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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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本赛季各支车队不同程度的“海豚跳”现象，FiA和车队之间，以红牛、梅赛德斯和法拉利为代表的三大阵营互相之间的博弈已经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尽管FiA已经决定从比利时站的比赛开始执行临时性技术指令，但针对下赛季有关“海豚跳”的技术规则，依然无法确定。八月初，FiA将继续就下赛季的技术规则开会讨论。
“先生，哈斯车队的斯泰纳先生来电。”秘书向恩佐报告。
“接进来吧，我正好也要联系他。”
“嗨，恩佐，恭喜你成了法拉利车队的新任领队。”“英语老师”施泰纳首先向恩佐表示祝贺，希望我们两支车队之间的关系能够更上一层楼。”
“当然，我确信我们的关系会比马蒂亚时期更牢固。”
比诺托和斯泰纳之间的个人关系可以追溯到2006年。
当时，尽管纽维已经加入红牛，但斯泰纳还在红牛车队工作。红牛的RB2赛车当年使用的正是法拉利引擎。比诺托作为时任法拉利赛用引擎部门的负责人，有时会出现在红牛的P房中。
当斯泰纳以哈斯车队领队的身份重返F1的时候，比诺托已经是法拉利的技术总监。哈斯为了节省成本，除了规则规定必须由自己车队生产的部件外，几乎所有部件都向法拉利直接购买，法拉利也为哈斯提供了很多帮助。一来二去，当比诺托成为法拉利领队后，两人形成了牢固的攻守同盟。
“恩佐，过两天讨论关于‘海豚跳’的技术规则，你打算采取什么态度，需要我帮你做什么？”斯泰纳继续表示忠心。
“我们这样……”
8月5日，会议在苏黎世的FiA总部进行。这是大部分车队真正安排员工们放暑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大多数车队选择在八月的第二、三周给员工放14天的假，第一周用于总结上半赛季。只有法拉利和哈斯选择在八月的前两周放假。当然，车手们在结束夏休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后就可以享受三周的假期。
为了表示重视，FiA运动部秘书长夏拉?安?拉奥、FiA单座赛车技术负责人尼古拉斯?通巴西斯和F1运营商自由传媒的运动技术负责人罗斯?布朗亲自出席。各支车队的领队和技术总监也悉数到场。只是，上首的那张属于法拉利领队的椅子，一直没人。
“该死的法拉利，你给我等着！”拉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是他6月上任之后第一次主持这样的会议。早在任命刚刚公布时，比诺托就对FiA的这一举动表示质疑，因为拉奥曾经是TOTO的顾问。在他看来，法拉利故意晚到，就是对他的抗议。
见到法拉利领队迟迟不来，霍纳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冈瑟，你的小伙伴不会真的被拿下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屋里洋溢着快活的空气。法拉利的赛车性能发展主管（相当于技术总监）恩里克?卡迪尔面红耳赤，却哑口无言。法拉利在匈牙利耻辱性的大败已经成为围场里最近的热门话题之一，幸好最近被Alpine的话题盖过。该死的霍纳在这个时候又把这个伤疤揭开来，明面上损比诺托，实际上贬低法拉利。
“嘿，我说你们别太TM过了，法拉利领队好着呢！”斯泰纳坚决维护法拉利，开口就对着霍纳输出F***。
“抱歉，我来晚了。”众人正要发笑，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恩佐身穿法拉利定制西装，面带笑容地走进来。
灯光打在胸前亮面漆刷成的金属制雀黄色队徽上，明晃晃的差点闪瞎霍纳的眼睛。
众人目送恩佐来到法拉利领队的座位上坐下，恭恭敬敬地就好像恩佐是他们的老板一样。
“怎么回事？”霍纳清醒过来，“刚才差点以为是马特希茨亲自来了。”他上下打量着上首的那个年轻人，只不过一个月不见，这个年轻人气质上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在摩纳哥、在银石，这个年轻人对于红牛的威胁仅仅是比赛策略上的较量；而现在，霍纳感到这个年轻人已经是他的劲敌，就像TOTO一样。
“自我介绍一下，法拉利领队，恩佐?阿涅利。”
是的，恩佐摊牌了。阿涅利家族，人称意大利的“平民王族”，身份地位根本不是在座的各位职业经理人可以相比的。当他穿上西装，瞬间封印解除，大佬的气息扑面而来，堪比红牛的马特希茨、阿斯顿?马丁的老斯托尔。
“原来他是阿涅利！”霍纳终于明白，刚才那一瞬间的错愕不是错觉。
恩佐代表阿涅利家族亲自执掌法拉利，意味着没有人胆敢觊觎法拉利领队的位置，他能够在最大程度上把乱七八糟的纷争从法拉利赶出去。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对赛车运动的理解打造法拉利，哪怕短时间内没能取得成功也不会动摇他的地位。就像尤文图斯，安德烈亚?阿涅利依然是俱乐部的主席。
TOTO和其他领队都若有所思地看向恩佐。霍纳明白的道理，他们显然也很清楚。没有人会怀疑恩佐作为领队的潜力，光是他在上半赛季零星的表现就足以让他们或是抱有期待（比如哈斯）或是提高警惕（比如红牛、梅赛德斯）。
“他居然是阿涅利家族的！”拉奥同样感到震惊，先前报复法拉利的想法瞬间被打消，脑海里只有主席先生一次又一次的暗示。
阿涅利家族掌控的菲亚特集团旗下拥有蓝旗亚、阿巴斯两大品牌，都曾经在世界拉力锦标赛（WRC）中斩获冠军，蓝旗亚更一度成为WRC的霸主车队。法拉利车队现在的车手小赛恩斯的父亲，曾经就在蓝旗亚车队效力过。
除此之外，菲亚特集团曾经先后以雅马哈和铃木的motoGP车队赞助商或冠名赞助商的身份参加FiA旗下的摩托车赛事。如今，菲亚特是阿普利亚摩托车队的赞助商。
正因为菲亚特在赛车运动的历史上曾经留下过辉煌的历史，FiA主席穆罕默德·本·苏拉耶姆一直致力于通约翰?埃尔坎搞好关系。他曾经是一名拉力车手，自然知道蓝旗亚、阿巴斯的光辉战绩，也希望这两个品牌能够回到WRC赛事中。因此，本赛季，主席先生一次又一次暗示手下尽量扶一把法拉利。只不过，法拉利自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至今依然与红牛有较大的差距。
“呼——”恩佐内心长出一口气，在做众人的神情，他尽收眼底，“幸好，这回的把戏算是成功了。”
为了这一天，恩佐除了处理车队事务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和阿涅利家族的老管家度过。老管家先是带着他到阿玛尼定制西装，然后天天训练他的仪态姿势，总算是稍稍练出来了点大佬的气质。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资历是恩佐的硬伤，想要对付那些围场老油条，只能从身份地位上靠气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这样才有可能把会议导向在对法拉利有利的方向。
“咳咳！”拉奥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今天讨论的主题大家都知道，下面请通巴西斯先生代表单座赛车委员会发言。”
“各位先生，正如我们此前多次强调的那样，‘海豚跳’问题必须得到解决。我们认为，将赛车底板抬高25毫米能够最大限度地抑制这种现象。”
“尼基，你说的根本不能解决问题。”阿尔法?罗密欧车队的技术总监扬·蒙乔（JanMonchaux）率先表示反对，他们的C42赛车的CFD数据早在冬歇期就已经泄露出来，“大家手上都有我们C42的初版CFD数据，就算把底板抬高25毫米，引起‘海豚跳’的乱气流依然存在，这只是在回避问题。”
“就是，我们都有CFD，别把我们当傻子！”斯泰纳随即接话，“抬高底板造成的下压力损失，我们需要用别的方法来弥补。我们已经看到了阿斯顿?马丁的尾翼添加了类似垂直端板的结构，而FiA认为这是符合规则的。那么，哈斯在夏休期后也会考虑这种方案。”
小红牛领队弗朗茨?托斯特接着说：“如果这是合规的，那么我们也会考虑。”
法拉利和红牛阵营的小弟们相继发话，梅赛德斯阵营的小弟自然也不甘示弱。眼看着话题被引到了自家车队，阿斯顿?马丁的领队克拉克立刻开口道：“各位，气动的设计和抬高底板是两回事。为了车手们的健康，我们有义务解决‘海豚跳’，而抬高底板是最经济的方式！”
“得了吧你！”斯泰纳接着开火，他今天的炮火非常猛烈，“我不认为抬高底板能取得比将在比利时执行的技术规则更好的效果，解决抬高底板带来的下压力缺失同样需要投入更多的资源。既然是方程式赛车，就不能在这方面限制的太死板。”
眼看会议又要变成各个阵营的小弟们打嘴仗，拉奥赶紧开口让老大们表态：“好了好了！先生们，不要吵了！克里斯，你认为呢？”
“我不认为抬高底板是个好主意。”
霍纳的态度很坚决，身旁的TOTO却嗤之以鼻：“我支持抬高底板，用最经济的方式解决‘海豚跳’可以让我们把精力投入到更重要的地方。”
“我有一些看法想和在座的同事们探讨一下。”恩佐装腔作势地拿起水杯喝口水。既然说“海豚跳”关系到车手的健康和安全，那么恩佐就先把话往这个方向扯：“冈瑟说的有道理，我们要解决抬高底板之后下压力缺失的问题。这不仅是技术问题，同样也关系到车手安全的问题。”
“罗斯，尼基，你们都是杰出的工程师，在赛车设计领域有丰富的经验。”恩佐严肃地看向两位技术负责人，“你们应该知道，下压力缺失的影响是什么，通过越来越复杂的空气动力学套件增加下压力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下压力缺失的影响？当然是容易出事故。为了避免出事故，那只能放慢车速，但那还叫作F1吗？
通过气动增加下压力的后果？自然是产生越来越多的脏气流，影响后车的跟车和超车。FiA本次规则大改，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让比赛出现更多的缠斗、超车。其实之前斯泰纳和托斯特说的话就暗含了这层意思，但恩佐仗着是“新来的”，毫不留情地把梅赛德斯的小算盘戳穿了。
罗斯?布朗和通巴西斯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他们当然知道恩佐说的这些事情，要不是梅赛德斯一而再再而三地施压，他们根本不想讨论这件事。
看到两位技术大佬都不说话，拉奥问恩佐：“那么，你的意见呢？”
“我认为，既然我们已经有了技术规则，那就应该先看看技术规则执行的效果。依我看，最好是在新加坡大奖赛之后进行评估。”
下半赛季的前三场比赛在路面相对平坦的赛道上进行，“海豚跳”不一定很严重。新加坡赛道的状况与巴库有些类似，是评估技术规则下“海豚跳”影响的绝佳场合。
只不过，新加坡大奖赛在9月底、10月初举行，对于下赛季的赛车研发来说有点晚。但这对法拉利和梅赛德斯来说影响不大，下赛季的赛车设计思路和本赛季基本上是一脉相承。红牛据说现在就已经开始着手设计下赛季的赛车，那么这样就可以延缓他们的步伐。恩佐相信，哪怕没能达到“抬高底板”的目的，只要能够干扰红牛，TOTO会同意他的提议的。
“我同意！”果然，TOTO马上同意了恩佐的提议。
“不行！”霍纳这下不爽了，“新加坡大奖赛这个时间点太晚了！”
“那么，在意大利大奖赛之后再来评估技术指令的执行情况，怎么样？”今天的会议无论如何都要有点成果，拉奥选择了一个这种的方案。
意大利大奖赛在夏休后半个月进行，这是恩佐可以接受的底线。对赛车设计来说，半个月当然影响很大，但也没有达到不可接受的地步，不过只要能恶心到红牛就行。更何况，围场的斗争是需要妥协的，把红牛逼得太急了不合适。
“我同意！”恩佐举手示意。
“我也同意！”TOTO随后跟进。
思考了一会儿，霍纳也举起了手：“我同意。”
于是，其余各支车队也纷纷表示同意。
其实，根据比诺托转交的罗伊?拜恩和恩里克?卡迪尔的报告，法拉利可以接受的底线是底板抬高15毫米。恩佐心里清楚，最终围场各支车队一定会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的。毕竟，梅赛德斯阵营的力量不容小视，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达成他们的目标。
不过，能够先给红牛添堵、恶心一下对方，万一他们就真的因为工作节奏被打乱从而出现了哪怕是非常细小的失误呢？就像英国大奖赛上勒克莱尔抓住佩雷兹极其细小的失误进而绝杀对手一样，只要红牛露出一丝破绽，法拉利就有机可乘。
再说，“拖字诀”是围场常用的技俩。大不了，到时候各种找理由拖时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