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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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最强的一场降雨，还是来了。
从早上一直下到下午，不仅没有要停的趋势，甚至还愈下愈大了。等老丑儿赶到家门口的时候，院子低洼处的水已经没过了小腿，偌大的雨点子哗哗的往院子里灌，老远就看到蓝衣在屋门口拿着扫把一直在往外扫水。
不好，水已经进屋了！老丑儿抡起铁锹转身就往出水口处跑，匆忙清理一下，眼看已经来不及了，又赶忙回到屋里，看到雨水已经进了屋，塑料和不锈钢的小盆子已经漂起来了。三个孩子都被蓝衣安置在了炕上，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下来。
作为大姐的天晓已经知道害怕了，她皱着眉头，怔怔地坐在炕沿上，看着爸爸妈妈忙里忙外，房顶虽说用塑料布已经包裹了一层又一层，但大雨来临的时候，还是无法抵挡得住。透明的塑料布里面已经兜起了一大汪水，只要再多一点，怕是就要坠下来了，那今晚她们要睡在哪里？
天晓心里担心，但是她什么也不说，看到雨水漏进来还会帮忙去挪一挪水盆。天琳和天新还不知道什么是发愁，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还在高高兴兴地玩她俩的玩具小象。
“不行了，挡不住了，去给孩子穿外套。”老丑儿一看雨越来越大，水已经涌进屋里，挡是挡不住了。
“蓝衣，蓝衣，快点出来~”门外是小栀姐，小栀姐安顿好家里的孩子们以后，就赶紧过来看蓝衣了。
没过几分钟，另外一个邻居方大姐也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孩子呢，来，把孩子给我，抱我家去。”
方大姐家房子新，地势高，下雨什么的根本不用担心。之前村子里半夜说是有地震的时候，也是方大姐和闺女红红过来喊他们母子几个，把孩子一个一个接出来，一直等到天明。平日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方大姐也惦记着孩子们，有多的就给孩子们送一点，有时候蓝衣抱着孩子来串门，方大姐就把家里的吃食儿都拿出来让孩子们吃，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但是也不嫌弃孩子们弄脏了。
方大姐长得面相严肃，但是心地善良，家里男人死了十来年了，一个人带着闺女过日子，里里外外打理的已然井井有条，没有人见到过方大姐伤心难过、自怨自艾过，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就是情绪稳定，为人沉稳大气。
方大姐把孩子抱走以后，老丑儿、强子，还有其他几个邻居，一起把水渠清理干净，直到一场雨下完，才恢复到往日的平静，等一切忙完，天第才算是安静下来，一看表已经是后半夜了。老丑儿和蓝衣顾不上歇息，赶忙换身衣服从方大姐家把睡着的孩子们一个一个接回家来。
这场大雨，也让老丑儿更加焦急了，一定要尽快把房子盖起来才算是正事。
不知道该去做什么的老丑儿去镇上的途中去看了一眼老黑，老黑下个月要去山西一个私人的矿上挖煤，辛辛苦苦一年下来倒也能赚点钱，老黑知道老丑儿的情况，便问他要不要一起过来干，老丑儿想了想说，回家跟蓝衣商量一下再定。
“井下太危险了，要不干点别的吧，再找找。”蓝衣听了老丑儿的一番话，就知道老丑儿已经有这个意愿了。
“晓晓马上三年级了，琳琳也要上学了，下一年新新也要上学，不挣钱哪能行啊，外面还欠着债呢，不赶紧把账给平了，以后只会越拉越大。只是要更辛苦你了，一个人照顾孩子们，你放心，我在外面会小心的。”
“千万小心。”蓝衣知道劝不了老丑儿，
这是一开始就定下来的。晚饭之后，蓝衣默默地帮老丑儿收拾衣服被子，老丑儿陪孩子们玩儿了一会儿，直到睡去，一宿无话。
天还不亮的时候，老丑儿扛着铺盖出发了，虽然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不管是什么炀的现实情况，多么恶劣，多么艰难，他都要去试试。深一脚浅一脚地他和老黑一起去了山西，一路的盘山道儿，等到了矿上，天都快黑了，到处黑压压的一片，也说不出来是因为天黑，还是煤矿的黑。简单收拾了一下，几个人凑合吃了点东西，就稀里糊涂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五点的早班。早班的赵大全是领班，人虽说有点木讷，但是心细，该做的活儿也都教给了老丑儿，老丑儿把这些叮嘱全部听进了耳朵，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家里有老婆孩子，他一定不能在井下出任何问题。
但是在他下到煤井的那一瞬间，整个人还是破防了。
从地面乘坐运货电梯下到四五百米下的工作地面，轰隆隆的下降声和风声夹杂混合着，好像那块扔下窖里的石头，重力越来越大。直到听到“当”的一声，老丑儿跟着赵大全已经到了井下的地面。赵大全走在前面，嘱咐他戴好安全帽，头灯，他正了正头灯，小心翼翼地跟着赵大全向前走。
“咱们要挖的地方在前面”，赵大全一边拉着话匣，一边扭头看了一眼老丑儿，确认他在自己身后跟着。越往里走，这种黑就越深不见底，左右两边都是黑到发亮的煤墙，地上也是黑糊糊的煤路，头上是煤凿成的拱形隧道，虽然两边隔几米就有灯亮着，但这种黑和天黑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因为天黑只是暂时。
继续往前，依然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刚刚下了夜班的工友们已经回去休息了，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赵大全跟他简单打了声招呼，这就算是交班了。这个人个子不高，瘦瘦的，看起来却也干练，只是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在下面干上半天，大家都一个样子，时间久了大家也都能听声辨人了。
“来新人了？”
“来了。”
说着话，老丑儿到了他的“工作间”，有机器，有车，还有各种工具，有操纵机器的，这是技术工，也有拿着锤头一直在凿的，这是零工，还有装车的，拉货的，地下的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这是老丑儿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