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以血试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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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在屋内翻东找西，毫无睡意的样子，左柸摸索着走到她床边坐了，沉默须臾，与她商量不如査查蛊打发长夜。
竺衣听要查蛊，面色陡然颓丧。前后试了几次，她都查不出。左柸胸口处的刀伤新肉未长全，又受刀割，看得她心疼不已。不想他如此受苦，她再三劝说去找竺岚雨，总要被男人冷着脸驳回。
他固执得令她头疼。
左柸坐在那里等着，竺衣顾自纠结好一阵子，终是无奈地依了他。
但这次她打算用自己的血试试。
她自小服用多种蛊药，体内的血异于常人，若用扶苏魂代替流引蛊，吸食她的血液，不知是否能增其药性、活性。倘若能，扶苏魂可在左柸体内养活废弃的旧蛊，待药性再被激起，就可以顺利查出了。
扶苏魂本是用来续命的蛊，称邪蛊，五年方能育成。她仅育有三只，且是一年前才开始育的，想来，现如今在药罐里的蛊虫都还未沾染多少药性。
聊胜于无，眼下只有先用它一试。
取出为自己留用的那只扶苏魂蛊虫，准备好相应器皿，她坐上床喊左柸背过身去。左柸不解，问她缘由。竺衣想到他眼盲，叹了口气，作罢。
取出一把匕首烤火消了毒，看向男人，他正沉浸在自己的黑暗里。竺衣一咬牙迅速褪下自己的衣衫至胸口，将刀刃贴上胸口肌肤。堪堪触上反光的利刃，由不得倒抽一口凉气，执刀的手颤了颤。
她如今也不是个怕疼的人，且割刀口于她而言可谓家常便饭，但她从来只是割自己的胳膊而已。在胸口上划刀，还真没体验过……可胸口取血，于扶苏魂而言效果最好，她唯有忍受一次。
见她这番行为，左柸下意识地伸手阻止。她正犹豫不决地看着刀刃，将割未割之时，看见男人伸手过来，惊得一抖，忙把衣物往上拉了拉。
左柸声音几分颤抖，问她：“你在做什么？为何许久不说话？”
竺衣闻言，自嘲的拉下了衣物。她回说无事，下一刻猛咬银牙，狠心将匕首切下去……
刀口霎时见血。她疼得当即皱了一张小脸，胸口处刀口需深一些，那刀刃又入肉几分。目视一切的左柸狠狠怔住，看她一时间痛到冷汗直流，紧咬牙关默默忍受，他跟着红了眼眶，胸臆间刺痛无比。
好像失了声般，只想夺过她的匕首，将那伤痛转到自己身上。
最终，他死死攥着手压制住自己。
暗红的血衬得柔肌惨白一片，半褪的衣物被染湿大片，床上铺的厚布垫同样浸染了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竺衣嘴唇发白，强忍痛楚，端过盛有扶苏魂的小碗来接血。
左柸尽力稳住了语气，他问：“为何有血腥味？”
竺衣疼得端碗的手不住地打颤，根本无暇开口。那被血浸泡的扶苏魂本就在兴奋地吸食进血，不甚老实，这手抖间差点将血带蛊全洒了。
好容易取够了半碗血，她赶紧放下碗，捏过封伤蛊任其攀附在刀口处。又一时刺痛加袭，顿时将要晕眩。待终于不发声响的忍过来，她感觉好些了，这才去回应左柸。
她只简单说了大概，看左柸眸中流露的疼惜那样明显，她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扶苏魂浸泡一刻钟，她去褪左柸的衣衫，道：“你看，我方才划胳膊都痛得受不了，你每次还得忍受胸口奇痛。我真是害了你……”
左柸闭了眼摇头否认，却没说话。
为他切刀口时，竺衣趴近了些，想着那痛感，她忍不住朝刀口吹了吹气，左柸低头看她如此，皱着的眉头还是舒展开了。
将扶苏魂植进去后，再给他用封伤蛊，男人总算体会到了酥酥麻麻的纾解。以往因体内无蛊，封伤蛊强烈的药性总要蛰得他刺心痛。
将药粉涂抹开封住切口，竺衣为他拉上衣衫。她吐了口气，幽幽道：“这是最后的法子了，倘若这只扶苏魂太残次，激不活旧蛊，那你到时就必须找别人去。”
左柸想了想，回她：“好”。
二人查完蛊，各自捂着胸口静坐了许久。竺衣接连两日一夜未休息，方才坟山为她针灸许久，她又查蛊失了血，难得脸上浮起倦色。周遭太过安静，她慢慢地开始东倒西歪。左柸看她这样，没有出声直接提醒她入睡，就让她自己愈来愈乏。
她捂着胸口的手渐渐滑下来，身子逐渐向后仰，左柸适时轻揽过她的肩，将她带入怀里。竺衣依偎进男人胸膛，立马睁开了眼，目中迷蒙不已，梦呓般地嘀咕：“我怎么趴你怀里了……”她说这话时，又慢慢没了意识。左柸收拢了双臂，安心抱了她须臾。彼此呼吸浅浅，他感受着小女人在怀中轻微起伏，心中满满的踏实感。
瞧她一时半会儿没有醒来的迹象，左柸将人轻轻放倒，并为她盖好衾被，回了自己房中。
她睡，他亦睡，她醒，他亦醒。既然要与她一起熬过，那所有作息跟着她的来就对了。
深夜时，多数人都已睡熟。夜间起了小风，风儿打着旋儿在木屋间穿梭，凉意加重。不知是听到这风声，还是那梦中人实在笑得太过张狂，又一阵风起时，竺衣眼睫轻轻颤了颤，睁开了眼。
她不知现在几时，侧身将整个人埋进被中，又努力试了试。发现再无法入睡后，只得拥着被子坐了起来。炉火尚燃着，却没有暖意。她望了望，认命地下床来添置柴火。屋外风声呼啸而过，她轻轻开了门。凉风席卷而来，激得她打了冷颤。
雪地莹莹，她看了又看，为这熟悉的场景兀自默笑。
有人轻声叫了“竺姑娘”。她望过去，看到了值夜的欢七。欢七走来，冷得直跺脚，“庄主方才说你入睡了，他才回屋不久，你怎么就醒了？”
竺衣“哦”了一声，看来她睡了没多久，“我起个夜，现在就回去接着睡。”她转身。
欢七在身后犹豫地问道：“你……是又睡不着了吧？要我请庄主起来么？”
她连连摆手，“我就去睡了，你值夜吧，别扰人清梦。”言毕，她回了房，将门窗阖严实，乖乖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