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扶桑忍客下犯上 中原剑客侄救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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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踱步间,听到前方的树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撩拨声,顷刻一骑飞马奔至面前,却是陆廷。只见他上气不接下气,面色紧急,言语支支吾吾,显得有话难说,却又气喘连连,久久难语。杨琼笑道:“师弟,你不是跟着师叔回中原吗?怎么又跑回来找我?”陆廷急道:“师哥先让我说来,师叔和我在路上遇到了强贼,师叔正在和那强贼血拼,我是来求救的。请师哥拔剑相助,快去救师叔。”杨琼闻言,与殷暮然相互一楞,惊问道:“什么,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偷袭幽云天王,师叔现在何处?”陆廷急道:“就在前方的望月亭中,是一个带刀的蒙面人,好不厉害,师哥快去。”
杨琼听得师叔遭遇暗袭,心中十万火急,也不再问,急忙对殷暮然道:“借前辈快马一用,稍后便回。”殷暮然道:“无妨,尽管骑去。”问陆廷道:“你叔叔名头不小,武功了得,是什么人敢袭击他,难道你叔叔还敌不过他吗?”陆廷强嘴道:“我家叔叔神功盖世,枪法一流,怎么会敌不过他?”殷暮然道:“既是这样,那你又回来求救,怎么不在旁边看个热闹,莫非那蒙面人很厉害?”陆廷支吾道:“他他他有什么厉害的,又没有三头六臂,也只是一个人,一把刀。不过他很卑鄙,在刀尖口上暗藏了迷药,乱撒烟尘,又布下迷烟阵法,叔叔一时不查,才中了他的诡计。”
殷暮然唏嘘不已,仰面自语道:“难道是黑莲神教的人?”陆廷道:“那还用说,我看是你暗里叫人袭击我们。”
殷暮然大怒道:“你这小鬼尽是胡说八道,怎么是我叫人埋伏的?”陆廷笑道:“不是你那会是谁,叔叔和我刚从这里走开,那贼便早等在那里了,分明是奔着宝典来的,要不是叔叔拼命护助,宝典早就被他夺去了。”殷暮然见说那蒙面人是奔着宝典去的,大惊失色道:“杨琼,快快帮你师叔夺回那宝典,就算是拼命,也要护住他。此书要是在江湖上泄露,那可不得了。”杨琼在不远处听说这话,心中更是惊骇,见陆廷尚自在那喝三吆四的绊嘴,不禁喝道:“师弟住口,还不带我去救师叔,你想让他中那强贼的暗算吗?”
陆廷方才省悟,回马疾奔,杨琼紧随其后。幸得明月高照,大地若昼,因此行程得快。快马穿过一片松林,骑至一座新建的石亭下,早听见刀枪一阵阵的交撞打斗声。杨琼急跳下马,近身一看。只见离石亭右侧数丈外,有一团冉冉的白烟笼罩着一大片沙石旷地,腾腾的白色烟雾逐渐弥漫在周围。烟冷漠漠,其内十分的诡异阴森。一股冷飕飕的杀气在烟面上飘来飘去,迎面十分凶险,不寒而栗。
杨琼明知师叔被困于这障眼的白烟中,但观看良久,却又无可奈何。即便他的眼力如何敏锐,此刻也看不穿分不清这烟雾阵中哪个是师叔,哪个是袭杀师叔的强贼,又不能冒失的冲进阵中,倒帮其忙。频频不断的刀枪撞击之声撩拨着他心烦意乱,不知其阵内到底如何,高叫道:“师叔还好吗?”
话刚落音,烟阵中传出一句弘扬的话道:“是杨贤侄吗?”杨琼闻得师叔的声音雄壮,显然是在打斗中还不曾落入下风,笑道:“师叔放心,杨琼来助你一臂之力,可不曾破得此阵,不敢冒然行事。师叔何不引他出来?”阵内无语,一阵激烈交锋声落,杨琼见师叔不回话,心急如焚,朗道:“我来助师叔破阵。”
恰要入阵,吕天王急道:“千万不要进来,此阵百变千幻,暗布玄门。你进来无益,就在外面等候,陆廷还好吗?”陆廷急应声道:“侄儿没事,刚才只是去叫师哥来帮忙了。叔叔,你被这阵法困住了吗?你千万要小心应战。”刚说出这话,便仰天大哭起来。
杨琼道:“你不要哭,不要让教师叔分心。”陆廷闻说,便不哭了,扯住杨琼的衣袖道:“师哥快动手帮忙呀!”杨琼本就急得一团麻,被陆廷如此一拉扯,其心更乱,道:“你不要着急,且一旁待着,容师哥想个好办法。”陆廷道:“师哥要快点,你看见师叔困在危险的阵中,也不出手帮一帮吗?”
杨琼道:“这是自然,只是还未见到师叔,不能冒失的行事,你没听见师叔刚才说的话吗?”陆廷努嘴道:“你站在这里当然是看不穿里面的事情,只要站高点不就俯视到了吗?”
杨琼本无计策,经陆廷这么一说,顿时省悟起来。连忙跳跃到亭顶上,仔细一看,朦胧中看到师叔正与一个刀功凌厉的蒙面武士打成一处,刀枪紧合擦掠,难分彼此。那蒙面人的刀法十分的出奇,身影分式,前后围砍。步伐接替着左穿右插,似有无数个人影举刀在烟雾里袭砍而来,凶猛狠毒,毫不留情。吕天王只是左遮右拦,谨防自保,枪法似乎已被那蒙面人的刀封住,使不出三分的气力。只在一味的招架而无法攻取。原本安稳不移的身躯突然的被左右的刀式逼散身手,倒退数步。刀枪在交战六十余合后,渐渐的处落下风,吕天王已是险象环生。
杨琼见师叔已落下风,暗自惊慌,见那蒙面人已经占了上风,师叔已是气力难支,连最后的门户也难以守住。心想吕师叔是中原枪王,枪法了得,不可能敌不过一个杀手。他越想越奇怪,料定是这个烟雾阵里有蹊跷,不然绝不可能困得住一个中原高手。
若是遇上平常的截杀,杨琼自然无疑的该出手相助,但此刻的情况不同,只得先冷静从事,一心观注。心中早已是紧揪一团,暗自咒骂道:“若是能借来一片大风,将这烟雾吹散,我便是舍去性命不要,也要助师叔脱险。
杨琼听见烟阵中欲打欲烈,一百招后,见师叔已是尽落下风,开始遮拦不住。若再斗上几十合,性命既将不保,一颗心也已悬在了喉结上。这时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焦急,大喝一声,恰要挺剑刺入阵中,吕天王急道:“叫你不要进来送死,你听不到吗?”杨琼一惊,只得又将剑停下,不敢冒然的杀进烟雾里去。
左右无奈,只急得直抓头发,忽的闻见平地狂风骤起,拂面而来。霎时,一阵大风将烟雾吹散大半,寒气四溢开去,杨琼正忧虑着不起狂风,见之暗喜。再一看,两人上半身都缠卷在烟雾里,没过腰肋。余烟散处,四周呈现出云海之象。一个似深海中翻滚而出的蛟龙,狰狞凶狂。一个似驾轻舟于狂澜的水手,摇摆不定。刀若寒星闪烁。枪似暗月失仄。
阵阵山风接拂而来,荡散余烟,两人已是裸斗在月光之下,四周再无障眼的烟尘。杨琼笑道;“这下杨琼可以助师叔了。”亭脊上蹬足穿剑,一招水中捞月拂下,剑式由高窜下,掠地平扫,欲破那刺客的双腿步法,让吕师叔在正面上赢他。
那刺客既敢袭击中原的顶尖高手幽云天王,自然是不俗之人,哪能随便应他人心意,略一闪身,杨琼的剑式便扑落了空。那刺客似乎无心与杨琼争斗,只是斜目一眼,也不多加理会。趁吕天王气衰落败之际,刀法力增,排山倒海也似的迅猛抢攻,凶狂不休。
杨琼见他轻视如无物,眉目冷皱,见他两人打斗得凶猛,也不去蛮目的掺合干涉,只将宝剑横着手,一侧观看。陆庭急道:“师兄这是干什么,你还不动手。”杨琼指道:“不要着急,你一边看着,我自有办法。”陆庭见说,只得道:“那你可要把握时机,不要害怕不敢。”杨琼斥道:“不用你来命令我行事,快给我闭嘴。”陆庭愤哼一声,只是焦急的在边上看着。
那刺客果然了得,斗了一百回合,一刀拨开枪头,便要得手。杨琼见师叔的胸口即将要中刀落败,说时迟那时快,闪身抢在两人之中,双掌合握剑柄,使一招乱剑斩,一阵剑声齐刷,猛的斩下。剑影层层密密,共有七十二道剑锋化为一剑,合成一个剑圈急斩而去,威力奇大无比。
杨琼不露声色、暗里取径所使的乱剑斩,是他的毕生绝学,是剑术中的高深境界。是从乱剑无招,开手破天中的意境里领悟出的剑法,博大精深,威力无穷,须日夜苦练数十个春秋才可练成的上乘剑术。此剑招最讲究心灵机巧,眼明手快,用脑海中的意志来驱使掌心上的顷刻运练。昔日杨顺天教杨琼此剑,从五丈的高树上抛洒百片叶子,杨琼初时根基不稳,未参悟出剑术精要,只胡乱的碎斩十余片落叶。五年之后,能精确的斩断五十落片。熬练十年之下,剑法已颇有成效,从三丈高的树上抛下的落叶,能斩断十之八九。若是精通剑术之道的杨顺天、甘辛卫等出手。一百片树叶,从二丈高处撒下,能斩断九十七片。乱剑斩本是无招可寻,因此无所不达,不受任何的招式约束。首练者以剑带刀,练劈飘叶、落花、削腐。后斩雨滴、雪花、冰雹。皆是要求一剑斩下,分物成半,不允重复。剑术练至如此,必非寻常。
那刺客正庆将得手,眼见刀锋离吕天王的臂膀只差分毫,却万万不曾料到杨琼的剑法也在此刻来得极猛,恰是两人同时出手。那刺客若是掌刀相隔,必是错失重伤吕天王的好机会,若是不加理睬,但又不知此剑法的威力到底如何。当下也容不得那刺客繁思细想,急忙收刀而回,对着杨琼的剑圈连拨砍十余刀,刀刀击实。化解开剑式后,才发现自身已被剑气逼退数十步。他惊楞难定,一双刀锋似的眼睛惊愕的看着杨琼,呼出一丝丝的寒气,再也未敢大意。似乎在庆幸砍向吕天王的那一刀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就那一刀,却反给自己生有活命的机会。
杨琼有意与他激战一场,与吕天王道:“师叔还好吗?”吕天王依仗着枪拐,喘口粗气道:“一点皮外伤,我被这厮下了迷魂散,功力大损。贤侄千万要小心,此人的刀功十分厉害,你不是他的对手。”杨琼道:“师叔放心,杨琼明白。”教陆廷扶吕师叔在旁边的亭中安歇,吩咐以清水解迷药毒,便要亲自应付眼前这个刀法高手。
陆廷将疲惫不堪的叔叔扶往石亭安座,取来清水解毒。那刺客微惊,本欲上前纠缠,但又忌讳于杨琼剑术的凌厉,不敢轻易上前,只是瞪眼楞看,似有不甘。原地呆滞半晌,这才紧紧的按着弯刀柄,大步欲进石亭。
杨琼见他对吕师叔不依不饶,对自己却毫不在意,心中大为恼怒,横剑朗道:“阁下武艺高强,刀功出奇,必定是个上忍。”那刺客闻言,回首冷视一眼,并不作声,只顾往吕天王所在的石亭去。杨琼横剑止道:“偷袭一个没有防备的人算什么本事,如此胜之不武,岂是武林高手屑为?阁下开始下毒,后又偷袭,专弄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他这话分明是故意挑屑,好使那上忍对自己有恼恨心思,而无瑕对吕师叔有加害之意。他固然也知晓自己难以是这上忍的对手,但要在百十招之内,自信不会输得一塌糊涂。先暂失他对师叔的干扰,只要自己能挨受师叔悉数恢复功力,这上忍的武功便是再高,也不可能有以一敌二的能耐。
那上忍见杨琼在一味的挑战,自己本来已经成事,突然的被一个青年破坏,心中亦是恼怒。又见他护住石亭,若想过去,两人必定要有一场胜败之战。终于喝道:“无知小子,竟然要来找死。我若杀你,只要举手之间,你若是晓事的话,现在走还不算太晚。”
杨琼便是要分散他的心思,逼迫他与自己交战,即便不敌,也不曾有半点显露胆怯。见他说出这些恐吓之言,不禁仰面欢笑道:“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阁下比文朗如何,连他尚且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又是哪路毛神,敢如此在我面前撒野?”他这话本是狂言布疑,大方无礼之词,使他对自己心生顾虑,满头雾水,以便更好的拖延时辰。
那上忍将信将疑的冷声道:“你小小年纪竟敢口出狂言,难道你比文朗还厉害?”他言语中并不信,但心里已是有七分顾虑。自来口出狂言,必有勇略。他见杨琼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剑客,却是满腹自信,暴口粗话,再加之适才的一招乱剑斩便使自个差些儿损命。一时之间倒成了惊弓之鸟,格外小心起来。
杨琼晒道:“阁下也认识文朗那厮,你觉得他的武功如何?”那上忍见杨琼把文朗说得十分的懦弱,好似轻蔑,又不敢轻举妄动。犹豫半晌,方才喝道:“少说废话,你过来试试。”将刀柄紧合过顶,不撒八字。展开打斗之势。
杨琼见他单刀能胜师叔,武功自是高明精熟,此刻若真和他动起手来,自己的功力薄弱,断不是他的敌手,只能是尽量的拖延免战。暗自算计利害,面上仍自不屑的道:“在下自陕西而来,一路不曾遇到过对头,今夜正好试露几手。阁下这点本事,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他这是虚张声势,东拼西凑的天外之言,只欲先吓唬住这上忍的心理。若是他肯信,比斗中必不敢尽出全力相拼,总需留下几分气力自保,反而是间接的先束缚他的手脚。
那上忍听杨琼说是自陕西而来,暗自唏嘘,问道:“你是黑莲神教的人?”杨琼踱步拖延,冷笑几声,绰他口气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那上忍一楞,看无分晓,问道:“何以为证?” 杨琼被他问得紧要之处,一时情急,胡乱的举起手中的青玉剑道:“屠龙教主的黑莲剑在此,本教门生见此剑如见教主,违者以反逆教规定罪。”
那上忍冷冷说道:“老夫又不是神教中人,不必受此剑令。”杨琼道:“那你是谁?”那上忍道:“尊下不必知道,我闻贵教与中原门派向来不睦,老夫一向尊重贵方教主,井水不犯河水。老夫此番打败吕天王,也是为你神教出一口恶气,阁下何故要来无故干涉?”
杨琼见他将自己认定为神教的人,故此未敢冒犯。又听他语气似有妥协之意,便索性到底,道:“按理说,我神教中人是不该强管这事,只不过我教已和逍遥山庄达成同盟,成了一家人。自家师叔遭受阁下的无端伏击,我教中长老见之,怎么能袖手旁观?”那上忍疑道:“你是屠龙教主的什么人,年纪轻轻,剑术不赖啊?”杨琼道:“我是教主的一个嫡系亲侄,剑术当然高强了,至少不会在你之下。”
那上忍冷冷道:“真是这样吗?那老夫倒想领教一二。”杨琼适才见过他的刀法武艺,出刀又快又猛,招招毙命,与这种当世高手交战,顷刻便会分出高低来。只得尽量的拖延,笑道:“既然你不肯离去,那我就不客气了。”那上忍惊骇之心已过,淡淡道:“既是如此说了,想必是要赌斗一场?”杨琼道:“若阁下肯赏个薄面,自行离开,在下倒不介意。否则便是有意与我教为敌,黑莲神教的实力,阁下想来是有所耳闻。”
杨琼只欲借神教的名声来震慑他,最后便是迫他自去。但听那上忍不假思索的回道:“神教势力强大,独霸陕川,威震西域,却唯独不能入主中原,这是为何?”杨琼见已过了片刻,料想师叔的功力也恢复得差不多,胆子顿时大起来,挥舞着手中剑,笑道:“那你想要怎样?”
那上忍冷冷道:“久闻神教中的好汉武艺高强,专精刀剑之术,老夫闻名久矣!今夜遇上,必当领教一番。”
杨琼见他将手中刀左转右化,暗动身式,怕他会突然的下手,不禁防备得更紧,心想恶战是免不了的,我观此人的刀法厉害,我必须在数十招内抢到先发制人的优势,如此方有些许胜算可言。我还须提防他的拳脚功夫,若着了他的道,这可就原形毕露了。他只擅于轻功与剑术,内力却弱,使出的拳脚没有高深的力劲相伴,也就显得过于平庸。与高手过招,非吃大亏不可。’
杨琼慎重再三的思虑中,那上忍似已无耐力,冷冷道:“老夫敬你是屠龙教主身边的大红人,便先让你出剑,不然莫怪老夫刀下无情。”杨琼趁他说出这话时,气息落缀,突然拔剑刺掠过一招金凤穿花,身剑连滚带旋,疾穿前去。此剑法巧于轻快,有触手既发,毫无征兆的优势。
那上忍见彼方出剑得极快,看是单剑之式,本是无奇。但他早被杨琼怪诞的言行举止惊吓了一阵,故此已将他视作大敌,未有半分小视。侧闪而开,避去剑锋,双掌将刀柄紧合,恶狠狠的回使一招横扫千军,横腰平斩。他手中的四尺长刀是仿唐大内武士的刀种所造,灵捷若剑,与西夏弯刀无二。砍劈划刺斩、五般径捷巧道,堪比剑器管用。这一招刀法横劈,刀锋带动无形虚影,显然是以深厚的内力灌注在刀身,平地激使得烈风寒起,快劈而过。
杨琼见他这招刀法力出罡元,锐气正盛,便将内力过腕,挥剑相迎。刀剑击撞,不见强弱,两人各自被兵器上所回返的弹力震退数步。那上忍以高深的内力灌注在刀锋上,但与青玉剑相碰击时,刀上的内力早已化逝八成,加之杨琼与他在兵器上内力互激,各为所震,这第一招便看似互相伯仲。
那上忍见彼处敢硬拼自己的第一招猛刀,不但未吃半点亏,反而甚有斗志,不禁疑惑。误以为杨琼的内力亦是深厚,殊不知皆为青玉剑的妙处。他欲趁吕天王尚未解除迷药之时,速战速决。举刀过顶,疾步的朝前价砍,劲力刚猛十足。看似单刀出手,但出刀和回刀之速却极快,一刀刚落,随即回刀复砍,如浪似潮,紧紧的粘住不放。只让彼方毫无回旋的余地,只有架隔的份。
杨琼见他招式怪异,刀法虽猛,却只是简单的斩首、刺心、劈腰三般招式,别无他法。料想这不是中原刀客所使的刀法,惊讶之余亦抖开全身解数,陷入激战。刀剑一冲一撞,连斗六十余合,不分强弱。
刀剑斗得激沸,那上忍见难已相赢,便另生巧计。突的倒身在三丈外,将刀往口中衔住,掌心在肋下摸索,按出十余枚貌似流星飞镖的些小暗器,以内力驱发而去。暗器所到之处,力道无穷,钻木随没,遇石击碎。杨琼大惊,当空虽有明月照映,但毕竟不是白昼,有些朦胧难辨。一时不及躲闪,便以剑隔拨。那上忍飞镖使尽,趁杨琼慌乱失措之际,神速闪身在后,举刀往他后勺力斩一刀。杨琼回身一隔,及时拦住这几乎损命的一刀。还未曾回神,那上忍将右臂刀交与左掌带住,右掌的大拇指和中食指弯曲成钩,翻变一招锁喉鹰爪手,手指尖满注内力,往他喉咙抓去。
杨琼不曾想到他除刀法和暗器了得外,手掌上的功夫技巧也是一流。见他的鹰爪手来得奇快,若不及时避开,被他捏住,顷刻便能断送性命,急急的往后倒退。那上忍见一招未得手,躬身去步横扫,乘势将其扫翻。钩指一撒,掌心一抖,转成一记烈云掌。只见他右掌虎心口上通红如火,十分滚烫。
杨琼被他鞭腿扫翻在地,未及挺身而起,又见他一掌往胸口打下,想不到他能在一瞬间以指化掌,这变化太快,他全然未料。此刻浑如千钧一发,凶险至极,若是当胸受了他这记烈云掌,腹内的五脏六腑,七经八脉定会登时击碎而死。万急之下,杨琼的脑海里蓦然想起一个怪招,疾快的吸口真气,将青玉剑往胸口落掌处摊平担横。那上忍一掌击下,正喜得手,不料却见在烈云掌猛击之下的杨琼居然无事,大叫怪哉。
那上忍刚击下的一掌恰巧打在剑锋上,青玉剑本有化解内力的妙处,因此杨琼只是受了他的二层内力相击在胸口。二层内力,连不懂武功的凡夫俗子也不能打死,更是不能击毙一个练武之人。
那上忍见杨琼居然用这等怪招挡住了自身以十成内力所发的烈云掌,如此死里逃生之法,不禁大叫怪哉。乘他挺身待起,只一脚将其当胸踏住,双臂合刀下斩。杨琼被他当胸死死踩住,已是无法遮拦,看着待死。那上忍刀落一半,忽的眉目一横,似乎感觉到身后有飞物暗袭,连忙松足急闪一侧。回首仔细一看,哪里有什么暗算,自惊一场,却是错失了能在一刀之内斩杀杨琼的绝好机会。
杨琼正以会命丧今朝,冷汗直冒,却突然的见那上忍松开了脚步,闪在一边,疑惑的在左右观望,似在找人。杨琼得此良机,连忙睁眼一个鲤鱼挺身翻起,绰步一招万剑穿心而去,闪电般的剑法直往他胸口刺去。那上忍只顾为刚才弓背蛇影一事惊惑,措手不及,慢了些回避,被剑锋往肋处轻割而过,顿时流出鲜血。他省悟后,恐杨琼乘势紧逼,急忙远退三丈,把刀插立在地,双掌一搓,掌心上便多出药粉,将伤口敷撒,眼中透出冷冷的寒光,似乎尚自在惊惑不解。
两人短短的交锋七十余招,杨琼几乎侥幸的逃命三次,每一次不是自己临危急变就是他错失良机,心中已是惊骇胆怯。虽是一剑抹伤了他,但仍在庆幸中,不敢再先行与他动手。心里惊骇道:”这厮的武艺至少三倍于我,无论是明争还是暗斗,我皆无把握赢他。适才他那一刀不曾及时劈下,真是我的幸运。也不知他为何会作那自个惊慌的摸样,莫非是天意巧合?
那上忍唏嘘的顿神,冷冷疑道;“刚才是你在我身后暗动了手脚?”杨琼愕然难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摇头不解。心想明明是他占尽了优势,就差一分便要被他把我的脑袋劈成两半,他怎么反说我动了手脚?转目见师叔时,只见他尚自在闭目运气,恢复力道。陆廷又是一个武艺低下的孩童,也做不出暗算的事情来。
那上忍见彼处不承认,不禁怒道:“好汉做事,何以敢做不敢当?”杨琼听说,更是难解难说,回道:“阁下既然敢做敢当,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反要遮遮掩掩,不说来历?”那上忍冷哼道:“死到临头,还敢犟嘴。我以为屠龙教主的侄儿会是什么万夫难当的好汉,原来也是不堪一击,老夫倒是高估你了。”
杨琼闻言愤怒,明着是受了他些惊吓,但命可丢,却不能失去男儿傲骨。道:“鹿死谁手,尚还言其过早,你有能耐便放马过来,杨某奉陪到底。”往他面前打个诱敌进攻的手势,示意他放刀来斗。
那上忍反而不急着出手,说道:“凭你这等微末道行,也敢来打抱不平,看来黑莲神教已无高手了。”杨琼见他深信自己是神教中人,又出言不逊的侮辱。也忍不住笑道:“我以为阁下见多识广,却没料到也是如此眼拙,真是出了天大的笑话。”
那上忍一楞,唏嘘道:“你这厮难道不是神教的人?”杨琼见终于被他拆穿了把戏,呵呵笑道:“刚才我不过戏说,阁下却分不出个青红皂白,胡乱认错他人。我若说是禁王府和尚武堂的人,你也相信吗?”
那上忍大悔不迭,又遭到杨琼这场戏弄,不禁恼羞成怒,喝道:“孺黄小子,竟敢玩弄老夫,今番定饶你不得。”举刀便劈是一刀斩下。彼此虽是距离三丈,但他刀锋是已是满注内力,加之怨气填膺,刀气铮铮脆响,如河似奔,真个了得。
杨琼见他内功深厚,顷刻能集汇起如此凌厉的刀气,知他已是凶狂拼恶。借着青玉宝剑的妙处,挥剑击散,便已将刀气化开。那上忍见彼处轻易的破了那一刀,冷冷一笑,将刀一字横平,举手重复分化,荡练刀式。杨琼不知他是何种刀法,便凝神观看他的一举一动,并不抢攻。
那上忍将弯刀运练一刻,暗里吐纳气息。霎时,杨琼见他的身上虚幻出五个身影,六个不同怪异的刀式在四周摆弄摇晃,如鬼如魅。在这万物肃静的月色下显得有着说不出口的诡异。突然又见他身影合一,将刀举过头顶,在那昂首望月,默默无声。似乎那一刀非同寻常,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突然斩下。
杨琼曾见过师父杨顺天、慕容风试练过诸多名家刀法,各有绝色,从未见过眼前这上忍怪异的刀法到底是何种招数。不禁开始心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明知眼前这人顷刻便要对己毫无留情的下毒手,但毕竟不认识这刀法该是何武功,也就无招破解。
心中正焦急无奈,惶恐失措。这是他生平的第一次恶战,命生命死皆在一刻,居然眼睁睁的看着他人使怪招来杀自己,自己却没有办法应付,不由不乱。正胆怯着,忽然耳畔边传来一句刚劲有力的字:“气缓丹田,力坠千钧,雾里看花,举剑强破。”
杨琼闻得这十六个通俗易懂的心法招式告诫,顿时心胸明朗,如渴饮清泉,饿逢香餐。急吸一口真气入腹,缓缓导进丹田,内力沉垫,暗下千斤坠的功力,意志凝神,双掌举剑冲天,依着那十六字的口诀照做。他并不去想这十六字是谁给的忠告。也不去想此剑式是否能破开对方的刀法。此时此刻,他不依此法,便无计策,只能是全力一拼。
那上忍作开刀势,凝气暗吸着月光精华,忽的将身一抖,只见他身后狂风大作,飞沙卷石,混浊的烈风夹带着沙石疾往前吹,欲要将人卷入云霄。此刀不仅掀起烈风,却还濒生阴雾,在丈余内四处弥漫,将两人遮掩住,看不出彼此身在何处,只得近尺内的微光可辨。
杨琼已使千斤坠的气力,稳住身步,飞沙走石迎面吹打得生疼,但比起生死存亡的一刻之险,这些小伤便显得微不足道。那阵阴风只将杨琼的步伐刮退三步,逐渐弱减,阴雾之气未散,仍是扑面笼罩。他脑海中正寻琢磨着如何的雾里看花,举剑强破,突然耳里传来一阵轻驰的脚步声,眼前一道白刃亮光当头斩下。
杨琼这时才理解出那雾里看花的之意,其实哪里是花,那是一把锋锐无比的武士雪花刀。连忙斜剑一拨,那上忍见杨琼兀自能抵挡,倒是吃惊不小。急忙照面上价砍十余猛刀,那刀式招招奇特,又快又猛,再加之阴雾难明,不能看破对方的起手攻势。杨琼接迎数十刀,被他逼得透不过气息,步步迫退,已是完全的处落下风,霎时脑海中闪掠过一个焦急的念头:我此刻必死无疑。
正以为性命将丧,忽然左肩胛上被一只硕大有力的手掌推开一边,只见一个人影转身,尖寒锋利的枪头钻刺前去,听到一声惨叫,鲜血冒射在枪尖上,白里染红。杨琼知是吕师叔杀到,及时的救了自个性命,欢喜得一身瘫软下来。
那上忍只是一心的欲将杨琼至于死地,刀剑交击之声和阴雾暗气遮掩了他的耳目。正沉醉于数招之内便能将彼处一刀毙命,却忽略吕天王的杀到,一时躲闪不及,被梨花枪刺穿左肩琵琶骨,惨痛亏输。
吕天王将那上忍一枪刺中,奋起神威,也未有半点慈软之心。刀枪过无十招,将那上忍击翻一侧,扑落在丛林岸边,鲜血遍撒。杨琼见状,心中要报仇,仗剑逼去。吕天王却横枪拦住道:“贤侄且饶他一命。”
杨琼惊道:“此人无端袭击师叔,又数次要取我性命,他武功这般了得,手段如此恶毒,又是个上忍杀手。师叔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饶他?这恐怕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哪!”吕天王道:“我逍遥山庄向来以仁义待人,不分贵贱。此人虽是想杀我,却也是为他人指使,非他所愿。人有所难,还是放他走吧!”
杨琼数次险些丧命,心中仍有余悸,并不甘心,又道:“那师叔多少要审问他的来历,幕后是为谁所指使吧?”吕天王道:“不必问了,任由他走。”杨琼听言,猛的一惊,他真不明白师叔为何要轻易放走一个想尽办法要杀自己的人,居然还不问杀手的来历?又道:“师叔是当今豪侠,心胸自然是宽广。可今夜如此容易的放了他,谁能保证他下次还来冒犯师叔的虎威,手段更为恶劣?”
吕天王道:“那就下次再作计较。”杨琼呆滞半晌,久久不能言语。他不知道师叔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做出如此不合逻辑之事,但寻思起师叔的做法自有道理时,也就不便追问。与那上忍道:“我家师叔仁义宽厚,不忍多添杀孽。若有机会,在下还要领教你的刀法,见个高低。”
那上忍正惶恐着,冷不防的听说吕天王不审问自己,并放己一马,呆滞一会,回话道:“老夫答应你。”杨琼输得一败涂地,但不甘心。也不失傲气,朗声回道:“到时候我会找你的。”那上忍笑道:“还是我去找你吧!”杨琼点头将手一挥,示意他可自行离去。那上忍见吕天王和杨琼并无为难之意,便拖刀带伤钻入树林中,顷刻不见踪影。
杨琼兀自不满师叔不顾自己的感受和劝说,强要将他放走,满面疑惑道:“莫不是师叔认识他?”吕天王叹笑道:“你觉得他的刀法如何?”杨琼赞道:“此人确实刀法一流,招式奇特,只是行径卑劣。不知他使的什么旁门左道,眼见他是个阳刚之躯,却一身都是阴森森的冷煞之气,真是在武林中少见。”
吕天王道:“你与他交战几十个回合,可猜出那人是什么来头没有?”杨琼摇头道:“小侄料想他是个精通忍术之人,却不知是何出身。” 吕天王道:“此人不是神教中人,不是皇宫大内的人,也不属于南北江湖的任何一个门派。”
杨琼笑道:“那师叔一定是知道了他的来历,所以才没有审问他。小侄十分好奇,师叔能否以实情相告?”吕天王道:“他是扶桑国流菊派中的一流高手,适才他所布的烟雾阵,真是非同小可?”杨琼问道:“烟雾阵会有这么多厉害,竟然把师叔都给困住了?”
吕天王道:“这烟雾阵原是从金菊阵中仿变出来的阵法,此阵的来历追随于唐末黄巢帐下军师所创,归用于行军打仗。布阵之法,是以高大盾牌罩以菊布,摆呈四象八卦之势,玄门互动。共有七七四十九个变法,以长杆枪搠其后阵步军,钩镰枪破其入阵快马,五处死门,两处生门,诱敌入阵之后,以菊粉遮天,弥漫气息。”杨琼道:“那有何用?”
吕天王道:“金菊花叶碾碎成粉,拌入石灰,无孔不入。吸入过多则人近如窒息,气力软绵。便是我等练武之人,也不可滞停多时,否则菊粉一但噎喉,气息即将不顺,即便你有盖世神功,也发挥不出来。”
杨琼恍然大悟道:“原来师叔不是被迷药所困,而是在阵中吸多了石灰花粉,所以功力得不到尽情的发挥。”吕天王点头示应,轻叹一口气。杨琼疑道:“金菊阵既是用于行军打仗,那上忍却一人便已布起小小的阵法,乌烟瘴气,师叔为何又走不出那个阵法?”
吕天王叹笑道:“那阵虽小,却遍地玄生虚门,雾里看花,路转盘陀。连师叔我久经阵术,阅历无数,居然也没有解破这个似阵非阵的烟雾迷堆。”杨琼道:“此阵必是在唐末之时被前来中原学艺的东瀛武士偷学了去,加以巧变。黄巢乃是祸国殃民的反贼,他所遗留的阵法必不会被世人所纳,在中原已经失传,在东瀛反而盛传了开来。”
吕天王突然仰面唏嘘道:“师叔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说出去,这个忍者其实是我逍遥山庄的人。”杨琼听说,原本欢笑的脸色立时变成一张冬瓜青皮,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哪里敢有属下如此反逆犯上,不要命了?急忙问道:“师叔说他是逍遥山庄的人,那不正是师叔你的手下吗?他怎敢如此大胆,真是反了。”
吕天王摇头道:“他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夺此宝典。”杨琼惊愕不语,暗自寻思:“原来如此,连师叔自己的部下都欲得此宝典后快,竟然不顾主上之尊,要来争斗。可见此宝典是如何的重要。可奇怪的是师叔为何得此宝典,自己却又不去看,只是叫陆廷随便念叨几句,这该如何解释?”
心中有着种种的疑惑难解,问道:“这宝典似乎给师叔带来了麻烦,不知这宝典到底是何物,师叔能说说吗?”吕天王道:“贤侄还是不必知道的为好,现在已经夜半三更了,贤侄留在此地很危险,还是随师叔回中原吧?”
杨琼心中十分好奇这宝典一事,欲查究竟,见师叔不肯说,立时便想到殷暮然为何盗这宝典一事。两人知道的一般多,问谁都是一样。回道:“师叔点了他的重穴,尚未解开,晚辈还是留下来照顾他,也免得他一个人寂寞。”
话刚落下,陆廷笑道:“师哥骗人,我过去叫你的时候,他已经行动自如啦,哪里没有解开?”杨琼见自个的谎言被陆廷穿帮,挡不住羞愧,骂道:“好你个乌鸦嘴,就你多事。”陆廷得意道:“我从来都不敢骗叔叔的。”
吕天王会意的叹笑道:“也罢!,你这小子满口油嘴,尽说瞎话,你待会一定是去问那宝典究竟是何物,你当师叔不知道吗?”杨琼本想搪塞,但又隐瞒不住,只得呵呵笑道:“师叔肯答应吗?”吕天王笑道:“你这么机灵的人,我不答应也不行,只是你可不要尽信他说的话。无论他对你说什么,你只当耳边风,听听就可以,莫要往心里去想,否则后果难料,明白吗?”杨琼道:“一定遵命。”
陆廷茬话道:“师哥刚才也看见啦,刚才师叔就被那宝典给楞了半晌呢!”三人呵呵一笑,道了别词,各自散去。杨琼徐徐策马返回原路,心想连师叔如此的高人,不曾窥看那宝典,却都已被震慑在其中,可知是一部极其诱人的武林秘籍。我从来没信过邪,只是听听而已,那总不至于走火入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