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冥思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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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模竞赛第一日。
燕大图书馆里，一群人以相同的姿势，脸贴键盘地瘫在自习桌上，双眼一翻，仿佛死鱼。
——这尼玛不会啊！
今年的命题，人干事？
三道大题，仿佛地狱三头犬，拦在这帮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面前，亲切提醒着参赛选手们，该好好研读以下数模参考书目：
《数学建模1：从选题到放弃》，
《数学建模2：从开题到换题》，
《数学建模3：从换题到瞎编》，
《数学建模4：从瞎编到拿奖》。
此时韩木他们的心情，正如上面所述。
完蛋，没活了！
报告教练，我想咬打火机！
叶知棠和韩木一左一右，各自瘫在座位上，仿佛两个刚跑完万米长跑的选手，一脸虚脱，目光呆滞。
只有苏玥还在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电脑，时不时点两下鼠标，看着往年的参赛论文，目不转睛。
这等人心惶惶的时候，唯独她一个人独木支撑，压住阵脚，这才没有让这三人小队重演《从开题到换题》的悲喜剧。
韩木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很是苦恼。
这倒不是说他解不出答案，实际上对于所有涉及实际数值和算式的题目，在他眼里，只有谜底，没有谜面。
他就像一台每天只需要进食少量碳水的低功耗超算，这边噼里啪啦一通输入，那边哐哐哐就跑出了结果：
问题一，已知全部天气信息的玩家最优决策路线，第一关通关时收益10470元；第二关收益12730元。
问题二，仅知当日天气信息，第三关玩家最优决策路线为：按最短路线3天抵达终点，并购买保证成功的最少食物。第四关最优决策路线期望收益为10500元。
问题三，……
牛逼！完美！唯一的问题是，没有解答过程。
他的推理太快了，直接抵达了结果。可是数模不但要“是什么”，还要“为什么”。
数模要写论文的！
这次可不是写个“容易推得”，就能糊弄了事的。
韩木这才意识到，男人太快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场面非常滑稽，韩木感觉自己像是重生到了幼儿园时候，在发动全部脑筋，用不超过其他学龄前儿童理解能力的话术，费劲地跟屁孩们解释，为什么1+1=2。
为什么1+1=2？
不为什么，它就等于2呀！
韩木心里几乎要抓狂。
所以目前，对于韩木这一身屠龙之技，他唯一想到的用途，是在他和苏玥提出一个又一个猜想时，作为用以否决它们的标尺。
这个模型不合理！
为什么？
因为我套用这个模型算出来的结果，跟真实答案差太远了！
——竞赛组委会的评委如果知道韩木完全是用已知的结果倒推过程，不知心里作何看法。
接连被韩木否决了三四次，苏玥有些坐不住了。但她终究是性子安静，而且对韩木的数学直觉颇为信服，因而被否了也不气馁。
在韩木又一次摇头，把她的想法判处死刑后，苏玥托着腮，坐在一旁冥思苦想良久，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玉石娃娃。
一边的叶知棠，见了苏玥一直盯着韩木的脸走神的样子，有些好笑。
“好啦、好啦，小苏，眉头别皱那么紧嘛！到饭点了，收拾下包，我们去外面馆子吃顿好的。
”
原本正怔怔发呆的苏玥忽然眼睛一亮：
“对了！我想到了，我们可以把它看做一个背包模型，把地图抽象成图，然后通过深度或者广度搜索，把所有可能路径找出来。方法就用……”
“……动态规划！”韩木和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思路来了。这两人本来已经头脑风暴到CPU过热，此时又各自一个激灵，扑到电脑前敲敲打打。
叶知棠叹了口气，看着这两个灵感到了，就不管不顾的工作狂，摇了摇头。她也不打扰他们，拎起包，悄悄出去了。
有了思路之后就好办了。苏玥在纸上飞快写下两人讨论好的数学规划约束条件，韩木则打开了电脑上的Pycharm，开始敲打代码，跑第一问的仿真。
其实韩木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脱裤子放屁——他的大脑，可比面前这台i9笔记本效率高多了。
但是组委会要的是论文、代码、仿真图和迭代结果，不是光秃秃一个答案啊！
所以脱裤子就脱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光着屁股真有点凉。
大脑高度专注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等叶知棠拎着两盒打包好的盒饭回来时，发现她这两个队友已经进入半魔怔状态了——
“小苏，别写了，先吃饭。”
“韩木，吃完再敲。”
“……哎我说话你们听得见吗？”
“都给老娘过来吃饭！饭要凉了！”
叶知棠这声狮子吼，可终于把韩苏两人给吼清醒了。
思路被打断的苏玥很不悦：“阿棠，-你吃你的就是了，不用管我。”
“你老爹给你打了四五次电话了，你都不接，急得直接找我了。”叶知棠说，“好歹给苏叔叔回个电话吧？”
韩木看着苏玥抄起手机慌慌张张出去了，笑着摇摇头。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苏玥是同一种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下，会变成全然忘我不知世事的样子，也难怪白华把他和苏玥并称怪人。
“……喂，爸。”苏玥的声音在茶水间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嗯，没事儿，我吃过饭了。跟同学组队参加数模比赛呢……真吃过了。还有，晚上不用准备我的饭……我八点回去……嗯，好的，知道知道……”
虽然没有听到苏老邪的声音，韩木也能想象出来，电话那头苏远山是怎样的苦口婆心、絮絮叨叨。
单亲老爹难啊！好歹是辛辛苦苦把苏玥拉扯长大，出落成这么个美少女了。
韩木突然有点羡慕苏玥，他想着他杳无声讯的老爹老娘，悠悠然地叹了口气。
兀自走神的时候，他看到两个个陌生男生朝他们走了过来——主要是朝叶知棠走过来。
“叶主席，”其中一个身材较高大、肤色黢黑的男生很随意地跟叶知棠打着招呼，而后一屁股坐在他们的自习桌上，“赛题做得怎么样了？”
说着他带着睥睨的微笑，扫了一旁的韩木一眼。
“这位是韩学弟？叶主席请你当外援，想必是成竹在胸吧？不然的话，她拒绝和我俩组队冲击国奖的提议，可就说不过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