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庭院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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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音山,边秦月、边棂儿是伴着青鸾一起长大的,老主人一视同仁,从未将她们两姐妹当做下人来待。扶苏自幼拜师在老主人门下,亦在落音山住了好几年,四人一起读书习武,朝夕相处,甚是融洽。青鸾自幼便性子清冷,与三人感情虽好,却也不苟言笑,鲜少见她开怀笑过;扶苏年长,常护着三人,然性子温厚,一副春风徐徐的性子,温润若玉,亦从无大喜大悲之时;边秦月端庄贤淑,自幼言行举止便规规矩矩;倒是古灵精怪的边棂儿,能从前院吵闹到后山,叽叽喳喳煞是喜庆,老主人很是喜欢,言几个孩子都太沉闷,缺了童真趣味,唯棂儿讨人喜,真真如灵鸟一般。
此时,扶苏的笑容,让边秦月有些热泪盈眶:原来,扶苏公子也可以这般舒心的笑,不再清冷如月,让人心疼。她再看下青鸾,脸上亦是如春一般繁花似锦的笑颜,很是少见,于是笑道:“主人与四公子、扶苏公子在谈论何事,如此愉悦?”
青鸾收回眼,笑意未退:“扶苏哥哥要送公子一份礼物。”
边秦月道:“是吗?巧了,我这里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四公子。”
柳绵脸上依旧挂着笑,然边秦月觉得,与方才看着青鸾时的笑容,有了些微变化,仿佛多了几分疏离,只听柳绵道:“秦月姑娘不仿说来听听。”
边秦月道:“刚刚收到消息,龙狐众人,已撤回西域,只有云瑶只身一人乔装去了京都,公子此番回京,一路不会再遇波折。”
青鸾听闻,神情慢慢恢复如常,语气清冷,问:“云瑶堂主去了京都?”
“堂主”二字,她加重了几许,柳绵听出来了,若有所思。
边秦月应道:“没错,已经确认无误。昨日主人与四公子联手,龙狐折损不少,只是今日忽然撤离,倒是有些奇怪,不像杀手的做派。按理,云瑶作为堂主,亦会回龙狐复命,即使要去京都,断不会乔装而去。”
青鸾道:“龙狐有风萧,火翀,雨卢,云瑶四个堂主,云瑶最是诡计多端,想来,是另有所图。”
此话柳绵甚是赞同,颔首道:“云瑶确实难缠,她胆敢只身一人去京都,想必龙狐已在京都安排了接应之人,此事必有诈。”
柳绵熟读兵书,亦行军多年,此暗渡陈仓之事,倒是一眼便能洞穿,只是他未料到,云瑶此番行事,并未按常理。
眼前,他的分析却并无道理,扶苏见他思虑周全,果然不乏大将风度,令人刮目相看,于是道:“四公子所言有理,龙狐已接下此桩生意,必不会轻易放弃,一次不成,便有下次,想来,四公子若是回京都,也不会太平。”
柳棉见他言语诚恳,亦正色道:“扶苏公子之言,我记下了。”
青鸾道:“无妨,公子回京后,出入多带人手,便可防范于未然。”
屋外忽传来喧闹之声,隐隐可听见“阿思”的叫唤声,柳棉立时沉下脸来,青鸾问道:“可是楚二公子闻讯赶来了?”
边秦月心下一惊:棂儿!忙出门去,见边棂儿气鼓鼓的拿剑横在湖心凉亭里,将挂着戏谑般笑意的楚北挡的严严实实,楚北见进门无望,便提着嗓子呼叫:“阿思,阿思......”
天下第一美人边秦月很是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沸腾的怒火,顾不得给青鸾回话,疾走至凉亭,板着脸向楚北道:“楚二公子这是要作甚?如此大呼小叫,可是世家公子的做派?”
楚北忙正了正衣冠,神情肃然行礼道:“秦月姐姐安好,叨扰了,在下是来寻柳绵的,奈何棂儿姑娘不肯通传,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彬彬有礼,一派大家世公子的风范。
边棂儿气得直跺脚:“姐姐,他......他......”
边秦月明白了,定是楚北要见柳绵,边棂儿不予通传,楚北便言语挑逗,棂儿哪里会是这混世魔王的对手?她恨恨瞪了边棂儿一眼,将她护倒身后,冷言道:“舍妹年幼顽劣,冲撞了二公子,请二公子海涵。二公子来寻四公子是正理,不过能寻到这里,亦是我报信社递的消息;再者,二公子乃皇亲贵胄,心胸雅量自然是常人所不及,故而,小女子认为,大可不必如此为难舍妹。”
谁说美人便温婉贤德?这番话,先放低姿态道歉,再咄咄逼人指责,当真是软硬兼施,报信社果然人才辈出!
腹诽归腹诽,楚北一副恍然大悟状一面再次行礼:“原是秦月姐姐告知柳绵在此,在下感激不尽,姐姐莫要误会,棂儿乖巧可爱,在下一见倾心,万万不敢为难棂儿。”
一番话诚恳至极,只差捶胸顿足以表衷心,柳棉出得门来将将看见,鄙夷的翻了翻白眼。
纨绔子弟纨绔如楚北,也是登峰造极了,人家姑娘梨花带雨状,不就是被你欺负了?将一份十足的轻薄,扭曲成钦慕,当真是人才。
边秦月一腔怒火呼之欲出,然她终究是个大姑娘,不雅之词实在难以启齿,只得冷冷道:“这声‘姐姐’,小女子担当不起,二公子,且等一等,我去唤四公子。”
说罢,携了龇牙咧嘴的边棂儿便走,美目清冷,极是不屑。
楚二公子是个花花公子,人尽皆知,报信社晓天下事,自然也了如指掌。
水灵灵的棂儿姑娘,自然不能让这般一个花花公子给骗了去。
柳绵颇有些费神,楚二公子,当真是不该对边棂儿上心,转头撇了眼青鸾,面上未见喜怒,然眸色已浮上一层惯有的清冷,示意边秦月带边棂儿去内屋,倒未多言。身后的扶苏见贯了青鸾素日模样,知晓她这般,便是有些动怒了。若是在报信社,此时,一众下属必会噤若寒蝉。然而,此时她并未发作,对柳棉微微欠身,道:“公子请。”
待得柳棉举步,她才飘然随后,与柳棉一起向湖心亭走去。
柳棉正色问道:“元湘,如此大呼小叫,扰了清净,所为何事?”
楚北难得正经一回:“事情紧急,故而冒昧打扰,我们得速速回京,途中再细谈。”
也不待他回答,向青鸾行了一礼,便欲携了他离去。
柳棉见他神色匆忙,不像玩笑,遂道:“好。”
回头见青鸾一双剪水凤目正看着他,方才的清冷淡定荡然无存,盈盈目光中仿若百转千回,似有不舍,柳绵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中,一股难言的情绪在五脏六腑化开,到嘴边的话忽而变得晦涩,难以启齿,不由怔怔,忘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