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强子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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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越来越浓，冬天还没来，树上的叶子已经全部掉光了，最后一片也没能留住。也曾经枝繁叶茂，也曾荫蔽灌木，有过辉煌时刻，也难掩失意的落魄，那些不属于冬天的都在一夜之间急匆匆地散落一地。不论对错，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强子走了。
心肌缺血，手术后并发症复发，当天老丑儿赶到医院的时候，强子已经不行了。
“姐，还好吧？”
“没啥，在不在的都这么些年了，早就习惯了。”
最近几天帮着小栀姐处理完强子的后事，老丑儿没要紧的事就是在家陪着小栀姐和两个外甥女。
“老三，你回去吧，那么大个公司，你得管着呢，我没事，你看妞妞菲菲俩人都在呢。”小栀姐最近操劳，身子有点虚，倒也不至于伤心过度，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明眼人早就看出来，她已经习惯了。
“妞妞，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舅舅，你放心吧。”
“菲菲你今年是不是要实习了？来舅舅这实习吧。”
菲菲勉强笑了一下，看了看妈妈，答道：
“舅舅，我要去BJ实习了，以后如果能转正，我就留在BJ工作了。”
“好，去大城市好，有出息。你们俩记着，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跟舅舅说，知道吗？遇到什么困难，给舅舅打电话啊？”
妞妞去年已经结婚了，在县医院当护士，男方也在医院工作，是个年轻的大夫。菲菲学了财务，打算出去闯闯，性格颇有当年强子的影子。
“姐，你也该退休了吧，等你退休了，要不就回老家吧。蓝衣现在也没什么事，前两年的更年期也差不多过去了，现在也好很多了，回去了你俩好有个伴儿，平时我还能照顾照顾你。
“我不用你们照顾，这些年我照顾她们的爸爸已经积累了太多经验了，我啊，也累够了，现在就一个人先清静清静，等妞妞有了孩子，我给妞妞看孩子，要是不需要我，我就去读老年大学，我闲不住啊。”
“哎对了，晓晓过年前就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啊，这孩子连我都没说，还是跟她姑姑亲。”
“那是，你天天忙的不着家，忙可以，但还是那句话，别忙错了地方。”
老丑儿自然明白小栀姐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嘴里不住地说“是是是，我姐教训的是”。惹得妞妞和菲菲都撇嘴笑他。
“晓晓啊，听你姑姑说，你年底要回来啊，怎么也不跟爸爸说，到时候爸爸好安排车去接你啊。”
“不用了爸，我这还没定呢，暂定暂定。您这个大老板我可不敢打扰，再耽误您赚大钱了……”
“嘿你这孩子，出了国了敢笑话你爹了。到时候回来提前说，让你妈给你准备好吃的。”
“我要吃爸爸炖的鱼。”
“好，没问题。”
天晓没告诉老丑儿，这次回来，是因为她听说了自己的男朋友于鹏博要结婚了，但是新娘不是她，她一年没回来了，除了想回来探亲，也正好要问问这个男人，为什么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就被分手了。
那天正是一个阴沉沉的天，像是憋了好几天要下大雪的日子。大雪降临前的时段是最冷的时候，外面行人越来越少，城里面、机场附近、车站附近，却是人头攒动，都是忙着归家的人们。
“姐、大姐——这儿呢。”天意刚考下来的驾照，天新陪着他来接天晓。
“新新，我听爸说你上大学了，还学了中文系——”
“对呀，是不是很厉害？”
“是，厉害。你二姐天琳呢？”
“她啊，搞对象呢呗，一天到晚没别的事儿，就是搞对象……”提到天琳，天新总是调侃她。
“天意，你那个学校怎么样啊？”
“就那样儿，凑合上吧，我就想着把那个资格证考下来，然后就去爸的公司干。”
“没出息——”天新损人的时候，从来不留情。
“哎？我怎么没出息了？你不是同样让爸给你出钱开的网店啊，还有脸说我？”
“新新你开店了？怎么样，快跟我说说。”
“网店啊，刚开始还好，现在不太行了，基本收支相抵了，这两年图书生意不好做。还是等我毕业了再想想要不要继续做吧。”
“嗯，你先完成学业吧，本来就耽误了。”
“大姐，你怎么这么憔悴呢我瞅着，在那边水土不服啊？”
“啊，可不是嘛。嗯……可能你不知道吧，你之前的那个……”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是为这事儿回来的吗？”
“不是，他不配。我是想家了才回来的。”
天新明明看到提到那个男生的时候，天晓眼圈红了。
“没事，咱不稀罕他，肯定找个更好的啊。”
“哎——姐你知道吗？李二家的闺女在美国读博呢，可厉害了。”天新一脸惊讶地跟天晓传递着老家的新闻。
“是嘛，那确实厉害，从小读书就好，以后前途无量啊。”
“嗯可不嘛，哎？你不知道吧，她爸妈还离婚了呢。”
“不会吧？小时候就感觉她妈妈一直是那种大家闺秀，不可能打架离婚的那种啊……怎么会？”
“你不知道她妈妈当年是被人贩子给骗了，然后拐卖到咱老家的啊？那可是当年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这我倒是听说过，而且我从小就觉得她和咱们那的劳动妇女不一样，但是说不上来，可能就是骨子里的气质就不一样吧。也是，为了孩子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也是时候回归自我了，像这样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独立的女大学生，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一辈子过去了，这是咱们想不到的，也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但是也只有有思想，有见识的人会做出这么果断又有魄力的事情。”天晓像是在跟天新聊天，更像是在窃窃私语，她听到这里，对这个陌生的女人的敬意更多了一分。
回到家，吃过家里的团圆饭，天晓溜达着就到了前男友于鹏博家门口，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于鹏博刚好从外面回来了，两个人一来一去，撞在一起。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
“都挺好的吧。”
“挺好的。就是我没明白，上次通话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你要结婚了，难不成之前都……”
“不是，我没骗过你任何一件事，就是你出去的这一年，我想了挺多的，我觉得不论我怎么努力，我已经赶不上你了，我承认我有一点大男子主义，但是我真的，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了，就在你要出国之前，我就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我跟你在一起，会有说不出来的自卑，你可能不会知道我有多累。”
“可是我们明明很好啊，我不会觉得啊……”
“你自然是不会知道。你觉得我们很好那是主观意识，但是客观现实就是我们天上地下。那回我看到我爸在你爸公司下面的工地上干活的时候，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的，可能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出问题的……”
“所以，你就找了别人？”
“家里人给我介绍的，希望我明年能结婚，我爷爷病重了，想看到我把婚结了，我等不起了，就同意了。我只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不要怪我。”
“好，我知道了。祝你幸福。”天晓说完，转身走了，天上突然开始飘雪，一片一片的，落在天晓的头上，衣服上，落在脸上，化成水珠，分不清哪一颗是水珠，哪一颗是泪珠。身后的于鹏博像一塑雕像一样久久站立在纷飞的大雪中，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把一切都掩盖了。
过完年，天晓又走了，出了国，自此便很少回来。两年后学业完成了，她电话回来跟老丑儿报喜，说自己已经申请了国外的硕士大学院，打算在国外继续攻读硕士，以后有机会还要继续读博，今后或许就不打算回来了。
老丑儿因为天晓不回国这件事情，为有这么优秀的女儿感到骄傲，但同时还有很多的伤心在里面，因为不舍得。说不上到底哪种选择算是孝顺，但是他心里就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