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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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齐宛去把葡萄洗干净装进果盘里端到桌面，她晚上超过七点钟后一般不会再吃东西。
今天算破例，毕竟最后的账单是霍北尧买的，东西是他拎回来的，她就负责开门关门两件事。
摘下小串颗颗饱满圆润的葡萄慢条斯理吃着，脆甜汁水在口腔内爆开，她连忙抽过纸巾压在唇角敛去不小心溢出的水渍，手忙脚乱的把手里剩下的葡萄放回旁边。
刚想将纸巾扔掉，摆在远处手机倏地响起铃声，齐宛循着声音去找手机在哪，最终在厨房里看见了——她刚洗水果的时候放的，忘记拿走。
来电显示是南城的号码，可她在南城没有什么朋友。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周司祎。
心中默默暗叹一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细长白指边轻轻摁下绿色接听键，拿起来贴到耳边往外走。
“姐姐。”
女生爽朗明媚的嗓音好听悦耳，清凌凌的像是夏日里凉爽的棉糖冰棒，含着笑意喊一声，干净的能甜到人心里。
齐宛脚步微顿，随即轻缓和慢的嗯了声，依旧温柔。
“真的是姐姐！”齐雅似乎离远了听筒在一个空旷环境里转一圈，声音忽远忽近，听不太真切，“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南城的，怎么没有告诉爸妈跟我们？”
因为没必要。
齐宛自觉地补充后半句，淡色唇瓣却抿着没有动，卷密眼睫垂下洒落点点阴翳，温温淡淡地重复嗯出一个字：“太忙，忘了。”
其他仿佛早就习惯她过分沉默的简洁回答，齐雅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的继续：“那你明天有空吗？司祎哥在盛天别苑组局，姐姐也来吧。”
她语气理所当然地不似姐妹间的商量，更像得到厚爱的权力者施舍给弱者的命令，能让她张嘴说出这句话，就已经是她心情好颁布的赏赐。
齐宛想说些什么，但安静片刻后还是将转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她轻着声回：“有空，几点？”
“我加你微信，然后把时间跟地址发给你，”齐雅干脆利落的做决定，“你这几年没回南城不知道，司祎哥他们一起联合在盛天开了个温泉山庄，投资了几个旅游景区......”
“小雅，”齐宛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湿润的纸巾，刚才的擦上去的葡萄汁此刻被她磋磨的不成样子，捻出一股子干涩的酸，“天色很晚了，早点睡。”
空气一滞。
无论之前齐雅表现的多亲热体贴，现下的静默始终氤氲着几分诡异，无言的尴尬在迅速发酵，淹没她用轻快言语堆积起来姐妹再度重逢的甜蜜假象。
“姐姐脾气还是那么差劲，连听我多说两句都不愿意，”话音刚落，齐雅又无所谓地笑起来：“但谁让我是你最亲最爱的妹妹呢，妹妹就要包容姐姐的嘛。”
她总有本事化解僵局，用除了齐宛以外任何一方都满意的方式。
“那晚安。”齐雅笑道。
“晚安。”
电话挂断，齐宛黛青长眉深深浅浅的拧了又松。
她把指尖无意识捻动的纸巾扔掉，垂眸望向黑乎乎的垃圾桶，眸子坠着沉甸甸的厌意。
手机叮咚震动。
是微信有新好友申请的声响。
能在这个点给她发信息的，只有刚说要给她发地址的齐雅。
齐宛盯着验证栏里可爱的粉色小熊头像，隐约记得那是齐雅十二岁时哥哥送的生日礼物，是国外一个游戏厂家授权ip出版的玩偶，全球限量五百只，很难抢到。
而在齐雅温馨热闹的生日宴当晚，那只小熊却奇异的出现在她的房间内——以两只耳朵被恶劣拆开，宝石镶嵌的黑色眼睛被挖出来，棉花散落满地的残暴形式。
她依稀回想起当时的情绪，茫然恐慌的，无尽的害怕跟迷茫在身体里蔓延，直到被人迅猛地推了一把，她才霎时回过神望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家人。
齐雅穿着条像蛋糕松软的蓬蓬裙，手里也捧着块蛋糕，她娇俏小脸在看见房内场景时吓得煞白，震惊大过愤怒，“为什么小熊会在姐姐房间里？”
还是这幅残破模样。
齐宛被推搡的跌落进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踉跄着倒在冰冷地面，细长温软的墨色长发铺散在地，搅缠到指尖，也缠住满地凌乱棉花。
“阿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的。
齐宛怔愣地抬起头。
没有，妈妈，我没有做什么。
“齐宛，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哥哥犹如刀刃般凉薄的话语缓而慢地凌迟她的理智，甚至没过问她原因，没听她解释，就自私的宣判她的死刑。
父亲严肃的面庞浮现明显的不赞同神色，如哥哥所言，对她失望之极。
齐宛用力地摇着头，发丝长得能盖住眼睛，委屈而滚烫的泪水憋不住的从眼眶掉落。她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他们的脸色，却始终倔强地睁着眼。
——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
这句话沉在嗓子眼里，如同粗粝砂石死死攀附在周围，她每发出一次声音，就被石子割裂喉管，呛出满嘴铁锈味。
“事实就摆在这，姐姐为什么还要撒谎？”
齐雅犹带悲伤哭腔的质问砸到她身上，明明没几分力量，却将她细瘦背脊重重压塌，佝偻着匍匐在地面。
棉花无情地刺进瞳仁，她慢慢阖眸，眼里最后一丝希冀消失殆尽。
她哑着声。
“......对不起。”
齐宛呼吸一恸，蓦地掀开眼帘。
不清楚什么时候同意的好友申请，顶着粉色小熊头像的联系人大大咧咧的出现在列表里。
屏幕在瞬息间熄灭下去。
光洁明亮的倒映着她亦痛亦悲的神情，清晰可见。
一根裹满深咖色巧克力的饼干骤然递到唇边，霍北尧略显不耐烦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懒洋洋的满是倦意：“尝尝，难吃死了。”
难吃他还往她嘴边递。
齐宛没反应过来。
霍北尧微薄的耐心告磬，腕骨微微用力把饼干抵进她形状漂亮的唇瓣中间。修长手指有点礼貌但不多的隔着白嫩面颊，点点她紧闭的牙关，小儿学舌似照着曾经黎狸哄他妈吃饭的样子，说：“张嘴，啊——”
齐宛莫名其妙就被他连塞带喂的吃了根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