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柳园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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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时日，时日，她缺的便是这个时日！云楼昨日飞鸽传书来，叫她速速下手，择日返回，眼下，再也容不得她等待。她的眼里不由锋芒乍现，她看了看渐渐聚拢的黑衣杀手，又看了看拔剑出鞘的柳棉，以及他身后清清淡淡侧身玉立的青鸾，她明白，面对他二人的双剑合璧，胜算微乎其微，然而，她必须一搏，赌的，便是雇主所说的“后援”，不由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来：“杀！”

金碧辉煌的房间，一时，成了人间炼狱。

青鸾伸出白皙纤细的左手，握了握柳棉修长的左手，轻声道：“公子，别怕。”

柳棉亦紧了紧她的细手，放低了声音：“不，阿蓁，有我，你别怕。”

若即若离，双剑合壁，风云失色。

云瑶冷艳旁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十几个兄弟败下阵来。若即若离剑，宛若游龙，随着那一对玉影翩飞游走。双剑本就是一对，不足为奇；奇的是，所使的招式，竟也是心有灵犀一般，环环相扣，无懈可击。这也正是柳绵惊诧之处。上次与青鸾并肩一战，而后，两人相认，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倒是忘记了问问青鸾此事的缘由。

他的剑法，源于张纶所授的无名剑法，那么，青鸾又是如何练就了这与之遥相呼应的剑法的？

此事，唯有青鸾可以解释。

两人翩跹而立，含情脉脉相望，宛若一对璧人，并肩而战，云瑶看了略略有些恍惚，忽而忆起昨夜琴丝坊的姑娘所唱的小曲。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中原的曲子，低吟浅唱，婉转多情，听得她有些迷离，如今见到柳绵青鸾之景，难得的添出几分伤感：自己自幼便一身血腥，冷血无情，纵使遇到过无数男儿，然而这世间的柔情，都与自己无关。可偏偏遇见了柳绵，看似风流多情，却又偏偏清冷高傲，对她不理不睬，不免激起了她的斗志。只是，如今见到柳绵与青鸾，彷如比翼双飞的大雁，倒生出了几分神往。

比翼双飞，她忽然想到了这几个陌生的字眼，不由发出一声长笑来。

笑声未止，只见两个黑影飞速掠过，刀光剑影，容不得青鸾与柳绵有半分迟疑，已然到了眼前。

青鸾难得有些慌乱的出招，一边对柳绵道：“公子，守住右边。”

凌厉的攻势，柳绵已然感觉到了危险，他看看出了青鸾的措手不及，遂依言守住右方，全神贯注迎敌，一时竟是险象环生。十几招过后，柳绵便觉察出了异样：黑衣人虽然蒙面无法辨别容貌，然而那剑法，快且狠，竟有几分熟悉感。

他不动声色，只挑了挑眼尾，看了看青鸾，便剑锋一转，已换了另外一套剑法。

青鸾见了，竟也是招式一变，大有与柳绵一唱一和之意。

黑衣蒙面人微微一怔，不敢大意，继续出招。

黑衣蒙面人的剑法，可称世上无双，难逢对手，然而，柳绵与青鸾竟然能在初时的措手不及过后，立时调整，沉着应对，剑法大有克制他们之意，实属难得。

云瑶终究还是个职业杀手，不出十招，便已瞧出端倪：若即若离剑合璧，威力竟如此的大！雇主所说的后援，虽是高手，想要在短时间内取胜，怕是不易，几百招过后，左不过是两败俱伤！今日，纵使是天罗地网，也难生擒柳绵了。偏偏青鸾搅和进来，报信社虽不能令人闻风丧胆，却能不动声色救走柳暗雪，倒也不容小觑，况且此乃京都，并非西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此事，只能再做打算。

报信的青鸾，怎生得如此令人讨厌，屡屡坏她的好事！

她一声清啸，又有一批黑衣人应声而来，成合围之势，围住柳绵与青鸾。她缓缓坐下，纤纤玉手执了酒杯，浅浅缀了一口，娇声道：“四公子，你且乖乖留下，我必不会为难于你。”

柳绵临危不惧，声若寒霜：“士可杀，不可辱。”

云瑶缓缓放下酒杯，声音犹自娇柔，却是掷地有声：“我若是要杀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四公子，你为何不明白我的心意？”

隐隐，竟有痛心疾首之感。

青鸾面色淡淡，剑风却是愈见狠辣，大有要将房间都拆了之意。

显然，两个蒙面人是剑术高手，青鸾还从未遇到过如此高手，于是格外专注，并未搭话，只听得柳绵继续道：“素闻龙狐雷厉风行，训练有素，今天杀我，为何还请了灵山寺的高手来？莫非，是要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蒙面人微微一顿，想来，是被柳绵说中了身份。青鸾顿时明了，灵山寺剑法独步天下，多年来独居西南，从不涉足江湖中事，自然不会与龙狐苟且，然而，多年以前，寺中的一待发修行的僧人，却与京都骆家有一段渊源，此事知之甚少，时隔多年，更是无人知道了。柳绵难得识得灵山寺的剑法，却不知道他是否知晓其中关联。

云瑶也有几分奇怪：“原来是灵山寺的人，四公子识得灵山寺的剑法，倒是奇事。”

然而，蒙面人容不得柳绵再有喘息之机，双剑齐齐刺来，只求速战速决。只听得青鸾淡淡道：“两位高僧可知，今日所杀的是何人？”

蒙面人并不答话，招式不减，并未动容。

青鸾依旧淡淡道：“他是红音娘子之子。”

一语未了，蒙面人生生住了手，面面相觑，须臾，方艰难开口：“何以为证？”

青鸾看了看柳绵：“公子的脸，便可为证。”

蒙面人此时方细细打量了一番柳绵，入眼便是柳绵那天下无双，与红音娘子酷似的容颜，一时，眼里既惊且悔，默然不能言语。少顷，两人双双跪倒，对着柳绵叩首三次，起身便离去了，留下一脸错愕的云瑶与一众黑衣人。

柳绵不容云瑶反应过来，傲然而立，道：“云堂主，还打吗？”

云瑶眼里碧波荡漾：“四公子，我只是想留你在我身边，并无加害之意。”

柳绵携了青鸾的手，声音清冷：“今日堂主败局已定，恐是难以如愿，且等下次如何？”

云瑶仿若少女一般支颐，莞尔笑道：“如此，四公子且回吧。”

柳绵心下疑惑，杀手当真是阴晴不定，喜怒难辨！他未及多想，此处并非久留之地，云瑶既已松口，还是早早离去，方为上策。遂不再言语，只携了青鸾的手，飘然而去，遥遥，却听得云瑶千娇百媚的声音传来：“四公子，我委托暗雪妹妹转交了一份礼物给你，我想，你会喜欢的。”

他顾不得细想，携了青鸾，一径出了这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