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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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旬翌日起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在周攰的榻上,对面正是他。
他还在熟睡,朱旬眼睛瞪的溜圆。
昨晚的记忆一点一点涌了上来。
她立马扒开自己的衣领,一片暧昧后的红痕。她的心跳的厉害,用手扯了扯周攰,将他弄醒。
“怎么了。”
朱旬蹙眉,“昨晚,你怎么了。”
周攰神色一凝,看着她的眼睛,“昨晚你喝多了,缠着我不放。”
“那我肩上为何有许多痕迹?”
她虽然觉得周攰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小人,可断断续续的回忆还是让她心间一紧。
她看着周攰,他愣了好几秒,一直盯着她的肩,许久才回答,“我那时把你当成梦中之人了,抱歉。”
朱旬心头一惊。
周攰还想说什么,朱旬立刻打断,“还请殿下让小女下去,如此不和分寸。”
周攰的眼睛一点一点覆上阴霾,他的唇显得有些苍白。他瞥了眼她,随即起身更衣。
朱旬没问太多,拿着衣服便去沐浴,洗去身上一晚的酒气。
她摸着发髻,忽而觉得缺了些什么。
她母亲的遗物,兰花簪,不知去了何处。
她顿时七上八下起,也不洗身了,立刻冲出去,“殿下,您看到小女头上的一根兰花簪了吗?”
“找不到了?”
朱旬颔首,周攰对上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揪着拳头。
“你去那日的木台上寻一寻。”
朱旬点头,“多谢。”随即跑了出去。
周攰眼中含笑,袖中闪过一抹银光。
周攰去了军营商讨后日伐周军之事。
许多人约定俗成,叫周攰之军名王军,周迢一部为周军。周攰不愿以周氏一族为伍。
朱旬一到外面,看到士兵们正在操练,昨晚的木台早已被撤下。朱旬抿唇回到营帐,周攰又不见了。朱旬心里发慌,莫名其妙有股空寂。
她疯了一般去翻床单,没有看到她不愿看到的。
她去沐浴,看着自己的胴体,除了肩上的异处,皆为原色,她舒了一口气。
被水所浸,朱旬脑中冒出了周攰。
他这人,她对他是什么感觉呢。
朱旬寻不透,他这人本也令人难觅。前朝之后,她觉得这苦脸山君是个外冷内热的主,思绪忽而飞到那次她被罚他背着她上了榻,脸颊忽的一红,头缩到水中。
想到前朝皇族背着自己,也是莫大荣幸呢。
她想着发簪,想到与周迢那日的游逛。她承认,她早已知晓周迢只是用她这个仇人血脉寻乐罢了。可那个男人对她如此耐心,她不免沉浸。可如今,他既已寻得良人,朱旬也不能做什么。
她想起他拒绝她的表白。对此,朱旬此时却粲然一笑,有什么呢。等她结束了这趟荒唐,她也终于有了新的开始。
她出浴了,在军营中左右寻着玉簪。
她又看到了那供着佛的地方,她向里面瞅去,竟忽然有一女子。
她拨开帘子去寻,见那人长发迢迢,楚楚可怜之态,眉眼间竟是灵动,皮肤白皙滑嫩,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她在虔诚的拜佛。
待她礼毕,朱旬问,“姑娘,你是从何处来的?”
突然袭来的声音让她突然吓了一跳,美人抬眼看她,朱旬被这一眼惊到了。
太美了,恐人间绝色矣。
在她面前,她简直不值一提。
“小女家住刘让镇,名孙屏。今日上山采药险些遇难,被一公子所救,他让小女在此等他。”
朱旬一听来了兴致,“那男子长的如何?”
“长的甚美,人间容玉,如春花秋月般让人向往。”
“他今日穿的似乎是白袍。”
朱旬心中像什么跌在地上,周攰今日所穿便是白色。
朱旬浅笑,“你便在这儿等些时候吧,他会来的。”
朱旬有些不甘心,再问了一句,“那人对你如何?”
孙屏忽然笑了,“很是温柔,眼中似水。”
朱旬闻此便默默离开,她想着周攰初见她便是二十大鞭,未料对孙屏如此之好,这般见色忘义。
也是,她承认孙屏着实是国色天香。
朱旬还是寥寥的找簪子,可却寻不见,到正午之时,她在雪日已满头大汗。
她心中慢慢沮丧,回到营帐,周攰未在。
朱旬忽然心中什么都明白了。
昨晚只是酒后乱性,没有人能拒绝那种美人。这是她一个人的午饭。
她戳着米饭,毫无食欲,心中莫名烦躁,她恐是这兰花簪惹的。
时间慢慢流逝,她从袖中看着一封信,那是满邬从前给她回的,看着那几个字她鼻头有些酸忍。
他们如今都已遇眷属,她却如弃之般。也好,她多想战事早日结束,去江南老家闯荡。
她想家了,她很矫情,从前在朱府受尽了非人的屈辱,如今却仍觉得看不见天亮。她像只被禁锢樊笼之中的囚鸟般,永不得见天日。
她好想乳娘,好想有个能让她温暖之人,她不知何时已攥紧了筷子,眼眶猩红。以至于没察觉到脚步声。
“如何此番模样。”
朱旬缓过神,声音有些沙,“殿下勿虑,小女发呆一下罢了。”
“发呆?”
朱旬的下巴忽然被一阵力抬起,她不得不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披发,着白色水袍,挺立的眉眼此时被此衣衬的舒缓了些。居高临下,他只能是这副模样,可生的也那么好看。
“发呆还如此伤感。”
两双眸子对视了许久,周攰一下松开,默默道,“今日事务繁多,晚了些来,填副碗筷。”
“诺。”
朱旬将自己用过的瓷碗撤下,周攰的手拉住她的隔壁停下,朱旬步子一顿。
“你吃就是,不必拘谨。”
“无妨,吃饱了。”
周攰看着她收拾完这些物什,便凝视着她的腿。
“今日为何如此不快,”
“我想到已故亲人罢了。”
周攰此时在木椅上,他起身,唤她过来。
朱旬唯唯诺诺的来了,她低头敛眉,却见周攰将袖中的兰花簪取出,在她凌散青丝上盘下个发髻。
朱旬忽然发觉,惊喜的看着他,“殿下!你何时发现的?”
“今日回来的时候无意发现。”
“殿下真是妙人,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朱旬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周攰也笑了。
“多谢殿下,”朱旬思索了些,语气镇了,“今日我去寻此物时遇见了一位姑娘,她说是你带来的,我也是个女子,小女定尽心助殿下早日获佳人。”
周攰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眼睛,忽而眉眼充斥着乐意,“蠢笨不已。”
朱旬全以为他是有些羞。
“那是你的邓先生今日绘地图时所救。”
朱旬眼睛瞪的溜圆,却没在意心中舒坦了,“如此啊,是我错怪了,殿下莫怪。”
随后,二人也不知说何,朱旬看着手中的书,又问问,“殿下,何时开战?”
“为何如此心急?”
“我想回家。”
“你不是没有家了吗。”
“我想去江南看看。”
周攰蹙眉,她是南墨镇之人。
“这一仗打完,我也要回京赴宴了。”
迎着她好奇的双眼,他答,“皇族的年宴是皇亲贵胄必须参加的,非同小可。”
朱旬提了句毫无相关的话,“那吃完年宴,又何时终了。”
“你想让我赢吗。”
“不想,”她回答得很及时,“我只想看殿下做个真正愉悦之人,家族之事会太重了。”
“这是我的使命。”
朱旬苦笑,“复前朝之事何苦现在,今后你的后代也可延续你所愿。”
周攰此时看向她,目光从眼睛转到手,终了,他垂眸,“本王尚不愿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