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半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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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孟心里一惊,难道是有贼?
他立刻闪身贴在门上,侧耳倾听。那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又响了一声!错不了,就是脚步声,绝不是镖师们睡死过去,在睡梦中翻身的声音!
定了定神,他提气运功,轻轻拉开了门闩。
拉开一点门缝扫了一眼,没有看见人影,再换另一面,还是没有看见。
“难道已经跑了?”他不禁在心里喃喃道。
又凝神听了一下,确实没有再听见动静,王孟这才轻轻拉开门。
可一开门,他就怔住了。
院子正中央,那夯实的的黄土地上,赫然插着一把乌鞘长刀!
三尺三寸长,三指宽!
院子里只有刀,没有人。
刀在鞘里,直直地插在院子正中央。夜风微凉,在并不算明亮的上弦月下,这把乌鞘长刀好像透着丝丝寒气。
王孟怔住,他在屋里听见了人的脚步声,可没有听见刀鞘插在地上的声音。
两边厢房里,镖师们的呼噜声传出来,听着就好像打雷一样,就像近在咫尺。他定了定神,把披着的衣服穿好,系上扣子,又把头发解开重新束好系紧。这才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在门口站定,仔细打量这把刀。
刀是收好的,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刀身。刀柄一掌半长,以黑色丝线裹缠防滑,纵横交错有着不一样的美感,让人觉得握住刀时,一定很顺手。刀镡花瓣状,没有镂空,也是黑色的,扣在乌漆刀鞘上仿佛浑然一体。刀鞘只在一处有两个圆环挂钩,方便固定,其余各处毫无装饰,就好像是一块竖直微弯的木材直接掏空的,而不是两片木材粘合的。
这把刀恐怕值不少钱。
一把很值钱的刀,就这么竖直插在客栈的院子里,插在地上。可它的主人到哪去了?
这刀看着和白天那个青布衣衫年轻骑士身上的一模一样,难道是他来了?
可他为什么人走了,却留下了这把刀?
还是有什么原因,叫他不得不来这里,把刀留了下来?
王梦一边皱眉想着,一边远远绕着这把刀转了一圈。周围地上墙上都没看见有脚印,院子里也没有看见不同寻常的痕迹,难道是从房上掷下来的?
他抬头望了望他那间正房的屋檐,不算太高。紧接着瞅准位置纵身跃起,双手五指呈虎爪,一把扣住房檐。然后腰腹用力双腿一提,脚尖点在房檐下的木椽,再用力一伸腿,整个人就贴着瓦片翻上了正房的屋顶。
可在房顶上四处查看了一圈,还是没有痕迹,更没有人。
他心里更是奇怪。明明听见脚步声,却没有人;明明看见一把刀,却没听见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鬼了,这刀怎么在这?”
王孟一怔,是张放的声音。他从房顶上探出头来,张放正站在屋檐下系衣服扣子。他房门开着,应该是刚出来。
他冲着张放说道:“我也很好奇。你有听见什么动静?”
张放好像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来,问道:“大哥你怎么上屋顶了,出了什么事?”
王梦从房顶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和衣服,转过身来道:“我到屋顶上去看看是不是有人。”
张放扣好扣子,神色古怪地说道:“三更半夜的,我听见有动静,还以为是进贼了,原来是大哥你。”
王梦从屋里点着了烛台,端着走了出来。两个人一起走到这把刀的跟前站住,不禁对视了一眼。
这把刀离得近了,更让人觉得夜风清冷透凉,甚至有些寒意。
王孟把烛台递给张放,弯下腰伸出双手,一手握刀柄,一手握刀鞘,左右一摇稍微用力一提,就把刀从地上拔了出来。
张放端着烛台凑了过来。他仔细打量了两眼,不禁双眼放光道:“这刀虽然还没抽出来看,也看得出来是把好刀。”
王孟端着这把刀,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还有点惊讶。听见张放的话,他才直起身来,用袖子掸了掸刀鞘上沾着的黄土,走到院子里墙根下的石桌旁坐下。
张放跟过来坐下。他把烛台放在桌上,看着这把刀嘿嘿笑道:“大哥是从哪儿找到的这把刀,运气可真不错。”
王孟好像在出神,听见张放的话,下意识说道:“这刀又不是我的,明天一早就送到府衙去了。”
张放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舍不得的样子,劝道:“大哥,这刀要是卖,就凭这外观模样,就能至少卖到三百两银子,可不比咱们一路辛辛苦苦,从常州跑到云州这么远挣的赏银少。”
王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把刀值个三百两银子?可是私卖兵刃,还是长刀横刀这种的,放在咱们常州都算烫手。咱们镖局是在府里挂了号的,是商户,可不算是平常江湖门派。别说兵器兵刃了,就是镖头们的武功路数都有登记造册。册上可记着呢,咱们两个都不是用刀的,咱们镖局更没有这么样一把刀。而且平白无故的,院子里多出一把这样的刀来,我担心会牵扯到别的事,不如交给府衙,落个清净。”
张放还想再劝,王孟却一抬手打断了他。
“你别说了,听我的,不占便宜不上当。咱们兄弟走南闯北靠的就是个小心谨慎,更何况云州这边不比咱们常州,里面外面都挺陌生的,总归是小心无大错。”
张放一听,也不劝了,揣着手笑道:“那行,早上起来吃了饭以后,我就叫上小乙带着刀去府衙。”
说着他伸出手就要去抓刀鞘。
他的手已经碰到了刀鞘,可是王孟却忽然一抬手,没有让张放拿走这把刀。
张放的一张胖脸立刻就不笑了。他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回去,重新揣进袖子里。而王孟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
夜风又起,吹得烛台里的灯火抖来抖去,那火光照得王孟的眼睛忽亮忽暗。
两个人都没有再动,也都没再说话,这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打雷似的鼾声好像也不见了。
只有习习夜风,吹着两个人中间,那掌烛台里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