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自我屏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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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文财赶到熊耳山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他把车直接开进了工厂的院子里。
看见贾文财的车开进来，坐在屋里的张怀中立刻迎出来，对贾文财说：“贾叔，怎么好摸央的就停下来呢，出什么事了？”
贾文财看了下四周，拉住张怀中说：“走，屋里说去。”
二人进了张怀中简陋的办公室，看四下没人，贾文财问道：“你们这两天是不是往城里送货了？”
张怀中有些迟疑的答道：“没呀！”
见张怀中迟疑，贾文财恶很很的说道：“撒谎，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你等着坐牢吧你。”
张怀中见贾文财真急了，便说道：“贾叔你别吓唬我行不，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呀。”
贾文财坐进一把吱呀乱响的椅子上，说道：“老实说，这两天你到底往没往城里送货？”
张怀中也坐进一把椅子里，声音低了八度，回道：“这不是咱们这乡下卖的不太好，头两天胡三哥在城里联系了一家饭店，就给他们送了几箱。”
贾文财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我告诉你的话你就是不听，这回出大事了。”
看着贾文财那副表情，张怀中估摸着可能是出了天大的事儿，不然贾文财也不会急成这样，而且连夜跑到他这来，但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所以他还是平时那种坦然的表情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把你急成这样？”
贾文财说：“毒死人了，你说这事大不大？”
张怀中吃惊的睁大眼睛问：“毒死人了？”忽然他想起来电视里头几天播出的礼尚往来大酒店的事儿，哦了一声说：“你是说市里那个酒店的事吧。电视我看了，不是说那是你们公司的酸奶吗。”
贾文财恶很很的瞪了张怀中一眼说：“什么咱们公司的，跟我你还装什么糊涂。”
张怀中被贾文财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厂子是贾文财一手帮着建起来的，贾文财虽然不管厂里的具体事儿，但是许多事情离不开贾文财帮忙。如果没有贾文财的帮助，这厂子没几天就得关门儿。所以他对贾文财刚才那番指责只能隐忍的说：“你看你说的，贾叔！我跟你我还装什么，我真的是不知道这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贾文财稍微缓和下口气说：“我问你，上回亚民整进来的那批污染了的原奶你们不是投料了吗？”
见贾文财问这个，张怀中当时松了一口气说道：“贾叔，这事儿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咱们是投料了，可是成品咱们按你说的，一直没动啊，不信你去看看现在还在库里放着呢。”
贾文财盯着张怀中，闷声看了半晌。见贾文财这么看着他，张怀中点着一支烟，扭动着身子说道：“贾叔你干吗这么看着我呀，那批货我真的没往外发。”
见张怀中捶胸顿足的样子，贾文财觉得张怀中也不像是发货的样子，便随口问道：“没发？那你怎么处理的？”
张怀中见贾叔问，便也如实答道：“放在库房里呢。”
贾文财厉声说道：“你搁库房里干吗，赶紧处理了。”
张怀中不知道贾叔干吗这么生气，便说道：“我寻思······”
贾文财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接过去说道：“赶紧的把它处理了，倒排水沟里去。”
张怀中见贾文财站起身来，问道：“现在？”
贾文财阴沉着脸子说：“对！现在！马上！”
张怀中看着贾文财坚定的眼神儿，知道不能违抗，只好带着贾文财朝库房走去。贾文财跟在张怀中身后面来到库房。张怀中喊来管库房的山歌，打开库房门，他把贾文财领到堆放着那些被污染了的成品面前说：“都在这呢，你看是没动吧。”
贾文财围着转了一圈儿，目光炯炯的看着张怀中：“你肯定没有发出去过？”
被贾文财穿透般的眼神盯着，张怀中忽然想起前两天胡兴国往市里送过酸奶的事。他暗地里想，别是这胡兴国把这污染过的酸奶给弄到市里去了吧。因为他不敢肯定，便朝管库房的山歌看了一眼。管库房的山歌见张怀中看他，便呲牙一笑，很快便把目光移向了别处。不用张怀中回答，贾文财从他俩游移不定的眼神儿里便看出来了，他们肯定是做了手脚的。不过他知道现在跟他们说什么也没用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把这些污染了的产品处理掉。所以他只是用手狠狠的点哒张怀中几下，断然的说道：“赶紧找人把这些倒进排水沟里去！”
张怀中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他从山歌躲躲闪闪的眼神里感觉出贾文财的担心应该不是没有道理的。于是他对站在旁边的山歌说道：“快去！找几个人，按贾叔说的赶紧把这批货倒了。”
山歌答应一声，转身出去找来几个工人，让他们把那些成品拆开倒进排水沟里去。那几个工人显然是让山歌的这种操作搞糊涂了，站在那里眼睛看着张怀中，好半天没动弹。山歌有点着急，催促他们：“快点！”
几个人看看山歌又看看张怀中。张怀中紧锁着眉头看他们没动弹，厉声说：“告诉你们倒你们就倒，没听见呀！”
几个人被张怀中莫名其妙的训斥，嘴里小声嘟哝着走过去把那些成品挨着个的倒进排水沟里去了。
贾文财看着他们把那些成品搬出去，拆开包装把里面的污染了的酸奶倒进排水沟里，然后拉着张怀中回到办公室，轻轻的把门关上，这才问张怀中：“刚才你说往城里送过货，送的是哪家饭店？”
张怀中摸了摸脑袋回道：“饭店是胡三哥联系的，要不把他找来问问？”
贾文财斜眼看着张怀中，仔细琢磨着他的表情，觉得他不象是在撒谎。不过他还是觉得这里有问题，于是说道：“你去，去把那个胡兴国叫来，我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怀中推开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对外面的一个人喊道：“大刘，你去把胡三哥叫进来。”
贾文财说：“你打电话不就完了吗。”
张怀中这才又掏出手机，对刚要去找胡三哥的大刘说：“不用了，我给他打电话吧。”
接到张怀中的电话，胡兴国便急忙跑过来了。进屋看见贾文财站在那里，便说：“贾老板，啥时候来的。”边说边掏出一支烟递过去。
因为贾文财经常过来，虽然不怎么跟厂里的人接触，但是彩云食品厂的人大多都认识他。贾文财看了胡兴国一眼，接过香烟，凑到他燃起来的打火机上点着，吸了一口，然后问道：“刚才听怀中说，礼尚往来大酒店的业务是你联系的，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见贾文财问这事，胡兴国顿时有些警觉起来，他看了一眼张怀中说道：“贾老板，其实那也是凑巧的事，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联系着这样的大客户啊。”
张怀中在一旁催促说：“是怎么回事你就说吧，贾叔又不是外人。”
胡兴国见张怀中这么说便有些性急的说：“看你说的好像我有什么事瞒着你们似的，就那么回事，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还让我翻来覆去来回说，你说有意思吗。”
贾文财知道胡兴国是有点误会张怀中了，便从旁说道：“你别想偏了，不是怀中是我，是你贾叔我要了解一下情况。”
胡兴国见贾文财一脸的严肃，便说道：“行行，那我就再说一遍。贾老板你也知道，就咱这小厂子平时只能往村里的小卖店送点货，我就想着能不能往城里送点。那天我就拉了几箱货进城里去找客户，好几个小卖店看咱的货便宜都要了，也是碰巧，有个礼尚往来酒店的老板也要了几箱子。”
贾文财打断他问：“是礼尚往来大酒店吗？”
胡兴国刚才没注意贾文财说的是礼尚往来大酒店，现在见贾文财追问，这才明白他原来真是为了那个酸奶的事儿来的，便连忙解释说：“我联系的是礼尚往来酒店呀，不是你说的那个出事儿的礼尚往来大酒店。”
贾文财听得有点糊涂，便问道：“你是说有两个礼尚往来大酒店？”
胡兴国十分肯定的说：“是呀！咱们都看电视了。昨天怀中还问我这事儿来着。”
贾文财猜测他们应该说的都是实话，可是按刘舒的说法，问题肯定是出在张怀中这儿。忽然他想起刘舒曾经提到司机的事儿，便问道：“你们这有姓刘的司机吗？”
张怀中和胡兴国见他问这个，俩人都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互相看了一眼，张怀中说：“是啊，咱们这开车的司机就姓刘啊，怎么了？”
这时候贾文财觉得礼尚往来大酒店的事儿应该就是他们干的，但是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对张怀中说：“那个司机在家吗？”
张怀中看着他说：“在呀，刚才外面那个就是。”说着便朝外面喊：“大刘大刘，你过来一下！”
大刘小跑着过来，搓着油滋麻花的两手：“啥事，这大呼小叫的。”见贾文财在那，便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张怀中没等贾文财开口便朝大刘问道：“前几天是你给礼尚往来大酒店送的货，还往别的地方送了吗？”
头两天张怀中也问过他这事儿，大刘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不是电视里说的那个酒店。但是他心里明白，那天他拿回来的中华烟还给胡兴国抽了好几支呢。所以他从电视里看到那个酒店出了中毒的事儿以后，他就问过胡兴国怎么办。胡兴国说别吵吵，这可是出了人命了，真要追到你头上那还不毙了你。让胡兴国这么一吓唬，大刘就没把这事儿告诉张怀中。他看胡兴国朝他直咂摸眼睛，大刘犹犹豫豫的答道：“是啊，我就送那一家，再也没往别的地方送过。”
贾文财忽然从旁说道：“你送货的时候是不是那个酒店正办婚礼呢？”
被贾文财突然这么一问，大刘一时有点措手不及，站在那里半天答不上话来。这让贾文财笃定了，礼尚往来大酒店的酸奶肯定是他送过去的。市场监管局的人到他们公司找刘大林应该是他们发现往礼尚往来大酒店送货的不是奶娘乳业的司机。想到这里，贾文财不由得火往上拱，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大刘说：“你怎么到现在还不说实话，礼尚往来大酒店的货就是你送过去的。”
大刘知道再瞒也瞒不过去，打着胡噜语说：“咱一个乡下人，哪记得那些。”
贾文财死盯着大刘问：“那个酒店什么样你总该有点印象吧？”
大刘没过多的思索就答道：“有，有印象，挺大的，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上。”
旁边的胡兴国突然接过话茬说道：“哎！大刘，我联系的可不是这个酒店呀。”
大刘刚要辩解什么，被贾文财拦住说：“行了，你俩别说了。”回头对张怀中说：“这厂子赶紧停下来，平时在外边送货的那些人叫他们别到处乱走，在村里猫一阵子，等风声过去了再说。”
张怀中疑惑的问：“真是咱们那批酸奶的问题？”
贾文财狠狠瞪了他一眼：“那还用问吗，他说的就是那个酒店！”
张怀中没想到大刘一直在瞒着他，抬手就要削他，却被贾文财拦住说：“赶紧把眼下的事儿处理好吧，别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张怀中收回抬起的那只手，恶狠狠的说：“滾！滾！”
胡兴国和大刘俩人赶忙站起身来，朝贾文财拱拱手消失到门外去了。
看胡兴国和大刘出去了，贾文财对张怀中说：“这俩人怎么样？”
张怀中先是愣怔一下，顿时明白了他贾叔的意思，他虽然知道俩人是瞒着他干的这事儿，但是不应该是故意坏他，所以他说了一句：“还行吧！”
贾文财瞅瞅张怀中，叹口气说：“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别弄出什么大事儿就行了。你赶紧的看看厂里有什么问题马上处理了，把那些带有奶娘乳业字样的都处理了。”
张怀中连忙点头答应说：“明天，明天就处理。”
贾文财声色俱厉的说：“还等什么明天，现在赶紧办！”说完他便朝自己那辆奥迪走去。
张怀中见贾文财转身朝汽车走过去，便说道：“贾叔今天在这住一宿吧。”
贾文财看了下腕上手表说：“回去也行，这才几点啊？”
张怀中说：“我妈听说你要来，在家饭都整好了。”
贾文财看下张怀中，犹豫一下才说：“不了，你赶紧办你的事儿吧。”目送着贾文财开车走了，张怀中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一下，连夜找人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