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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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东南部，因山林密布，猛兽出没繁多，少有的人烟都聚集在几座大城中。其中更以青阳城最为繁华。往来商贩聚集在这里，搜罗着山林中的兽皮等特产，经由商路运送到越国各地，以此赚取微薄的利润。
因为此处最好的商品便是兽皮，故而青阳城中除了寻常百姓商贩，最多的也是猎户。在官府的管理中，这些猎户除了每月定期缴纳一定的税银，管理颇为宽松。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猎户多了，自然也有了自己的一套规矩，不知何时起，青阳城里的猎户形成了三个派系，互相掣肘着。
天刀门，便是这样一个猎户形成的派系，盘踞在青阳城一角，门中弟子众多，除了打猎的活计，这几年还隐隐有向寻常江湖门派靠拢的迹象。
塔木便是天刀门下的一名普通弟子。这天黄昏，城门关闭之前，塔木背着一只巨大的雄鹿走入城中，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昏暗的巷子，高大的身躯加上那头不输于他体型的猎物几乎把小巷子堵了个严实。
“嘿！塔木，今天收成不错啊！”刚踏进这条巷子，便听得熟悉的声音传来，塔木嘿嘿一笑，也不搭理，自顾自往前走着。
“你这蠢汉，搭理下你大爷都没工夫！”那人见塔木没有回应，没好气说道。
“刘爷说笑了，不过一头瘦鹿，可没啥好东西给您留的。”
见塔木回答的这么干脆，似乎想一句话把自己堵死，那人终于从巷子黑暗处挪了出来，却是个光着脑袋的跛脚老头，只见他冷哼了一声道：“不要你的皮子，鹿肉也是好东西啊，正好给老头子我补补身子不是？对你刘爷就这么不客气，对那个小乞儿却是客气的很，怎么着？他还是你哪里留的野种不成？”
塔木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没有回话。
这条巷子很深，走了好一会儿，塔木才停了下来，放下背后的猎物，抽出一柄小刀麻利的取下一块鹿肉，扔到了墙角的黑暗里面。
一只干瘦的手抓住了鹿肉，快速的抽了回去，不多时便传来一股狼吞虎咽的声音。
“你这孩子，还是喜欢吃生肉！”塔木嘟囔了一句，没有再多说什么，背起猎物重新往前走去。
这黑暗里的小鬼他自然是认识的，一个月前也正是他在山里打猎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孩子，那时候他正捧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狼吞虎咽，滴落的鲜血把兔子的毛发染的通红。要不是塔木胆子大，看出这是个小孩，说不定这小鬼哪天就会被其他猎户当成山里的低级妖兽给宰了。
这咀嚼着生肉的小孩自然便是云阳。
在山林里迷迷糊糊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以野果果腹，好不容易能碰上些小动物哪里还能想着生火，能抓到些猎物自然顾不得许多，只想着填饱肚子。若非塔木好心带他入城，这时候云阳还不知在哪里呢。
可进了青阳城，因为他面貌丑陋至极，自然没有人收留他，就连饭馆里打杂的粗活也没人愿意让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来做，一个月来，他便住在了这个巷子里。
说来奇怪的是，自从那日再山里见了那太昊真人之后云阳脑海中总是浮现一些古怪的话语，这些话语不断重复着，仔细听去，竟是一些稳定气息的粗浅口诀。
刚开始云阳也有疑惑，但当他真的随着这些话语指引调整气息之后，顿时觉得神情舒畅起来，四肢百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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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变化自然让云阳心中疑惑之余很是兴奋了一把，心道或许是当日那太昊真人传授的法决，于是平日里更是随着这些话语不断调整气息。如此每日里他凭借塔木赠予的猎物为食，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月的光景。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些话语所说的法决虽然也是修行者一脉的法决，却并非功法一类，而是普通修行者入门必修的口诀，旨在调整气息，掌控体内灵气运转，即使完全掌握也离修行者入门相差甚远。
可这法决带给他的好处也是巨大的，随着每日气息的调整，和那些山野猎物鲜肉的滋养，原本弱不禁风的云阳气机逐渐充盈起来。
青阳城里头谁都知道了这条幽深的巷子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落魄少年。
这少年从不多话，也很少走出巷子，整天盘膝坐在昏暗的巷子里头，还喜欢吃生肉。
若非塔木早就嘱咐过天刀门内的弟兄们，云阳只怕早就被人赶出城外去了。
然而这样的日子自然不会长久。这一天天刚破晓，城里的公鸡打着鸣儿，云阳便睁开了双眼。随着法决运转，体内一股温热的感觉席卷全身，很快便运转了一个周天。
云阳嘴角勾出浅笑，能够在一个月的时间达到如此地步他已经很满意了，随着这股温热感觉传来，四肢百骸都如同被淬炼过一番，很是舒泰。
只是他并不知，在真正的修行者门派中这类呼吸吐纳的粗浅口诀并不被那些修行者们放在眼里，寻常资质的弟子只需数日便可掌握，然而他却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这与他十二条经脉只通了一条有着莫大的关系，资质自然是极差的。
缓缓站起身来，云阳感受着身体的不同之处，感觉已经恢复了的他好好伸展了一番手脚之后，一条难题摆在他的眼前。
每天只靠那点塔木给的生肉自然难以支撑，那位大哥也有几日没回来了，如今他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
小半柱香后，云阳出现在青阳城地早市上。虽然天色刚亮，这早市却是颇为繁华，商贩们也不知是几点开始就摆开了摊子，各类兽肉果蔬看的云阳眼睛发直。
奈何自己实在没有一点钱财，看着这些东西也只有干咽口水的份。
无奈中，云阳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酒楼门口，天色尚早，还紧闭着大门的酒肆没有半个人影，云阳耐不住腹中饥渴，找了块地坐了下去，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晦气！又是哪来的叫花子！”迷迷糊糊中云阳听到此话，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便觉得身子一轻，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紧接着脸跟街面上的青石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疼的他龇牙咧嘴，可能已经见红了。
回过头，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满脸厌恶的盯着自己。许是云阳那张脸实在不讨喜，那大汉粗略看了看便转过头去，往地上啐了一口。
“邪了门了！以往开门见到些猫啊狗啊，有时还能见到些人，今儿个倒好这几样整合成一块来的！”
话说着响亮，随之而来的还有周围传出的一阵哄笑声。
“这丑八怪还真不会挑地方，醉月楼的地盘也敢来招惹，也不看看人家巨阙派手下几千的弟兄。”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云阳这才发觉对方说的是自己，心下暗自嘀咕那巨阙派是什么存在。
那大汉骂骂咧咧又说了几句，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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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从身后提出一个破烂的篮子出来，上面散发出一股馊臭。
“别说老爷我仗势欺人，这里还有点前两日的剩菜，正好便宜你这厮了！”说着便连着那篮子往云阳身前一扔。
馊臭的篮子里面放着些过夜的剩菜剩饭，还有些鸡骨头什么的，莫说是人，就算是畜生只怕也不愿意下嘴。
云阳却是看的眼睛发直，这等屈辱跟饿瘪的肚子相比还算什么？忍不住就探出手去抓起一块干硬的饭块大口啃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街上人的眼里自然又惹来一阵哄笑。
“嗨~真是人不如狗了，也不知道哪来的丑东西。”
“是啊，也没听最近多出来这么个活宝，这青阳城里妖兽虽然见得多了，可活着的可不多见啊。”
众人嬉笑说着，不一会儿又散了去，自然没人有心情留在这里看这样一个怪物般的东西。
云阳大口嚼着这些剩菜剩饭，馊臭的味道让他觉得作呕，但是腹中难以忍受的饥饿还是让他忍不住大口咀嚼着。
直到……
云阳隐约觉得有个人站在他的身前，这才放下手里干巴巴的冷饭团，抬头看去。
塔木背负着一柄钢刀，伟岸的身躯与瘦小的云阳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云阳手里那个篮子，看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之后塔木的脸上浮现怒意。
伸出大手拉起云阳，转身就往醉月楼走去。
“掌柜的！给俺们拿些上好的饭菜过来！”塔木进门就是这么一句话，震得桌椅都颤了几颤。
方才那名大汉赶忙儿迎了出来，见是塔木登时就低下了头。这醉月楼虽然属于青阳城中的巨阙派，与塔木所属的天刀门算是死对头，可塔木的名号在这一代也是很吃的开的，他哪里敢惹对方的晦气。
眼见着对方拉着那个丑东西，摆明了要给这小鬼出头的意思，心下更是一紧，赶忙儿应了一声走到后厨忙活起来。
不一会儿，云阳眼前便摆满了一桌子的好菜。
“吃吧。”塔木说道。
云阳早已按捺不住，几乎一个月没正经吃过东西的他手忙脚乱的抓起一根鸡腿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模样看得塔木都有些不忍，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孩子自发产生一股亲切的感觉，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弟弟，若是弟弟没有死在那头三级妖兽的手中，如今也该这么大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云阳。”
“可还有家人？”
“死了。”
“为什么在山里？”
“因为想活下去。”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塔木从他口中也打听不出多少东西，只道这孩子怕是受了不少的刺激才会如此，便收了继续打听下去的念头。
过了好一会儿，云阳终于吃饱喝足，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个大哥，平白受了人家这么久的好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说你想活下去？”塔木淡淡说道。
云阳点了点头。
塔木顿了顿，突然觉得这番言语有些好笑，但随即又正了正神色，看着云阳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就活出个人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