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殿下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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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还没睡？”一声稚嫩的声音在窗下响起，道士听完，却也没有差异。
他从床沿起身慢步走到窗边，盯着木制的窗缘，目光凝滞，古木雕花，一株甚是好看的镌刻兰花映上月光，如此精致。
“能告诉我，那签上写的是什么嘛？”女孩有些好奇。
他一愣，又将方才收入怀中的无字签，拿了出来，犹豫了片刻，递给了她。
窗前月光，道士的身影拉的许长，黑色的影子里，一只小手接过木片，两人并未照面，但是道士能想到姑娘蹲在窗下坐着，语气之中有些低沉，心里应是也如自己一般，想着一些不能于外人说道的心事。
“这是什么意思？”姑娘拿到竹签，似乎也是没有想到，这签上没有写一个字。
“不知。”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嘻嘻，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啊。”姑娘轻掩笑意，打趣他。
“我不知道的事，也有很多的。”他眉头皱了皱，这不是常理嘛，真的能有生而知之的人存在？他想不透，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能做到世事皆明…
“夜深了不睡，在我窗下蹲着，想什么？”见她久久未回话，道士有意无意的随口问了句。
她将竹签举起来，递过头顶，始终未起身：“女儿家的心事，出家人也想听？”
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还想说，若她不想说，那便不说的，算了…他只是摇了摇头。
透过影子见他轻晃脑袋，不再开口，姜云泥也算是知晓了，两人就这样久久没有说话。
“饿不饿？”道士率先打破了平静，也不想再讨论那些事。
“小梅睡了…”她小声呢喃了一句。
道士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窗边，她以为道士是要休息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却转头听见了道士推门的声音。
他走到转角，看着蹲坐在窗下的姑娘，心里有些难过，说不上缘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小姑娘，总能牵动自己的一些莫名情绪，他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下，把她拉了起来，姜云泥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道士要做什么。
“又不是没吃过我做的东西。”他笑了声，只觉得姜云泥有些时候真的是很呆…
是的，两人从认识到现在，道士也烤了多次的鱼给她吃。
她突然就明白了…
随后跟着他，因怕惊扰着其他人，于是小心翼翼的慢步进了厨房。
月光很亮，她拽着他的衣角，走过昏暗的角落，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她也不过道士一半高，一抬头，眼里看到的也只有他了。
于姜云泥而言，她是怕黑的，当危险来临时，能够避倚的却也是黑暗，但在道士的影子里，她忽然感觉漆黑一片似乎也能有一些温度，不全是寒冷与惧怕。
两人到了厨房，道士给姜云泥煮了一碗面，小姑娘应该是真的有些饿了，大口大口的吃着，捧着碗连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他回想下，这姑娘今晚明明是吃过饭的呀…
“斯文些，姑娘家的…”道士看着她这样子，着实有些无奈。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后来道士把她送回了房门口，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冒出来一句话：“姜云泥，我们…是不是见过…”
小姑娘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样子着实可爱，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打趣的说道：“你会算，你自己算算呗。”
说完不等道士答话，就进了房间。
哐的一声，门重重的关上了，姜云泥觉得道士这句话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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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轻佻，以前听下人经常说这些事，不像是好人…
“…可是，我算不出来…”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长叹了口气，呢喃细语，转身回了房间。
早上，道士方才睁开眼，而明楼的人似乎已经开始行动了，四城校尉各领兵三百进了苏州城，铮铮马蹄声，他坐在床边都能听得见。
他走出房间，阿竹迎了上来，看样子是着急了…
“先生，铺上出事了…”
他简单的问了两句，大致明白了，一千人的军队在挨家挨户搜查，只传闻说是有辽人的奸细在苏州城活动…
都不重要，姜府，他们自然不敢来，但铺面上的事就在所难免，他往阁楼上瞥了一眼，似乎那位公主殿下今日没有来。
那这事怕是闹得有点大。
此时姜家铺上
“你们讲不讲道理！”姜仁气的火冒三丈，原本没睡醒的他，好不容易眯了一会，便被人掀了起来。
那骑在马上的军官不以为然，哂笑的说：“怎么不讲道理了，手里握的不就是道理？”说着枪头一挑，直指着姜仁的喉咙，那意思大概是，若是他再敢还嘴一字，便在他的颈上戳个窟窿。
小伙气盛，顿时又往前近了一寸。
他冷笑一声，提枪便是一刺…
霎时间。
“嗡~”，一声顿响过后，周围瞬时静止开来…
“无色域？”
原本无人的一旁角落，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一身黑袍，而此时正用惊骇的目光向道士看来。
这道士的领域章法，竟然能限制时间的流转，他所知，这世上，能做到如此的，除了镇明楼怕也就只有蜀山掌门能这般吧，而眼前随手而为的男子竟然如此年轻稚嫩。
他正疑惑着，不想，道士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他面前，目光格外寒冷：“试探我？”
只是一瞬间，他想退，竟也动不得半步，指尖微颤，唇色发白…
“若是昨日那位画师提前在此处布下笔墨，或许你们还能和我一战…”道士看了看他手指间隐隐约约出现的黄色符纸，冷冷道：“你这个奇门师，过于羸弱…”
说着，抽出背上的黑匣子，重重拍在他的肩上，那人跌出数十丈远，凝符的手臂寸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惊恐。
这种杀气戾气，真的，是眼前这个年轻道士能发出来的嘛，错愕间，他仿佛看见了一座沉睡数千年的大山愤怒的样子。
动如雷震，不动如山，道士知道他害怕了就再没看他。
他应该害怕…不对自己，也对这把剑，对那座山。为何你们无一人想过把那座山击碎，哼！一群懦弱无能的人，是因为你们贪恋…
他走到那军官旁边，时间重新流转，只是道士抓了他的缰绳，马扭动了身子，他的枪尖也错开…
姜仁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似乎是被吓到了，只刚才那一瞬，冷厉的枪尖寒芒，在脑海中久久不去。
“让你们将军来见我！”
周围的士卒楞住了，全然不知道这道士是何时出现在他们之中。
军官也被惊住，定了定神，眉头一锁问道：“明楼？”
道士摇摇头。
他又看了看不远处地上躺着的人，那人身着熟悉的明楼服饰，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瞳孔一缩，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将明楼的修士打成这般，一瞬间？
他把马退出了铺子门口，周围其他店铺的士卒也纷纷谨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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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了过来，那奇门师自然知趣的离开了，亦步亦趋，甚是可笑。
回过神来，姜仁连忙给他搬了个凳子，他就在铺前坐等着。
“我知道，你们掷身行伍的人有你们该有的傲气，我也理解你们并不喜欢我们这样山里来的人，可你们的傲，并不应该，也没有缘由找在他们身上，毕竟供养着你们的并不是朝廷，而且他们。”他淡淡的说着：“无意对立，但行事于此，该有个交代。”
等了一会，一个灰色盔甲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看见道士，男人目光闪烁，想了下拜道：“小将苏州总兵，陈玄礼，拜见先生。”
道士笑了笑，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却也有些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是何方人士，只道是两人也是第一次相见，应当只是恰巧同了名姓。
“一千余人进城，若只为了掩护明楼做事，也大可不必与民为难不是，况，我猜的若不错，他们怕是没有总督府的调令。”
男人默然，片刻后点点头。
他冷哼一声，从腰下卸下短刀，一刀便拍在那小头领的头上，把众人着实吓了一跳，刀虽未出鞘，但那小头领盔下已然鲜血顺颊而下。
陈玄礼踏上去，狠狠踹了一脚：“你北庭山的事，让你的将军自行解释，本将未接到任何命令，以往你们北庭山的驻军趾高气昂，谁人也不惧，今日却要本大人来与你等圆场，滚！”
说罢，他转身拜别了道士，道士笑着，也没说什么，看着陈玄礼离开的背影，道士若有所思。
北庭山军，是苏淮两地的驻防，倚淮水、北庭山，而自淮水北上是淮安，南下便是苏杭，阵前士和守城军竟也存隙，少见，论及缘由，他也猜不透了，看来北庭山的驻军与苏州人有些故事。
那小头领，只道无妄之灾，虽有气，但也只能是默不作声。
道士坐着，看了眼一旁也闷不做声的阿仁，心想，若是今日来的晚一些，他的性命也难说。
“殿下！”
人群逐渐散开，几声嘈杂之后，人群纷纷朝一人安静跪下。
道士抬起眸子，那姑娘就站在不远处，眼神闪烁不定，他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真不想你来这啊！”
“先生猜到学生会来？”女子一袭杏黄色的宫装，煌丽出尘，缓缓走近到他身旁，铭儿则乖巧的跟在其身后。
“只是，或许罢了…”他笑笑，或许会来吧，也并没想到她真就来了。
“嗯？”
“只因你若来了，我便多少也要予你留足了面子。”
李茹笑了笑，先生自然不会如明楼那些人一般目中无人，虽谈不上文人的温雅谦逊，但分寸掌握得适如人意，倒也不会与她的皇室身份作难。
她正了颜色，转身对着众人说道：“都起身吧。”
说罢，转身又想问他如何处理，只是那道士早就消失不见了…
留下诸多惊骇不已的众人。
李茹沉默片刻，对那小头领冷冷说道：“本宫便不往北庭山了，传令季将军，擅自越权调兵，兹事体大，江大人让其即刻回上京述职，不得延误。”
“诺！”
李茹进入姜府的大门，便听得女孩的怒吼声，她笑了笑。
“臭道士！你写得好你来！”姑娘气得满面通红，又很是不服气。
“不…”
“那你能不能别说话。”
“不说，你还会错…”
“你！”姜云泥真的想打他一顿，从他回来开始，便一直对自己指指点点，不知哪来的毛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