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儿妆(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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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落叶声掠过耳际，轻微的脚步传来，长琴久不动弹的身体终于僵硬的动了一下，他转过身朝从树后走出的黑衣人看去，端量他那隐藏在半张乌金鬼面具下的脸。

即使看不见全貌，仅凭身形气息，他也一眼看出这是他的义子，缘空。黑发黑袍，黑色抹额端端正正系在额上，身量高挑健壮，素来以乌金黑面示人的他，周身气质严肃沉郁，一派生人勿近的冷瑞脸色。

“空儿，八百年前，我说过，我们永不再见，你为何不听话?”明明很高兴见到他，长琴却一点也喜悦不起来。

不顾长琴责备的语气，缘空扑通一声跪下，膝行上前，额头磕在冰冷的地上，带着哭腔热切道，“义父，和你分开这么久，空儿实在很想你……这次我是偷偷潜入地府，天庭不会发现的。”

“你忘了，颛顼大帝把我囚禁在地府，除了转世投胎，一律禁止天界之人与我见面?”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空儿怎能不来见你。”

长琴沉着脸色，挥袖转身，显然是生气的表现，心知缘空重感情，心性率直，沉默半晌，又耐心的劝告，“你现在是重明宫上仙，又因与我的关系，言行举止皆在他人的严密监视之下，要是不注意避嫌，很可能会落人口实。”

“我不怕!”

“……空儿，你长大了，真的不听为父的话了？”

“义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地府受尽折磨!当年那件事不是你的错，都怪知了那个丫头!”缘空愤然道，“如果不是她从中挑拨你和火凤姐姐的关系，不是她暗中背叛，你和火凤姐姐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不想再回忆陈年旧事，长琴不堪其烦的抬手止住缘空的话，“过去的事，别提了，今天你冒险来找我，可有事?”

缘空深深弯下腰，在长琴面前重重磕下一个头，才直起身子，若有所思的望向长琴的眼睛，吸口气，才道，“义父，在空儿小的时候，是您一直照顾空儿，保护空儿，现在空儿已经长大了，该空儿照顾您，保护您了。求您告诉我解救您的办法，只要能救您，空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闻言，长琴怔了一会儿，用既是欣慰又是难言的目光紧紧的盯住了他，微叹口气，道，“没有办法，就算有，为父也不希望你去冒险……回去吧，趁他们还没发现，以后，也别再来了。”

说完这句话，长琴闭上眼，一狠心，拂袖遁去了身形，留缘空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鬼门前，握紧拳头，仰面发出猛兽一般痛苦的嘶吼，“义父，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什么人!”缘空的声音很快吸引来一群巡视的鬼兵，其中一人离得最近，长着一副青黑可怖的面孔，气性很大，抽出随身佩剑便指向缘空，“你是谁，胆敢闯我地府?”

缘空不理他，起身欲走。那人却向前一步挡在他身前，正要开口喝骂，旁边一人有些眼力见儿，早看出缘空的上仙身份，立马用胳膊捅一捅那人，示意他安分点，同时朝缘空礼貌的作揖微笑，“不知这位大仙到地府有何公干？”

缘空冷哼一声，看都没看那人一眼，捏个诀就径自朝城门飞去，欲从鬼门一线洞天处回到阳间，刚飞过墙头，不料横空飞来一柄锐利长枪，擦着他的胳膊堪堪落在脚边，他猛一停顿，脚尖点在枪尖儿上，蜻蜓点水般一个旋身，稳稳定在空中。

一道人影不等他喘息就从天而降，掌心带起一股如刀般锋芒毕露的强势劲风，铺天盖地朝他席卷而来，似要将他整个人从墙头劈下，碎成八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