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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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孟栖亭松开了她的手，语气平淡地说：“那就是本王瞎了。”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连一丝半点儿的慌张焦急就瞧不出来，看上去对于自己失明的这件事一点也不在乎。

怎么能这样呢，楚寻音心想，怎么能有人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这可不是什么小磕小碰。

楚寻音轻声对孟栖亭说：“殿下您别担心，估计是您之前不小心撞到了石块，脑中有淤堵才会暂时失明，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这个小细作是在安慰他？

“哦？”孟栖亭这会儿反而面上带笑：“本王竟不知道你何时学会了医术。”

楚寻音其实心里也没谱，但她面上不露分毫，“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殿下您要对自己有信心。”语气相当坚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说自己是阎王手的传人呢。

孟栖亭没再接她的话，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布满伤痕的那半张脸。

楚寻音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也是，这么明显的差异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其实楚寻音也有想过替孟栖亭找回他的面具，毕竟他之前一直戴着它，显然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真实相貌，可她早已经四处看过了，这周围什么也没有，孟栖亭的那张面具只怕是已经掉落到崖底了。

楚寻音什么话也没说，因为她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在往孟栖亭的伤口上戳刀子。

她本以为孟栖亭会因此发怒，可没想到他只是神色不明的摸了摸那些伤疤，没有说话。

为了打破这尴尬冷凝的氛围，楚寻音一把抓过孟栖亭的手语气夸张地说道：“殿下，咱们可太幸运了！还好有这个隐蔽的崖洞在，要不然咱们可就直接摔到崖底变成一滩肉泥了，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

“而且殿下肯定想不到，咱们所在的这个崖洞距离崖底不算太高，殿下您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带您下去的。”

楚寻音连说带比划，她确实没想到自己这次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这会儿真想去庙里捐点香油钱。

这小细作当真是在努力想法子安慰自己，竟然还说要带自己出去。

听着还算活蹦乱跳的楚寻音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孟栖亭心中好笑，他甚至能够想象出楚寻音这会儿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

“还有啊……”楚寻音还在说。

孟栖亭再次抓住了她的手，楚寻音没说完的话断在了嘴里。

楚寻音：“殿下？”她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他这是又怎么了？

孟栖亭抓着楚寻音的手来回摩挲，他想不明白楚寻音为什么还会待在自己身边，明明在自己手上吃了不少苦头，就连这次遇刺对她来说也能说得上是无妄之灾。

她完全可以趁自己没有意识的时候杀了自己然后回去交差，相信若是能够除了自己，楚寻音背后的主子一定不会亏待她。

还是说……孟栖亭又想起楚寻音之前说的那句“弃暗投明”是真心的？

这还是孟栖亭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懂一个人，每次自己觉得把她已经看明白的时候，她却总会做出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

“殿下您怎么了？”孟栖亭的手上的动作明明那么温柔，楚寻音却被他摸的后背发毛。

“跟我说说，打算怎么带我出去。”孟栖亭的声音也很温柔平和，和他平时的语气截然不同。

没错，孟栖亭就是这么多疑，他想听听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救自己出去的小细作，嘴里的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楚寻音没听出孟栖亭话里的试探，她认真地回答：“殿下可能不知道，这洞口有一棵大柳树，我可以想办法先给您做一根盲杖。”

孟栖亭怎么不知道，若不是借那棵树的力，他二人恐怕还没那么容易逃生，但他没有打断楚寻音的话，反倒神色认真地听她说。

“然后……”孟栖亭没能看见，楚寻音此时脸上难得染上了一丝羞意，“然后再用‘绳带’将咱们绑在一起，我在前面为殿下探路。”

楚寻音另一只手覆上了孟栖亭的，她手上微微用力，“殿下，我已经看过了，这崖底有一条河流，等咱们下去了就先去为您清洗一下伤口，然后再沿着河流找找附近有没有人家，殿下放心，咱们肯定能顺利找到出路的。”

楚寻音想，若是自己突然有一天眼前失去光明陷入黑暗的话，心中必然会恐慌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低头看了看覆在自己掌心的那只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又看了看那只手的主人，孟栖亭就算看上去再怎么镇定平静，但他也终究是个普通人，楚寻音觉得此刻他的心中必然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

楚寻音希望自己的话能让孟栖亭觉得安心一点，她始终记得在那个黑衣人的剑要刺入自己胸口的时候，是孟栖亭救了她一命，为此还受了伤。

她的视线落在孟栖亭被剑刺伤的肩头，血迹已经干涸在他的衣襟上，楚寻音的眉头紧锁，“殿下，您的伤口还疼吗？要不咱们还是尽快下去，好让我为您包扎一下吧。”这样放任不管的话，楚寻音担心他的伤口会感染。

听到这，孟栖亭怎么会不明白楚寻音是真心想要救自己，他有些惋惜自己此时看不见楚寻音脸上的表情。

孟栖亭见过太多人虚情假意的关怀，他的母妃，他的父皇，他的那些同僚下属，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并非假意，而是发自真心的关心他，担忧他，甚至会问他的伤口疼不疼。

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太新奇了，新奇到让他的心跳都失去了规律，让他一时有些沉迷，他甚至迫切的想要看到，想要知道真正楚寻音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一定是他之前没见过的模样。

可惜了，他的眼睛一时半会儿恐怕没办法恢复如常。

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孟栖亭的身上有一种连“阎王手”都没能解开的奇毒，在那毒发作最严重的一次，他也曾经短暂的不能视物。

“阎王手”给他配制的药分明能够暂时压制住体内的毒性，可昨日那个为首的黑衣人撒出的药粉，却正好将他的毒性引了出来。

孟栖亭总觉得这件事情并非巧合，但眼下显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孟栖亭发现自己似乎对刚才那种转瞬即逝的奇妙感觉有些上瘾，他想要看看楚寻音还会不会更加关心自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