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相约味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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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潇如又到网店中浏览了一阵，接着上了qq。那个熟悉的头像依然亮着，好久没有跟她联系了。想起这个叫“如烟”的女孩——只知道她的昵称，她也从不问自己真实姓名——他心情很复杂。
两年前因为要买一张休闲椅，在朋友介绍下上她的网店购买，后来又陆续添了花架、茶具等。聊了几次，相互比较投缘，便常在qq上聊天。两人只见过几次面，还是在虞一清婚后不久，正是他最苦闷的一段时期，一般都约她在紫竹茶楼见面。
从外表和举止，丝毫看不出她是个经营成功的网店主。纤瘦的身材，不善言辞，容貌应该归入漂亮女生一类，可惜左腿轻度残疾。这曾使她极为自卑，让她疏于交际，只是一门心思打理网店，其余时间便看书听音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经常浏览他的博客，喜欢在上面留言，他也时常回复。但仅限于此，两人都没有别的表示，谁也没说起超越友情的话语。
“最近好吗？”他简短写了一句。
“还好吧，过得平静安详。好久没联系了，你呢？”
“依然如故。刚才进了你的店，看来很不错，真为你高兴。”
“谢谢。今天怎么有此闲情？有什么需要吗？”
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意图，葛潇如隐隐有些愧疚。“想再买一个花架。”便报了型号和颜色。
她很快回复，又加了一句：“是送朋友的吧？”
葛潇如知道，以她的细致，从型号和颜色便可猜到是女士所需，便如实答复，并交代价格就按网店所示。
不想她马上回了一句：“我送她吧。小小心意。”
“这可不行，你不收钱，那我就去别处买了。”
“哎，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一个小物件，你别推辞了。要不这样，你什么时候方便，自己来取一下，省了快递费。”
他知道不好拒绝，便回道：“好，那我也免俗不言谢了。这样，我四点左右自己来取，顺道看望。”
三点，他便离开办公室，先去庆春路购书中心买了一本《西方文明中的音乐》，又选了两张正版cd，巴尔托克的《第一小提琴奏鸣曲》和舒曼的《幻想曲》。毕竟不算很熟的朋友，他想回点礼物给她。
她租的门店地段较偏，但宽敞整洁，几乎感觉不到一丝经营的气息。外间坐着她聘请的一名助手，他要的那个花架已打包放在一边。里面这间布置更有格调，一面墙都是书架，陈列着书籍、各种杂志和许多光碟。靠窗的柜子上有一台咖啡机，她自己动手煮了两杯，又放了一张轻音乐。
两人就在窗前坐着，闲聊了近半小时。
从她店里出来，已近五点。他打电话给虞一清，告诉她花架买到了，问她晚上可有空，想给她送去。
她迟疑了片刻，说还在办公室整理一些文件，可能要忙到六点。
“这么辛苦？要不等你下班后我请你吃饭？”
她忙笑道：“已经托你帮忙买东西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你请客？”
“怎么又跟我客套起来？你只管安心做手头的事，我现在赶过来，你忙完了打电话给我，其他的你就别操心了。”
她还想婉拒，但听他如此语气，分明像是跟自己女友通话，心里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也不愿扫他兴致。
通话结束，虞一清却是心事重重。下午，嫂子打来电话，又提起那位张先生，说很想约她再见个面。前段时间她嫂子介绍了市公安局的一名科长，安排两人见过一面。对方很中意，对虞一清颇有好感，后来几次约她，她都婉拒了。见一清老是推脱，嫂子又让父亲打电话来做思想工作。做父亲的心疼女儿，怕她耽误了，苦口婆心劝她早日解决终身大事，若再拖延下去，他将愧对早逝的母亲，说到动情处，让一清不忍心回绝。便思前想后，一个下午都做不了事情，一些文件都没整理完毕。
接了葛潇如的电话后，她终于打定主意，给嫂子回了电，取消了张先生的约会，并请她代为致歉。然后，集中心思，忙着整理文件，想早些把事情做完，等葛潇如。
又忙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将手头一切活都完成，感觉一身轻松。想到嫂子那边也说通了，葛潇如此时就在等她电话，心情便觉愉悦起来，拨通了他的手机，葛潇如说正在办公室等她。
一会儿，两人在行政楼门口会了面。
“最近很忙吗？”葛潇如关切地问。
“还好。有份文件要赶出来。”她没有说下午嫂子和父亲来电的事。“想好去哪儿吃饭了？”
“去味庄怎么样？离你家也近些。”
“好是好，但不想你破费，我们找家有特色的小饭店就行。”
“呵呵，真当体贴呀。”葛潇如望着她，开心地笑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被房贷压得连请你吃顿饭的钱都没有。上周不是刚领了五千多津贴吗，昨天又收到报社一点稿费……嗯，说这些是不是太俗气了？”他发觉她在忍着笑，连忙打住，问道。
虞一清笑得更开心了，“没有啊，只是觉得你说这些很可爱，你平时很少这样说话的。”
“以前是以前嘛，或许往后我会经常跟你这样说呢。”
“什么意思啊？”她笑问，装作听不懂。
“你会明白的。上车吧。”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到车库前。葛潇如等她坐进车里，替她关了门，“我在前面吧。小心开车。”
南山路一带车比较拥堵，开了半个小时才到味庄。这家知味观旗下的餐饮名店，因地处西湖边，紧靠杨公堤，慕名前来用餐的顾客极多。
葛潇如将侍者递来的菜谱转交给虞一清，说：“你点菜吧，这方面你应该是行家。别客气。”
“好，那我不客气了。”虞一清笑着接过菜谱翻阅起来，很快就点了四道菜。葛潇如接过一看，笑道：“说了让你别客气，是想替我省钱？听说这儿的‘乾隆鱼头’很有特色，来一份怎么样？不怕辣吧？”
“这么大的鱼头，两个人吃未免浪费，算啦。对了，这儿的一道点心倒是很有特色，取名也好，叫‘西湖雪媚娘’，味道很好，来一份吧？”
“听起来不错——‘西湖雪媚娘’，这名称可真够引人遐思，今天倒要尝尝。”
上菜慢了些，但菜品很不错。虞一清要了一扎鲜橙汁，两人慢慢啜饮。
窗外天色渐黑，树丛间灯光明灭，环境果然清幽。过去两人很少单独在一起吃饭，一般只是喝茶闲谈而已，难得一道出游，往往也还有同伴。此刻忽然像情侣般坐着，多少感觉有些不自然，虽然彼此心中都很欢喜。有段时间，两人就默默坐着，也不好意思对望。
等一道蜜汁手撕鸡上来，葛潇如问她制作方法，虞一清才自然流畅地讲解起来。
“哇，听起来就很不错！你对美食可真有研究。”葛潇如边听边赞叹。他很想再加一句，夸她心灵手巧，或说谁娶了她一定幸福之类的话，但终于没说出口。
“这是他们的招牌菜，味道可好了！你快多吃点吧。两个人，怕吃不完呢。”她将盘子向他这边移了移。
“你想让我再胖些对吧，怎么尽叫我吃？你也多尝尝。”他看一眼虞一清纤瘦的身子，话只说到一半。
她似乎听出话外之音，笑道：“那你是嫌我瘦喽？”
“怎么会？我知道你们都只怕胖不嫌瘦的。”
“嗯，你不嫌弃就好。”她夹了一点菜，柔柔地笑着。
他满心欢喜地看她吃菜，那么优雅，又没一丝做作，不禁想起上次陪西安客人吃饭的情景，就说：“对了，上次和西安同行斗酒的事，说来也该谢谢你，若没有你解围，我怕支持不住。那几位朋友好酒量。”
“哦，说来难为情，那次我也喝得有些多了，你知道我很少喝酒的。”她竟微微有些脸红。为了掩饰，忙扯开一句，“说起来该我谢你才对，还记得那位中年女士吧，真是张狂，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多亏你加入进来才镇住她。后来我跟廖所说起，他也不住地夸你呢。”
“所长夸奖，我倒并不稀罕；你的夸奖，才是我的荣幸。”
“喂，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般油嘴了？”她笑着怪道，心里却很是欢喜。“知道你清高，那就当我谢你吧，来，敬你一杯。”她端起饮料，跟他轻轻碰了碰杯。
“不过结交些远方朋友，也不失为一件风雅的事。你还记得那个微微发胖的西安帅哥吧，挺有才气的，摄影玩得颇投入，有专业水准。后来我们短信、qq联系过几次。”
“哦，记起来了，是那个留着长发的吧，很有个性。”
葛潇如点点头，叹道：“天下才俊，真比比皆是。这位谈兄，倒是值得交往。我自认是有些清高，很少有真正谈得拢的朋友，所以常怀孤独之感。而没有知己，真是件很遗憾的事，人毕竟不喜欢孤独，有些思想，总要与人沟通；有些心情，总是渴望得到共鸣。”
“但这样的朋友很难得，一定不会多，能遇见，就算有缘了，对吧？”
“是的。正所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他没有看她的眼，只是轻轻摆弄着手中的杯子。
她也沉默了片刻，静静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