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话 不稳定血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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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仍是正午,乌云如漆一般遮住了当空的旭日。
旭日永远发着光,它还会有亮起的一天。
可是人呢?人又会不会从禁闭的大门里走出?
诗怀雅静静地站在大门旁,雨已停,但她心中的隐忧与愁思宛若看不到尽头的冬日,绵绵不断。
人总要等到离别后,才认识到过往时光的可贵。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特子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他是一个贼,突然闯进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偷走了她的目光。
诗怀雅恍然间发觉,特子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位置,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个年龄女孩子肯定会有一些正常或不正常的**。
她是个大小姐,是个督察,更多的是个女人。
诗怀雅思忖着:“如果他昨天逃出了龙门城,就像他先前所说,前往别的地方,大家是不是都能过得更好?”
这个念头,令让她回想起了昨天遇到的九色鹿,特子来龙门城闯荡,作为前女友的她没有挽留,反而任由他逍遥。
男人就如野马,在正确的时候放手,也许才是最合适的选择。可九色鹿也还是来了龙门,自己又怎么能完全做到放下?
思虑之中,审判堂的大门开了,诗怀雅的心也跟着跳动,她那双猫族独有的瞳孔条件反射般放大,绿色的眸子聚精会神,瞬间变成了黑色的珠玉。
她盯着门缝,看着出来的人影,却不是特子,而是穿着锦衣华服,嘴里叼着烟斗的魏彦吾。
诗怀雅急忙赶了上去,比身旁的文月夫人整整快了三步。
她难掩面上的焦虑,问道:“魏大人,里面怎么样了?”
魏彦吾铁青着脸,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话:“立刻召集近卫局全体成员,疏散方圆五公里内所有平民。”
诗怀雅仍想问:“可是……”
魏彦吾吸了一口烟斗,冷冷道:“这是城主的命令,督察组长诗怀雅,现在情况紧急。”
身为城主的魏彦吾很少用“命令”这类词来驱使手下,如果他这么说,必然将会有大事发生。这一战,或许并不亚于昔年整合运动对龙门的那次袭击。
在命令下,诗怀雅再度变回了昔日里那个精明强干的督察,她本就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能在危急关头摒弃杂念,才配得上特别督察组组长这个职位。
她抬头望向魏彦吾,行了个礼,同样干脆利落地回应道:“明白!”
罗德岛内的重症监护室很多,徐乐选了靠近角落,最偏僻的一间,也是想对狭窄的一间。
在这间斗室中,一张病床,一盏明灯,装有葡萄糖水的吊瓶是新加上的,旁边摆着测量心电血压监护仪。
这样一台通着电的冰冷仪器静立在床头,下方伸出五根传感线,另一端连接的贴片刚好贴在九色鹿身上的各个位置。
徐乐考虑到躺着会让九色鹿舒服些,于是和陈晖洁协力将她从手术室搀扶到了重症监护室。
他们两个对医疗仪器一窍不通,多亏了几个年纪轻轻的实习员工帮忙,监护仪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徐乐也特别犒赏并嘱咐了这几名实习员工:“事关重大,你们莫要对凯尔希提及此事。”
现在的九色鹿身穿一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面容憔悴,若不是因为共感的存在,她本不该成为病人。
徐乐和特子都是恪守规矩的人,他们眼里的规矩不是法律,而是道义,换句话说,它就是我国传统的伦理与道德。
这种观念腔调兄弟之间肝胆相照,对于兄弟的妻子要尊重,更不能有半点非分之想。
换作平时,就连碰一下也要受到良心的谴责。但凡事也讲求一种变通,如果大嫂落水,作为弟弟的人便不会顾及所谓的观念,并奋力将之从水中抱起。
徐乐现在做的,正是类似的事。他手里拿着干毛巾,仔细地擦拭着九色鹿脸上的汗,并给她盖好被子。
他每一个动作都十分仔细,但脸上的笑容也有些苦涩:“小特挨了两次雷击后,应该会直面其余的二十多名高手,他们这些人争斗之前总要对峙个十分钟,在那之前,弟媳可以先歇息一会。”
九色鹿静静地平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她一头洁白的头发充盈着生的活力,面容却因方才的两次冲击而略显憔悴。
她侧过头看了看徐乐,道:“博士,谢谢你能这么照顾我。”
徐乐微笑着道:“还是跟往常一样,叫我徐大哥就好,我们是一家人。”
九色鹿转头看向房门,道:“陈小姐是个不错的姑娘,相公之前跟我说过她家里的事,你如果真心喜欢她,可要好好待她。”
“我会的。”徐乐说道,“看来她完成了任务,请到了华法琳。”
罗德岛内有不止一个建队元老,比如凯尔希、阿米娅、玩家所扮演的博士,担任总工程师的可露希尔和已经死掉的一些干员或许也算。
可是在医学造诣上最独特的人却不是他们,而是华法琳。
她的种族是血魔,萨卡兹魔族的一个特殊分支,也是名声最恶劣的分支,相当于是泰拉世界的吸血鬼。
就是这样的血族少女,担任了整艘罗德岛舰船的血库管理人,她在医学和治疗法术上有深厚造诣,与凯尔希医生共同建立起了罗德岛医疗体系的基盘。
没有人知道她在来到罗德岛之前,曾经做过些什事,没有人知道她以前的身世来历,更没有人能猜得到她的真实年龄,因为魔族的寿命比人类要长上许多,总会有人被这一种族的外表欺骗。
岛内的实习员工之间也曾有过谣传,甚至有人说她曾经是嗜血的魔鬼。但经过后续的相处,众人也了解到了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误会的解除,不只因为她在救助源石病患者上做出的突出贡献,她的外表当然也给她帮了不少的忙。
华法琳当然也算是个美人,只不过是那种血族独有的,略带诡异的美,在员工的眼中,她的肤色比一般人都要白,接近惨白色,眼睛却是鲜红,她一年四季都穿着那身简便的黑色短袖衫,衬衫上带着收腰,下接一个白色衬裙。
在这套装束下,她毫不掩饰地展示着自己纤细的腰、笔直的腿。
华法琳在罗德岛内资历很老,只要是她走到舰内任何一个地方,新来的员工绝对会向她问好,一般人也绝对不会对她呼来喝去,因为大家认可她的实力和地位。
徐乐却是例外,他从穿越以来就一直认为,无论在哪个世界,天下也总归是男人的天下。九个最强穿越者中,也仅有两个女人。
与特子不同,徐乐看人的眼光很高,他有着一种江湖人人必备的大男子主义,能获得他认可的女人,已是很少。
在穿越者中,徐乐也是个例外,他先前没玩过这类游戏,所以他在记陌生人时,一向只认人脸不认人名。对于不稳定血浆,他仅仅了解到有一个血族掌握着这类技艺,但具体是谁,他并不清楚。
华法琳一走进来,就站到了徐乐身前,示意握手。
几番对视后,徐乐将华法琳的名字和人脸联系到一起,这下他终于认出了脑海里那个血族的真面目。
他顿时察觉到:“原来华法琳就是经常和老女人在一起说话的那个女人啊。”
随之而来的念头更多。
“完犊子了。”
“这事瞒不住了,这女人和凯尔希走得太近,有些事让老女人知道,总得坏事。”
他一想到凯尔希天天开会时候对自己摆着的那张丧脸,还有她作为老女人说话时刻意拿捏着的腔调,气就会不打一处来。
自己是博士,是领导,是这罗德岛这艘巨舰的帝王,他先前虽是浪人,可深埋于他内心的志气是何等之高,他要建立的又是何等霸业,怎能被一个女人轻易掣肘了?
在他的印象里,华法琳并不常跟自己说话,还对自己的血液很感兴趣,不过得益于凯尔希,徐乐对她也一直有些抵触,但也还算是差强人意。
现在,华法琳冲徐乐笑了笑,没有过多的寒暄,她立即转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九色鹿。
有些人生来就能分的清事情的主次,无论在什么地方,这种人都能迅速地进入工作状态。
她是岛内顶尖的医生,当然就是这种人。
九色鹿经历了先前的煎熬,而下一轮的打击不知何时才能到来,故而一直皱着眉头。
华法琳看她的表情却很轻松,轻描淡写地检视检测仪上的数值,说道:“她的心率稍微有点高,心肌供血和血氧饱和度处于正常区间,没什么大问题。”
徐乐道:“现在是没问题的,不过十分钟后就会有问题,在那之前,我需要你的技能。”
华法琳抬起头盯着徐乐:“九色鹿小姐现在一切安好,如果情况真的恶化,我可以用一些简单的医疗法术。”
徐乐板着脸摇了摇头,道:“还不够。”
华法琳道:“怎么不够?”
徐乐将华法琳请到了一边,小声说着:“十分钟后,情况的险恶超出你的想象,我需要你的不稳定血浆。”
华法琳怔色道:“你在开玩笑吗?”
“我没看玩笑。”徐乐的态度严肃而沉重,“为了能让九色鹿扛过去,我需要你给她打一个基数的血浆,否则她会因痛苦而休克。”
华法琳的语气也很坚决:“在战场外用这种有副作用的东西,而且用在患者身上,我做不到。”
徐乐道:“这里就是战场,晖洁应该跟你说过,他们两个人之间存在着感觉的共享,如果一个人因痛苦而休克,另一个人也会倒下,而且一般的止痛药根本没有效果。”
两个人连接着知觉与生命,就像拴在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这也是为什么徐乐曾说“九色鹿是唯一能杀死特子的人”。
华法琳道:“我是血液学专科医生,你说的这种类似于巫术的联系,我还从未见过。”
徐乐道:“我之前也没见过,但现在也只能相信。”
就在这时,九色鹿冲徐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靠近,徐乐走到床前,脸色变得更沉重。
九色鹿盯着徐乐说道:“拜托你们帮我做件事。”
徐乐道:“你只管说。”
九色鹿轻声道:“请把我的手脚绑起来,炎国顶尖高手中,不乏善用雷火之术的天师,被那种术法击打的滋味肯定不会好受,我担心把自己抓伤。”
听了这番话,徐乐果真照做,用拘束病人的尼龙绳把九色鹿牢牢地固定在了床上,还在她的嘴边放了一小块毛巾。
华法琳曾见过忍受极度痛苦的伤员将牙齿咬碎的案例,而毛巾正是作为缓冲垫,防止这种惨剧发生。
她睁大着那双红色的眼睛,看了看徐乐,又仔细端详着九色鹿,怎么也看不出他们在撒谎。
此刻,远在五十公里外的龙门审判堂,最终的战斗终于打响。
二十余名顶尖高手终于决定出手,滔天的烈焰遮蔽了整个主堂,白热的火光直冲天际,特子仍紧握着那柄没有剑身的怪剑,身影淹没在火海中。
病房内,就在毛巾刚刚放好的一刹那。
知觉共享所带来灼烧痛感如呼啸的列车,突然间扑向九色鹿,她身躯随之一颤,紧握着双拳,脊背像弓弦一样绷紧,可唯独没有叫出声来。
检测仪屏幕上记录着血压和心跳的数值也随之暴涨,达到了极度危险的区间。
徐乐仍在一旁,帮她擦着汗,心急如焚:“小特,干紧给他们都杀了,弟媳没法再耽搁了。”
目睹着这一切的突然发生,华法琳也慌了神。人只能理解认知能力以内发生的事,她见过干员被砍断手指,胸膛被长枪贯穿,但今天发生的事完全超乎了她的认知范畴。
这种事突然发生在面前,又有谁能强装镇定?
徐乐紧握着另一只手,语音低沉地说道:“华法琳,拜托你了,她需要你的力量。”
当下的情况已容不下华法琳再去思忖,如果她不动手,九色鹿纵然再能忍耐,也终究不是战斗干员,痛感只要超过了忍耐极限,就一定会昏死过去;如果华法琳动手做了,情况可能有转机,也有可能会更差。
短暂的权衡后,她拿出了一袋不稳定血浆,这是她引以为傲的研究成果,也是能令人陷入疯狂的毒药。
暗红色的血浆,顺着输血胶管,流入了九色鹿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