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越钗有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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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郡折康大仓,今日热闹非凡。
身着赤白鱼服的万余名鱼龙帮众跑进跑出,伙同疯狂的饥民将里面近百万石粟米一次性搬空。
写着“君米处”三字的施粮点一时间增至二百三十五个,数十万饥民提着木桶蜂拥而至。
有意思的是官仓大开时,露出十三架绞机还在不停向外装车运米,栖梧民众这才知道,为何栖梧郡折康官仓储粮至少九百万石,却连郡中七千余人半月军粮都供应不起。
郡守李先忠下粮入黑市转道卖向北魏,大仓实际藏粮十不存二!北魏万人大军正在向南挺进,陈兵魏燕交界,本郡太守这是在叛国通敌!
若是饥荒爆发之前,试问栖梧随便一人,这地界混蛋属谁第一?那人多半嫉妒得咬牙切齿道:“鱼龙帮何知猎真他娘的是个爱显摆的王八蛋。”
但是现在那人若在这饥荒中幸运存活,肯定不会这么想了,必定是一边向着嘴里狂塞着生米,一边大骂:“栖梧太守李先忠真他娘的比王八蛋还要王八蛋!!”。
第二日清晨,何知猎迈进关押李先忠的洪恩监狱。
随意坐在牢门外的槛子上,何知猎沉默半响后终于开口:“堂堂太守大人,为何要资敌。”
漆黑的铁栅栏里,身穿囚服的老者背对着访客躺在稻草上,睁开混浊的老眼,不屑地哼道:“资敌?老夫本就魏人,忠的是魏朝皇帝,何故言敌?莫要笑煞旁人。”
何知猎脸色阴沉,拂袖而起道:“你忠的又是哪朝魏王?岂是宇文家不成?”
“哈哈哈,魏即魏,老夫祖辈皆为魏朝士子,至我不过为生计困,伪造出身作得了这午燕太守,今魏欲成春秋大计,效庆朝一统,老夫愿效微劳。”李先忠笑着笑着,剧烈咳嗽起来。
何知猎脸上挂着苦笑,落寞地说:“太守大人可知我是何人?来此又是为何?”
“何家黄口小儿,为取老夫性命。老夫着了你的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先忠道,何知猎脸色有异沉默不语。
“你真想杀我?好啊!那你为何调走了你府中精字营,那两千人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还有祝白庭、安仇光、许鹿松、伯全德、马司孔、张亚之、李弥房、窦骁……太守大人还真是信任先父,栖梧四县的府兵将领全是老头子送去的一池鱼龙,一位位比我还像老头子亲儿子,你连这个都不清楚?”
“哼,老夫虽然败了,但也容不得你一个毛头小子来肆意侮辱,你要是何晏的种,就给老夫一个痛快的。”李先忠怒视着监栏外的鱼龙帮主。
“还不肯说?其实我知道你调了那两千精兵去运粮,运粮啊!就那么点破粮食!你调了你的两千保命符去运粮!又把将领换成了一定会反水帮助鱼龙的人,你把盾扔掉了不算,还将刀把递到了我手里,李大人啊李大人,您是生怕自己不会死吗?”
暴怒起来,何知猎骂道:“你和那死老头子一个个的,都把我当成了傻子吗?亏我还请来了玉皇山的老道,其实都是你们算计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死老头子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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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凝固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两刻时,老者自知瞒不过去了。
于是李先忠叹息着坐起身来说了句“你这又是何苦”,然后口呼:“司马小子,给老夫上酒!”
这一声真是犹如五雷轰顶,何知猎慢慢起身走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中已提着半壶仙醉酿。
“酒再待会儿便喝,既如此,跟你说说老夫的事”,李先忠脸色温和慈祥,拔下衰老的两鬓上插着的两根杂草,正襟危坐道:
“收据皆在我家庄园湖下,有我伪造的,也有真的,你自己看着用,记得要管住我府上总管老卢的嘴,不要杀了他,能留一条命最好,我和那边的交易都是匿名干的,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这个投名状不够大。”
说完后瞥了眼有些呆滞的何知猎,还没等何知猎回过神来,李先忠拿过酒壶痛饮一空,道:“这酒发的不好,埋的不是地方,该是自家楼下才对呵,怎非要寄埋在他家土里,怪哉。”
何知猎闻言浑身颤抖。
李先忠口吐黑血,倒在破稻草上:“看样子死也是不能落地归根!怕是连魂也锢在这南朝了。”
老者三息后不再呼吸,何知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踉踉跄跄出去监狱大门,何知猎跌跌撞撞地翻身上马,奔向太守宅邸,半个时辰之后何知猎返回时双手染血。
“对不起”,对着李先忠尸体何知猎淡淡说道,接着拿出了方匣子,待何知猎走时,牢房里仅有一具无头尸。
何知猎面容阴郁,背着头函来到宁水湖边。
因为鱼龙帮劫官仓分发粮食,往日在湖边乞讨的饥民全都不见,倒是没了贫苦百姓的冲天怨念,但凡事都有例外。
“何公子?您面色怎么这么不好?要不要我帮您叫一下大夫。”这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令何知猎全身紧绷。
“噢,不需要,是你小子,怎么说,钱不够花了?”何知猎转过头去,才发现是自己施舍过的小乞儿。
“哪有的事,公子赏的钱都够我娶老婆的了。”小乞儿腼腆地笑了,开口笑的时候那脏脏的小脸反倒使得牙齿白得晃眼。
“有志气,这荒年头敢娶老婆的可是英雄辈了,记得娶老婆的时候叫我一声,咱去送份大礼。”何知猎调侃道。
小乞儿受宠若惊,激动得不知所措:“我……我叫蒋茂,等我过几年……娶……娶媳妇的时候,肯定来……找您吃喜酒!”
说完后小乞儿连忙掉头跑了,离挺远喊了一句:“公子真是天下一等一大善人!”
何知猎愣在原地,极力绷住自己的脸,但嘴角还是疯狂涌出一丝弧度。
“好久没有这样想笑了。”何知猎的阴郁烟消云散。
摇着头蹲下身子,何知猎小心翼翼地把背后的头函放在旁边,将沾染着血迹的手伸进湖水,然后看着旁边近在咫尺的越凰龙舟,嬉笑着大喊道:“庄姑娘,我来带你走了!”
之后何知猎开始低头用湖水专心洗手,他有信心,那位女子一定会来的。
旁边越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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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突然动了,大船朝着一个方向驶去,最终停在一处湖面。
在何知猎震惊地目光中,龙舟上越女站在船头,一个漂亮地入水式,跳进了湖里!
可是回过神来,他继续洗手,似是在拼命憋着笑。
一刻钟后,何知猎感觉自己手都快脱层皮了,刚想将手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水下一张秀美的面孔越来越清晰。
何知猎把手伸回来,蹲在那里与水下的面孔对视。
一枚紫色的坠牌从水中射出,何知猎一歪头,那“暗器”便擦着耳朵根飞了过去。
水下的越女破水而出,站在何知猎旁边,水珠自微红的俏脸上滑落,因憋气胸脯起伏堪称壮观。
最关键的是越女穿了身白纱长裙,这一浸水全都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令何知猎大饱眼福的窈窕曲线。
“哎呀,庄姑娘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是听到公子我来接你,兴奋地连走几步都等不了,直接游过来了!哎呀呀,该赏!该赏!那就赏姑娘一个温暖的拥抱!你冻坏了吧?来~”
何知猎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就要拱上去占尽人家便宜。
越女气得就是一记美腿,将这浪荡子踹进了湖里,然后随手把自己湿漉漉的长发盘在脑后。
“你算计我!你没把我的玄牌扔进湖里!那个是冒牌货。我本来都打算放过你了!”越女差点气坏了,回想起在水下找了半天,最后捞上来的东西居然发现是个假货!
“咕噜噜……救命……咳咳……咕噜噜”,何知猎在水中好像只溺水的鸭子一样。
‘不,他就是溺水了’,越女冷着脸又跳进湖里,抱住了何知猎。
可恨的是,越女发现何知猎这小子这时候居然还想着占便宜,拼命把脸往自己胸前埋。
“告诉我,我的玄牌在哪呢?”,把何知猎摔在岸上,越女的声音宛若从九幽中传来。
何知猎吐出几口水,躺在青石板上咧开嘴笑着道:“越钗高手名不虚传,捏死我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何知猎接着笑道:“咱们两个互知根底,也算是同病相怜吧,既如此你帮我个忙如何?事成之后,我必双手奉还那东西。”
越女冷淡地回答:“你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何知猎连忙摆着手道:“咱们都相识三年了,我对姑娘真心喜欢的好不好,所以你得帮我个忙。”
“把我的东西还我,我饶你一命,你知道我说到做到。”越女生气了,这狗东西还真当自己胸大无脑?你喜欢我,喜欢你奶奶个腿!
似乎是注意到了越女心底的怨气,何知猎尴尬地挠着头想了想,最后双手一摊,苦着脸道:“那你就弄死我吧。”
越女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我就知道你下不去手!”
何知猎赶忙就杆上爬,换上一副奸商嘴脸,接着道:“你看啊,你把我杀了,你找不回那个坠牌,杀手组织越钗认牌不认人,你就再也回不去越钗了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