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瞳中人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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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末的夜晚很是漫长。
月亮穿过轻纱似的白雾，清辉静静地洒下来。
云锦山庄的建筑物都用了黑瓦装饰，在月色下更显得肃穆。
天上虽然是朗月，但是还是能看得见一两点星子闲散而落，熠熠生辉。
月光照进了正德堂，透出银色的光辉，光影流转，时间悄然而逝。
萧云萦在殿内一角轻轻地闭目凝神，她一身素白道袍，肌肤纯白细腻，眉目清秀，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朵素白的玉兰。
她轻轻睁开了眼睛，刘氏夫妇都在堂内，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陌奕小道长站在门口，依然挺拔着身子，如青竹挺立，睁着大眼睛，警惕地戒备着四周，心神俱静，未敢有一丝放松。
萧云萦的心里不免有些嘀咕：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遇到什么蹊跷。
难不成，他们的推算有问题？
她轻轻地传音入密，对屋顶的沈梦舟说：“是不是我们猜错了？”
沈梦舟的声音带着一点慵懒，仿佛才睡了一觉刚刚苏醒似的：“嗯......什么时辰了？”
萧云萦看了看窗外天色，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藏入了云深之处，天色竟然渐渐转暗了。
“快子时了吧！”萧云萦轻轻说。
沈梦舟眨了眨眼睛，调整了一个躺姿之后说：“打起点精神，快来了。”
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凉风，吹开了正德堂的窗子，发出嘎吱一声。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所有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那阵风吹动了正德堂内的盏盏灯笼，堂内一时间烛火摇晃，映得众人眼中光波流动。
陌奕小道长立刻机警地拔出长剑，架在胸前，随时做好准备。
萧云萦左右瞧着，手中金色光丝慢慢充盈，她将右手藏入衣袖，却暗暗结了一个印握在手心，掩住光芒，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道为什么，萧云萦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阵悲伤的情绪，没来由的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这种悲伤的感觉，萧云萦实在太熟悉了，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那种消极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所以这种悲伤和绝望袭来的时候，萧云萦已经多了更多的觉知能力，她轻轻摇了摇头，努力恢复精神。
就在这个时候，刘老爷突然大喊了一声：“啊——”整个人像受了惊的兔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仓皇失措地向萧云萦他们靠过来。
萧云萦赶快朝他的座位看过去，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长发女子正站在刘老爷的椅子背后，伸出了一只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就像慢了半拍一样。
女鬼一侧的刘氏夫人啊地一声惊呼，立刻就晕了过去。
长发女鬼满头长发覆面，看不到她的脸，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看刘氏夫人，只朝着前面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那娇小孱弱的身子，白得发灰的皮肤只是莫名地让人觉得发寒。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然而所有人都不敢小觑。
刘老爷抱着头瑟瑟发抖，拉着陌奕小道长的衣袖，紧紧地闭着双眼，大声惊呼：“见鬼了！救命，救命！”
女鬼慢慢地抬起头来，虽然看不见她的面目，更看不清眼睛，但是萧云萦却莫名觉得她似乎在看着自己。
萧云萦不知道对方的招数，也不好贸然出手，就等着她的动作。
女鬼径直穿过了前面的木椅，箭一般地射向了刘老爷。
陌奕小道长连忙运气出剑，他虽然入门时间不长，但是剑法凌厉，颇有自己的风骨，剑气如风，正气十足，将女鬼挡在面前。
那女鬼也不放弃，一击不中便立即消散了身形，隐在黑暗之中。
萧云萦轻轻闭目，用灵识查探四周邪气。
陌奕小道长和刘老爷的身后！
萧云萦迅速出手，就在女鬼的双手刚刚碰到刘老爷之前。
一道金符金光闪闪地挡在了刘老爷的背心之前，如焰火一般，在他们俩转身之前迅速地消散。
女鬼再一次隐匿而去，夜色是她最好的屏障。
屋内的灯盏四处晃动，杂音四起，这一下，要想及时辨别女鬼的所在就变得难上加难。
“沈公子，你看着点外面！”萧云萦传音入密，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不免奇怪了一下。
但此刻分秒必争，只得继续耐心用灵识慢慢感知查探，直到窗外的西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糟糕——”这个沈梦舟，怎么没看住外围！萧云萦顾不得许多，立刻翻窗而出。
只看见正德堂的一个下人背对着自己，已经被那女鬼擒在手中，整个身子软塌塌的，好像没有了意识，而女鬼正贪婪地一口咬住他的头皮，死死地咬住，口中齿中净是鲜血。
萧云萦心中着急，再次出手，这道金符直击那女鬼的面门，带起的疾风冲开了她面前的长发。
长发荡开，露出的脸皮还是死灰色，五官并没有变化，只论长相，这位应该就是刘通老爷口中的香君姑娘了。
萧云萦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清丽，即使化为女鬼也还是自有三分艳丽。
而最让萧云萦震惊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就这样和萧云萦直视了起来。
虽然金符快如闪电，已经要击中她，但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惊惧，却只有平静，极度的平静，就像一口古井，就算扔下去一块石头，也击不起半点波澜。
这一瞬间，在那双平静的眼睛的注视下，萧云萦的心智开始动摇。
她有些后悔，自己出手太快，这一下倒是把自己的身手和位置暴露了个干净，她是不是应该等一等沈梦舟他们。
没得时间犹豫。
因为下一瞬，那双眼睛里光彩全无，所有的瞳仁全部变成黑色。
萧云萦在对方纯黑色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
却不是现在一身素白道袍的自己。
而是一个一身破布烂衫的幼童，抱着一个破烂的布娃娃，笑靥如花地正看着自己。
这个孩子，是三岁时的自己！
那双剪水秋瞳和她一模一样。
瞳中的孩子笑得那么可爱，明明比乞丐还要可怜，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光。
她很瘦，比正常的三岁小孩都要瘦弱得多，四肢纤细。
宽大的麻布袋子套在了她的身上，处处都是空荡荡的。
可她还在笑！
这样温暖的笑容，却让萧云萦只觉得一阵胆寒，整个大脑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太多尘封的记忆好像被牵起了一根引线，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闪回。
萧云萦来不及思考，她的符已经出手！
与敌作战，先下手为强，总会多一份先机。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女鬼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躲不掉这道符，不但没有闪躲，而是迎着金符而来，下一秒就凑到了萧云萦的面前。
黑色的瞳仁也近在咫尺，瞳中的小女孩的笑容越来越大，好像要闯到你的面前来。
萧云萦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