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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梦(一百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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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冷月,更深露重。

一阵夜风吹过,满树枯枝簌簌摇晃,摇碎了一池月光。

段遇洳手持一盏红灯笼,出现在回廊拐角处,她先是探出脑袋扫一眼院子四处,确定四下无人,然后极快缩回脑袋,提步迅速穿过院子,偷偷摸摸,像是个闯进别院的小贼。

身披羽色轻裘的娇小人儿踩着遍地枯影,站到一间屋子前,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房内,墨驰华正披衣而坐,握着一本账簿看得起劲,闻声抬头,望向不经他同意就闯进屋的女子,眼底浮起一丝慵懒笑意,“哪家小娘子,竟是如此胆大?”

段遇洳提着灯笼缓步靠近,微微俯身,迎上他含笑的双眸,“你说呢,墨公子?”

他收起账簿,抬指在她眉心轻轻一刮,“喊我驰华。”

“驰华,驰华,驰华。”

段遇洳顺势偏了偏脸,在他指尖蹭了蹭,连唤了三声,直喊得男子敛眉含笑。

墨驰华抬手取下她肩头的披风,随手搁在一旁,揽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指腹捏着她的手指把玩,一时无话,段遇洳垂眸看他,眼中似有无限深情。

靠在男子胸前,她合眼休憩,唇边勾起藏也藏不住的笑意,“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也不过如此。”

墨驰华抓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闻言也忍不住一笑,“你倒是知足,我却觉得亏欠了你。”

“住进墨府前,你便同我讲过你家里的情况,我早有心理准备,如今日子虽的确不大平坦,也不能与你时时待在一处,但偶尔能像现在这样同你说说话,我已感到万分满足。”

“遇洳,你如此善解人意,倒叫我心里不好受,”墨驰华闭上眼,沉默一瞬,轻声道,“过段日子,我就带你搬出去住,就让那帮老爷子在这老宅子里折腾,我们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搬出去住?”

“宅子我都看好了。”

“不行啊。”

“为何不行?”

“我们......还未成亲。”

墨驰华笑道,“那我们就成亲后搬出去。”

段遇洳愣愣望着他,睫毛颤动,半晌说不出话。

墨驰华抬起眼,好笑道,“怎么,傻了?”

“......真的?”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假的。”

“你......”一口气堵在喉咙,她睁大眼瞪他。

“傻子。”

她愤愤地垂下眼,扭过头不想理他,下一刻,被他扳着肩膀扭回来,温热气息扑在鼻尖,她还未说话,就听见他慵懒而略显低沉的声音,“除了我,你休想嫁别人。”

“霸道得很。”抱怨了一句,却忍不住眯起眼笑了。

烛光摇晃,沉香盈室,温言细语,暖如暮春。

转眼隆冬已至,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空气中总像是漂着蒙蒙雾气,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枝上早早便结上一层薄薄冰霜。偶有两只寒鸦停留,无所事事朝空濛的天际吼上几嗓子,给静寂的庭院添上一丝生气。

墨府议事厅,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每日早上的会议,是墨府几百年来每一代家主都必须恪守的规矩,参会的除了大家主,都是墨家各房主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此时围坐在圆桌旁的与会长老,有十三人。

墨驰华坐在正首位置,手边一盏冒着热气的清茶,正垂眸盯着水面浮着的一片绿芽,他此时的表情不苟言笑,在其他人眼中,就显得格外肃穆,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所有人都安静坐着,暗地里揣摩他的心思,没有人敢擅自开口。

最近半年来,墨家上下都因那个被他带回来的女人而暗波流动,纷纷在背地里搞出一些小动作,目的无非是希望打消墨驰华对那个青楼女子的心思,让他以墨家大业为重,迎娶一个世家大族的女子为妻。

对于这些族人搞出的动静,墨驰华虽然无比厌烦,但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会过分打压,因为无论别人做什么,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但是前日发生的一桩事,让他不得不提前宣布自己要搬出墨家老宅的决定。

那时,段遇洳在房中看书,看了一会儿便觉困乏,就这么趴在床前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身边睡着一个陌生男人,她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很快竟闯进来一个老仆,当场抓着她和那陌生男人就大喊奸夫淫妇,有失风化......

这不过是墨家二房弄出的一出闹剧,本就是无中生有,墨驰华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将那老仆打发出墨家,此事就作罢。谁知墨家二房不肯罢休,以此事为由,四处造谣,将段遇洳的清白名声毁得彻彻底底。

她虽然在墨驰华面前喜笑如常,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但他很清楚,她心里十分在意那段出身,如今墨家二房的人将她的出身闹得满城皆知,她纵使再旷达,也无法视若无睹。

墨驰华见她不开心,自己心里也不痛快,于是趁着今日早会,宣布那个早在一月前就做好的决定。

他的大伯父墨为庸听见这个消息,首先就拍着桌子大喊不同意,胡子翘得老高,“身为大家主,哪有搬出老宅的道理!”

二伯父墨为敬摇着头缓缓道,“驰华啊,你若搬出去,老宅子谁来管事?没你可不行啊……”

三伯父墨为齐喝了口茶,才幽幽开口,“搬出去可以,先把墨家掌印交出来,你爱去哪儿便去哪儿。”

墨为齐此话一出,没有人再吭声,议事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墨家三位话语权最大的长辈中,这位三伯父脾气最臭最硬,也是最爱与墨驰华做对的一位,不论墨驰华的大小决定,他总要鸡蛋里挑骨头,怼上一怼心里才舒坦。

二伯父墨为敬看似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其实私下里阴谋诡计最多,尤其是他的妻子,为人心机深重,脾气也十分古怪,二房院子里时不时便弄出一些惊人的动静,往往要墨驰华亲自出面才能平息。

此时,听见三弟墨为齐这话,墨为敬稍稍抬了抬眼,并没有其他反应,自顾自喝茶。

有些话,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大伯父墨为庸性子最直,说话做事大多急躁,此刻听见三弟的话,登时眉毛一竖,对墨驰华咆哮道,“你三伯父说得对,既然想做墨家家主,万事就不能坏了规矩,若你执意破坏规矩,那就别做这个家主!”

底下的其他小辈虽没有说话,但心里都在盘算着墨家家主的位置。

墨驰华年纪最小,资质最浅,凭什么就理所当然的霸占着家主的位置?

他这几年的确带着墨家发展的不错,但这其中大半都是墨家各房的功劳,没有底下人卖命跑腿,就凭他一个小娃娃,能坐稳那个位置才怪。

议论声不绝。

墨驰华沉默良久,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心中只觉烦躁,忽然,他将手中茶杯重重磕在桌面,瓷器撞击发出清脆声响。

议事厅顿时静了下来。

所有人转眼看着墨驰华,先前的各种不满也都憋在了嗓子里。

墨驰华缓慢抬眼,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不动声色的威严压得他们大气不敢出,半晌,他才勾唇笑道,“要我交出掌印,简直是做梦。如今这个墨家,不过外强中干的一盘散沙,没有我,就凭你们,墨家能走到今天?”

墨为庸站起来,怒瞪着他,“不要太狂妄,你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没有叔叔伯伯们的支持,你以为自己能有多大能耐!”

墨驰华掀起一只眼皮,不屑道,“大伯父,这话别人能说,你可说不得。别忘了,你欠下的赌债到现在都还是侄子替你还着呢,我没记错的话,目前为止,你不仅没为家里挣回一分钱,反倒是花销如流水呢……”

墨为庸气得瞪圆了眼睛,指着他就骂,“臭小子,我帮助你父亲扩大墨家基业时,你还在院子里玩泥巴,现在看我老了好欺负,就想袖手不管是不是!”

“我父亲在时,你就养了两房小妾,现在又多了两房……大伯父,我要是真想袖手不管,你拿什么养活这几房媳妇?我只是好言相劝,莫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贪心之人,向来没有好下场。”

墨为庸一口气差点背过去,好半天才抖着手颤声道,“你威胁我?好,好啊,你小子有种,走着瞧!”

墨为庸甩手而去,也不管身后那些人的脸色是如何精彩。

墨驰华伸出两根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还有谁要我交出掌印?”

没有人说话。

墨驰华上位这十年来,早就以强硬手腕掌握了各房的经济财权。没有人敢冒着风险和钱作对。

良久,墨驰华见没人吭声,于是将此事揭过,吩咐人拿出账簿,开始着手布置今后一个季度的生意安排。

会议结束的时候,他合上账簿,对众人再次扔出一个重磅炸弹,“正月二十四,是一个黄道吉日,我将与段遇洳举行大婚,你们以为如何?”

“这……”

小小的议事厅,静的出奇,空气里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很显然,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且大家都不同意,才会迟迟没有人说话。

堂堂墨家家主,居然找一个青楼女子结婚,这种事,比违背组训搬出老宅,显得更加离经叛道,这对于守旧古板的墨家长辈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之快,比刚才更加精彩。

半晌,不知是谁弱弱的说了一声,“家主……若是真的想好要娶那个女人了……我们也只能祝福您……”

话音未落,说话的那人就收到了其他人严厉的眼刀,登时慌得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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