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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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在熹微晨光中缓缓驶入站台。
下了火车,走出车站,华林打量着这座正在苏醒的城市,这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但年年不同,都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了。
进村的车子经过乡镇,乡镇上一处荒地已经建筑起了新的农贸市场,华林的心微微一动,先在农贸市场下了车。
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处卖夹克衫的摊位,华林选中了一件正要询问老板价格,却惊讶于老板他曾见过。
“旧农贸那个店子给儿媳妇管了,这是新的,还没什么生意,适合我这种年纪大的。”
“小伙子,你是丽妹子的儿子吧?”
“是的。”
“哎哟丽妹子经常来我店,这几年见得少了。你这娃娃长高了不少哇,还长得这么漂亮,丽妹子有福气啊!”
“就挑这个?男式的看不看啦?你给自己也买一件,帮我带带生意啦!”
“不了不了。”华林把钱递给她,拿过了塑料袋。
夹克衫装在红色塑料袋里,拎起来有点重。
老板望着华林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哎哟好几年都不见了,小伙子人不错,还知道给娘买东西,这孝顺哩……”
拎着东西扛着行李,华林走到小镇最热闹的路口,这里有许多人在等车。
街车却不是那么好等的,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才总算来了一辆,没有人下车,要上车的人呼啦一下全往上冲,街车上坐的坐站的站,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华林的身后是一个老奶奶,手颤颤巍巍地提着菜篮子,菜篮子受人群的挤压,里面的菜差点儿就掉出来了,华林抢到一个位置,把位置让给了她。
街车摇摇晃晃地启动了,华林对往事的回忆又浮现了起来。
小的时候,他总是记得妈妈的模样,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在屋后洗菜烧水,她很漂亮,但是岁月无情地在她的脸上雕蚀着风月的影子,最后连妈妈自己,都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那时候他刚刚记事不久,妈妈三天两头地带着他来小镇上的农贸市场,挑水果,买蔬菜,华林提着小篮子,紧紧地跟在妈妈身后,妈妈也会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有没有好好跟着自己。
那时候,妈妈总会去菜场旁边的服装店瞧瞧,但只是在那看看衣服,看着那些漂亮的时髦的衣服,妈妈的眼里是发着光的。
那时候,爸爸还在外面赚钱养家,当他知道妈妈去服装店总是只看不买时,年后的那个大夜他给妈妈准备了厚厚的羽绒服。
穿着庞大厚实的衣服,妈妈笑了,华林很少看见妈妈这么开心的笑,从那一刻,他很希望妈妈可以像这样多笑笑。
妈妈也是温柔的,华林渐渐长大,总会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星星为什么很亮,公鸡为什么打鸣,有一些妈妈能解释,有一些妈妈解释不了的,就会告诉他他以后去上学他就会明白的。
华林还没有上学的时候,妈妈给他讲故事,要他背古诗,教他算术题,后来华林上一年级的时候,还被老师说天赋异禀。
回想那段时光,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他只能体会自己的世界,却体会不了妈妈的世界,他只是偶尔有点孤独,因为没有父亲的陪伴,他显得有点特别。
“我们不和你玩,因为你好像没有爸爸。”
“为什么别人都有,就你没有?”
“……”
华林的爸爸是村里最早一批进城务工的,当时的很多大人都还不理解。直到打工热渐渐蔓延到他们那个村子,华林才能渐渐摆脱这种孤独带来的伤害。
但好景不长,在他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妈妈一直躲在屋里哭,华林很惊慌,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后来邻居告诉他,爸爸沾染了赌博,正外出避债。
妈妈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岁,她依旧带着华林在身边,不像孩子透漏一点儿世间的残忍真相,一直默默地坚守着这个家。
可幸的是,赌博的债终于还完了,爸爸回来了,一家人终于能够团聚了,那时,华林初中毕业。
关于华林是否上高中的问题,成了夫妻俩争斗的开端。
妈妈坚持让华林上高中,爸爸坚持让华林外出打工,补贴因还债元气大耗的家。
几年未归,爸爸已性情大变,自私,冷血,麻木是华林对他最后的形容,因为他险些对妈妈施以拳脚,华林最后顺从父亲,但远离了父亲的打工地,去广州谋生活。
原以为放弃读书开始打工能够让家里风平浪静,却发现家里在他不在的时候风波四起。
爸爸搞起了外遇。
女人是几年前找的,却一年比一年嚣张。前年挑明了关系,大年三十把爸爸约出去,爸爸好几个晚上不回家,去年直接找上妈妈说要他们离婚。
爸爸对妈妈的态度越来越冰冷,对情人的态度越来越纵容。
妈妈的脸上已经很少有表情,华林觉得,妈妈逐渐在抛弃这个家,她以前为这个家而活,现在只为他而活了。
去年回广州的时候,他问妈妈,回来想让我给你带什么礼物。
搁在往年,妈妈的脸上会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她的梦想和心愿,全部都刻在漂亮的橱窗里,即使她不说,华林也都知道。
而妈妈只说了一句,你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连妈妈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小女孩了,婚姻啊,你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
爸爸心不在家的这些年,母子俩的相处时光,是华林心底最珍贵的回忆。
他知道从小到大是母亲一直陪伴他,他发誓要对母亲好,让她开开心心,永远做一个小女孩。
他可以不认父亲,他可以把自己打工赚来的钱都给他去还债,他知道他最近又在赌博,他可以这样一直拿钱供着他直到他离世。他只要母亲幸福。
他曾向母亲提过,劝他们离婚。
母亲摇摇头,拒绝了。村里的人不会理解法律赋予离婚的意义,就像村里这代人以前的很多代人不理解一夫一妻的意义一样。
“妈妈,我带你走,我们一起去广州,不在这里,不就可以了吗?”
母亲还是摇摇头。华林知道了,这是血缘关系存在最该死的地方。母亲有她的亲人,她的娘家,她的兄弟姐妹,她们都不会理解的。
拘禁她的不止有世俗,还有她的心,她曾经的亲情,她现在的亲戚。
而她唯一的、清楚她处境却无能为力的儿子,只能在旁边默默地心疼。
他不逼母亲了,他由着她来,只是他还记得她的梦想,他每年都给她带新衣服。
只有新衣服到她手上,穿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才会笑一会儿。但是华林清楚,这样简简单单地笑一会儿,可能是她与活着之间唯一的牵绊。
街车抵达了村庄,华林走在大道上,终于回家了。
只需要走一点点路,只需要在前面那个路口拐个弯,就能见到妈妈了。
提着行李的手止不住的在颤抖。
家门口没有什么过年的气息,门前几乎成了一片雪地,雪地上空落落的白色,没有脚印,也没有人扫雪。
华林觉得有点不对劲,勤快的妈妈在过年之时总是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就算忙到没有时间扫雪,也会留有在雪地上走过的痕迹。
他冲进了里屋。
父亲正从偏房走出来,见到华林,有点惊慌和讶异。
“呀,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暴雪使火车延期,他们应该不知道消息,以为今年华林不会回家了。
见到他,华林没有太多的喜悦,从他身后略过便要往偏房走,嘴里只喊:“我妈呢?”
华林的父亲答不上来,吞吞吐吐之际,听到了华林的怒吼。
“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从屋子里滚出去!”
坐在偏房里的不是母亲,而是一个年轻女人。
她正在屋里烤着火,华林一来他们便四目相对,不用多言语,华林立刻知道了她是什么身份。
年轻女人显然被吓到了,但在语言上喋喋不休,咄咄逼人,“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吼我?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就是你老子和前妻生的崽种,还敢凶我??!!”
父亲赶忙拉着华林,把他和女人扯开了一段距离。
“华林,把啤酒瓶子放下!”
“这么久没见了,是敢打老子了是不是?!”
“今天过年,大家安安生生的,行不行?”
女人听了华林父亲的话,别扭地背对他们坐下,华林父亲把华林拉到一边,准备让他接受这一切。
“我妈呢?”华林还是那句话,他对眼前的一切愤怒之极,对父亲在情人和儿子面前的立场失望透顶。
“你妈呢,昨天晚上说什么也不和我们待在一起,就自己翻山去你外婆家了,这一点呢,华林,你可真像你妈……”
“少废话,她什么时候来的,还是她一直待在这里?”
“没有,没有,她今年说想跟我们一起过年,可是你妈性子倔,跟她处不来……”
“性子倔?处不来!您可真会给您自己找说辞!小三都威胁到家门口了,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女的都觉得丢人吧!你是不是还觉得你没错,你是不是还委屈啊!”
“华林,有你这么和老子说话的吗?亏老子辛辛苦苦供你长大,给你吃穿……”
“少来,陪我的是妈,不是你。”华林眼神冰冷,长腿一跃,夺门就走。
“混小子!你去哪,你去哪!”
“去找我妈,这不是我家。”
“混蛋东西,到底要老子怎么跟你讲,就他妈安心在这跟老子过年,哪都不许去!”
华林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的衣裳还是去年的老款式,没有了往年他在母亲旁边的风光,“爸爸,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混蛋!王八蛋!畜生!给老子回来!”
上山的路不好走,雪给山铺上了厚厚的装饰,是装饰也像陷阱,稍不注意就踩了个空。
华林小心地走着,时不时看看对面山脚下外婆家的方向。
其实妈妈嫁的不远,从夫家到娘家,只需翻过一座山就行。
但是妈妈也嫁得很远,现在村里通了路,从夫家到娘家,要走过长长绕山而行的路。
除非是很愤怒,或许是很无助,不然妈妈不会想要夜晚翻山回外婆家。
我的妈妈,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走到一个林子里,华林听到了一声吆喝。
一抬头,是童年的好友,现在做了山里的猎户。
“华林!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嗯。”
“你这上哪去啊,这么着急?”
“回家去。”
猎户心中疑惑他的家明明不在他要去的方向,但生意人的精明让人没有说出口。
“你这是上哪去。”华林见他一直与自己同路,便闲扯了一句。
“哦。我去收前天散的捕兽网,就这林子啊,三天两头有点新鲜玩意。”
“我到了,华林,你先去吧,雪滑,注意安全啊!”
“我先走了!”猎户钻进林子去收他的捕兽网,华林的脚步更加快了。
只走到林子的尽头,一溜烟儿的功夫,便看到一条长长的下坡山路,走下去,便是外婆家了。
华林刚没下脚两步,便听到猎户的一阵惊呼。
“啊!这……华林!”
华林循声而去,穿过茂密草丛,只见猎户站在山峭壁的一端,正一脸震惊地往山下看。
纵深的山涧处,岩壁生长出的大枝杈上,一个人拦腰卡在树枝里,成笔直悬挂,看不到脸,只看出黑色的毛发,身穿红色外套,袖口还有棕色花纹。
华林认得那件衣服,因为那是妈妈的。
“呜,呜啊啊啊,丽啊,为什么你死的那么惨啊……”老母亲这些年已经病痛得迈不开脚了,听到女儿离世的消息,还是带着病体被搀扶过来了。
世间最悲哀有二,白发人送黑发人,子欲养而亲不待。
灵堂里,跪了一众人,哭倒一大片,还有人陆续进来,房子里都快站不下了。
华林没有哭,也来不及跪,他在忙着丧葬的东西,有几个帮手给他帮忙,但还是忙不过来。
父亲回来了,他洗洗手,也开始布置灵堂,打电话给亲戚,安排厨子。
华林知道,那个女人回家了。
是父亲送她回去的,因为她怀孕了,不能动了胎气。
现在,父亲在灵堂里跪着,与其说是在悲伤,不如说是在进行仪式。
整整七天,华林守在灵堂,哪都没有去。
父亲试图喊他去休息一会,但看到他毫无生气的眼神,知道他不会理会自己,也就作罢。
可能他心里也知道,要他给亡妻守灵,他也配?
这期间经历的一切仪式,略去不谈,人间的悲离,一些人短暂的记忆,在这七天中最为浓烈,其他日子,都是给心底真正留下创伤的人持久的伤害。
时间才是刀,慢慢折磨才是欲哭不能的方式。
最后一个晚上,华林一个人静静地守在灵堂前。
他的意识十分清醒,他听着外面雪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在想,如果没有这场雪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早回来一点,这样妈妈就不会半夜一个人爬山,就不会失足摔落山崖,就不会十几个小时没有人救,她就不会死。
白日里的冷静和自持再也无法伪装,抑制不住的悲伤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自责和悲痛的情绪像洪流一般击打着他破碎不堪的心,“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回来的……我早点回来你就不会死……你就不会这么可怜……我错了我错了妈妈,但凡我早回来一天,或者,或者你但凡晚走那么一天,都不会是这样的啊妈妈……我会和你一起上山,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走到了,你就到外婆家里面了……你就可以不用看人脸色了……你就可以不受气了……”
抬棺上山那天,山里一直在下雪,路不能行。
同行人都劝华林等一会儿再走吧,华林不听,执意要上山。
众人将棺抬入深坑,就要盖土,华林扭过头去,不愿再看。
那一天,烧纸的灰在天空中飘了好久好久,仿佛下的不是雪,下的是灰,雪是泪,是苦难结束后依然卑微。
望着,连日里愈来愈大的雪,华林想,这算不算是,母亲在另一个世界给他的安慰。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华林在一个天晴雪停的日子里离开了家。
早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老头子就在屋门口看着他,也不作声。
等他终于准备走了,老头子才拦住他,打算扯掉他的行李,不让他走,被他躲过去了。
“爸爸,这是我最后这么喊你了,爸爸。”
“你知道你在外面鬼混给家里带来的伤害,给妈妈带来的伤害。可你纵容这一切,你全然不顾真正爱你关心你的人他们的心情。”
“现在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你继续过你的日子吧,和一个外面的女人结婚生孩子吧,不够可以再生,反正没人管得了你。”
“我过我自己的生活,从今天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华林走出很远很远,才听到老头子歇斯底里的声音。
“狗东西!有种别认老子!有种别回这个家!”
“你骨子里永远留着老子的血,说断就断,你以为有这么简单!!!”
明明是节日佳节,街上却冷冷清清。
华林心里突然一酸,对哦,春节之际,人人都待在家里。
瞧啊,这个年都被我过成什么样子了。
华林在县城游荡了好几天,身上的钱除了住宿之外就是在街上买酒喝。
这天,他从小卖店买了一扎啤酒出来,正打算回去,却瞄到了巷口里一个人,分外熟悉。
一个混子模样的人转身站起,华林认出他来,是初中班上就劣迹斑斑的社会混混小宇。
他的旁边都是些社会混子,穿得脏兮兮的,嘴里喷着脏话,走路却趾高气扬。
华林扭过头懒得看他,小宇却认出了他。
“哟,这不是华林吗,最近在哪发财?”
华林不想理他,看都不看他,继续走路。
“华林兄弟,这才过几年,都快不认识哥几个了。”
“想当年咱俩一个班的时候,你爸来学校要你别读书滚回家的时候,哥们可是帮过你一把,咋,都忘记了?”
华林转过身,当年小宇确实拦住他爸不让他打自己,但是现在他只想让他闭嘴。
无视掉华林愤怒的眼神,小宇眼尖地注意到华林手里的一扎啤酒。
“哟,喝酒啦,不错啊,真看不出来。”
“哥知道一个喝酒的好地方,那地方酒好,还有音乐和美女,哥带你去。”
“不去,滚。”华林挣开他的手,不屑与他为伍。
小宇的小弟呼啦一下全围上来,一个知情的小弟献殷勤似的在小宇旁边耳语,“大哥,这小子前几天死了娘,还要跟他爹断绝关系。”
“他爹看上外面一个女人,把他娘甩了,他娘年三十失足从山上掉下去了,人没救回来。”
小宇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更不想放过华林。
他心生一计。
“小子!还记得初中的四人组不?”
华林的脚步顿了,初中的四人组,是初一时老师为了补足差生短板给成立的一个组,华林作为一个不上不下的中等生,和班里三个成绩排名前三的同学组成了组,加上他三男一女。
四人组从陌生到熟悉,进展很快,从普通的聊学习,到聊兴趣爱好,最后连老师都有点嫌四人组在班级太活跃而考虑撤销,最后是三个学霸向老师求情才作罢。
在四人组陪伴的日子里,华林头一次坐在不是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头一次有人给他分享,也是头一次他给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学霸不是书呆子,学霸有学霸的幽默和乐趣,虽然四人组从成立到分开,华林的成绩还是不上不下,但是他的说话风格,做事态度,看人角度方面,已经改变了不少。
感谢四人组,他才能在人前表现得健谈、幽默、风趣。
“你当年那个四人组,有三个人现在还在读书,叫什么?高中对吧。”
“你呢,华林兄弟,你在干嘛?”
“你在赚大钱啊,哈哈哈哈!”小宇重重一拍华林的肩膀,察觉到对方的严肃,他也觉得不好笑了。
“还是你比较聪明,听你爸的去打工赚钱。读书有什么出息!以后不还是要赚钱!少读点书,多赚点钱,总比那几个书呆子强!”
“他们不是书呆子。”华林盯着他,一字一顿。
“好好好,不是不是。”小宇把手一摊,“至少咱们现在比他们强,要啥有啥,兜里有钱,心里不慌嘛。”
“兄弟,哥们知道你的处境,你这几天不好受,这样,哥们带你去个地方,保管你快活似神仙!”
华林盯着他,没有说话。
小宇知道他是在犹豫,“小子,这古往今来,有几个小子不像老子的?你爹这么堕落,你保证你不会?醒醒吧,你能给人什么幸福?”
醒醒吧,你能给人什么幸福?
你爹这么堕落,你保证你不会?
你骨子里永远留着老子的血,说断就断,你以为有这么简单!!!
华林的防线彻底崩溃,原来不幸的根源,是他会变成父亲的翻版。
酒吧里,灯光交错,人影如织。
好久过后,华林才慢慢适应这复杂的光线和昏暗的环境。
“兄弟!别光坐不喝啊,来来来,走起!!”
音乐声,舞池里,角落处,处处笙歌靓影,处处酒肉之欢。
酒吧里的酒确实是好酒,没喝两下就醉了。
“这小子也太猛了吧,一干就是两瓶。”
“哎大哥照顾他我们少说点,干吧,干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人拽起,一看那人,是小宇。
小宇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捏着他的下巴在他耳畔说,“好兄弟,没有那么伤感了吧,嘿嘿,还有更好玩的呢!”
酒店的大床房。
“喝死了吧这是。”
“少废话,把我兄弟照顾好,照顾不好有你好果子吃。”
“知道啦。”
这是什么情况?
“宇哥让我好好陪你。”娇滴滴的声音从头顶上空传来。
醒醒吧,你能给人什么幸福?
你爹这么堕落,你保证你不会?
你骨子里永远留着老子的血,说断就断,你以为有这么简单!!!
华林瘫软地躺在床上。
出了酒店,阳光大好。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华林,要对自己好一点。
我这不算堕落,这是我的命运。
一个彻夜不休的酒吧。
小宇和华林肩搭着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华林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小宇看着他不禁赞叹,“老弟!恢复得不错啊,我就说,还得是女人。”
“这女人啊,就是这么温柔体贴,有了这个,还有什么烦恼啊,都他妈见鬼去吧!”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有一天,华林突然收到了阳鸣的回信。
“华林,看到了你的来信,我表示悲痛和惋惜,希望您母亲一路走好,后面的路还有朋友我陪着你走,节哀顺变,既然家已不是家,就回广州吧。”
也是,真快,居然又走了。
临行时,小宇和他那些小弟拜托华林一件事。
华林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也想去广州打工。
“打工嘛,赚大钱,哪有是兄弟有钱不一起赚的道理?”
没多想,华林就带他们上了去广州的火车。
火车还有一分钟出发的时候,华林在窗外凝视着这座城市,这座美丽的城市熟悉又陌生了,华林觉得,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来了。
------题外话------
华林要黑化了呜呜呜
永远为这种母子情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