,要圆不回来了!
恰好的时机,蛇姐从背后挪动过来:“弥优尔大人午安,关于明天的演出我想申请一些物质。”
“安娜,明天也得靠你热场,我相当期待你的表现。溯,你先回去吧。”
“是,主人。”
我一边撤退一边留意着蛇姐的视线,她很明显在帮我收场。
——T9.15
回到土房工坊,我继续制作材料。只要有材料捏什么都行,“捏肥皂”术式真是无比的方便。工作到一半,我注意到了拖地的沙沙声——蛇姐挪动的声音。
我提前起身做好准备,恭敬地向蛇姐低头道谢。
“大姐,刚才谢谢你了。”
“你个蠢货,-说谎不准备全套是找死吗?”
“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名字和故乡之类的问题嘛。话说,溯这个名字有这么奇怪吗?听起来很像这里的人了啊?”
蛇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直接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把这个当成艺名不就好了。会用这样的发音做名字的只有靠近长壶岛的人,在这个国家不常见。”
“哦,也是啊。”我如同醍醐灌顶。
“呵哼。”蛇姐不厚道地笑出声,“我一直以为你聪明绝顶,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小孩童。”
“我还真是一个普通小孩。”
“既然我帮了你一次,你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
“额,请问大姐想要我做什么,能办到我尽量实现便是。”
蛇姐邪魅地笑了:“很简单,帮我做个东西,具体的形状是这样的。”
“手环吗?”
“不,比手环再小一点,最好能有手指大小。”
“戒指?”
“嗯,对的。”
“找到了想求婚的人?”
“别废话,直接告诉我干还不是干。”
“当然干了,我觉得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吧。”我摸着下巴思索,“不过有点难度啊,我现在的技术还做不到这么精细。”
“没问题,反正也不急,一年内做出来都可以接受。总之你把这事放在心上就好。”
一年之内的话问题不大,能靠着空头支票换取蛇姐的帮助,算上去是大赚了。
“哦,好。”
就这样,我接下了一个奇怪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