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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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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思齐还想说点什么,虞一清忽然朝他轻声“嘘”了一下,又迅速转过脸来。

是遇到不想见面的熟人了?郑思齐顺着她眼神望去,发现竟是宋惠莲,正在右前方挑选鞋子呢。他只觉得一阵莫名的尴尬和惊慌。不知她有没有看到自己和虞一清,她会怎么想?但他又强作镇定,不想让虞一清看出他局促不安的神情。

可虞一清明显感觉到了,只是笑笑,说:“你不想让她发现你陪女同事逛店吧?可惜,我猜她是已经看到了。这不是你希望留给她的印象,对吗?”她意味深长地望他一眼,脸上难得闪过狡黠的神色。

“不是啦,我只是在考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好啊。这么近地遇见了,不打招呼才怪怪的。”虞一清说着,放下手中的鞋子,先走了过去。

宋惠莲许是早看见他俩了,一见两人走近,很自然优雅地打了招呼,笑道:“啊,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儿。”

虞一清淡淡一笑,说:“也是凑巧刚碰上。怎么,看中这双了?这鞋不错啊,我也想买一双凉鞋呢。有没有试穿过?”

“正想试试呢。你帮我看看。”宋惠莲说着,便坐下,换上右脚的鞋。

虞一清扶着她手臂,打量了一番,真诚地夸道:“很好看啊!这款式很配你的,你脚型漂亮,选这双鞋没错的。”

宋惠莲开心地笑道:“我们两个都觉得好,那一定错不了,就要这双吧。”回头让营业员开票。

郑思齐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插话:“这鞋看着挺普通的,但你一穿上,还真是漂亮。”逗得宋惠莲笑起来:“哟,看不出,你也这么会夸人。”回头对虞一清道:“不好意思,我不能陪你逛了,四点前我得赶回家里。”

宋惠莲走后,虞一清也很快选好了凉鞋,回头又去买刚才看中的那条裙子。郑思齐执意要付款,虞一清推不过,加上时间又紧,便让他去那边开票,自己先去收银台排队。

郑思齐拿了销售小票,刚走向收银台前,凑巧,宋惠莲正从他身边经过。他很想跟她解释几句,但不知该怎么说,只是又彼此微笑着打个招呼,然后看着她轻盈地走去。

两人回到车里。虞一清让葛潇如先送她和筱娟回自己家,说两人约好了在她家吃饭,晚上去看话剧。葛潇如便先送她俩,又将郑思齐送到宿舍,然后自己直接回了父母家。明天正式签购房合同,总得跟父母汇报一声。

周二下午,办公室里颇为冷清。外面下着雨,天色阴暗。郑思齐独自坐着,看窗外的梧桐树叶被雨水打得嗒嗒作响。刚看完一本法国小说,悲情的结局让人心绪很低落。

他把电脑关了,无心再听音乐,就呆坐着望窗外,看一辆一辆车子驶出大院,消失在雨雾中。才过四点,整座大院已非常寂静。

一辆别克车驶进来,是葛潇如。闲来无事,不如去他那儿坐坐。等了几分钟,打电话过去,葛潇如说正想过来聊聊。

“刚从银行回来,把首付款交了。想着走出半天,下班前还是回来转转,看有没有什么事。”

“能有啥事?你看差不多都走了。”郑思齐笑道,“这回你该轻松了,就等着早日装修新房吧。”

“什么呀,身无分文了。安心做房奴吧。”

“你呀,够让我羡慕的了。年轻的单身贵族,已经拥有那么好的新房,就等着你的那个她了。”

“你就别刺激我了,人都不知哪儿去找呢。”

“那是葛兄你眼界高。以你的才情和现实条件,哪至于找不到好女孩,只怕普通女子难让你动心。但,佳人固然难求,寻寻觅觅只讲一个缘字,倒也急不得。”

“郑兄说得没错,一切随缘吧。你看我像是着急的样子吗?”葛潇如淡淡一笑道。

正说着,手机铃声响了,一看,是虞一清,他便走开两步接听。

“也没什么事,刚要下班,正巧看到你在郑思齐办公室,顺便想问问买房的事进展如何?”

“哦,都办妥了,谢谢你。前天陪爸妈又去看了房,下午就签好了合同,忙了一天。今天下午把首付款交了,刚回来。”

“嗯,那就好,听你声音都感觉到你的开心了,恭喜你啊。”电话里她稍作停顿,依稀可听到外面的雨声。“打算什么时候装修呢?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说啊。”

这语气似乎很熟悉,恍然间有回到三四年前的感觉。葛潇如心头一颤,感觉一丝暖意,又隐隐夹杂一份时空交错的怅惘。

“谢谢。”他望向窗外,“你回家了吧?雨很大,小心开车。”说完,面朝窗口站了片刻。

郑思齐在一旁悄悄关注他的表情,等他结束通话,含蓄一笑道:“听葛兄语气,似有深情在。心中有一份牵挂,言语就不一样。”

葛潇如勉强笑笑,轻轻摇一摇头,面朝窗外喃喃自语:“只是多年的朋友。”

郑思齐见他心神凝重,似无意多谈,也便沉默无语。

又稍坐了会儿,郑思齐站起来说:“走吧,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嗯。你等我会儿,我回办公室拿点东西,一块儿走吧,找个地方喝点酒去。”

“好,我也正有此意。要不这样,你还没去过我那小屋,今天就到我那儿吧,可以在附近一家餐馆叫几道菜。”

两人离开研究所,来到郑思齐住处。就在大院西门外,步行十余分钟便到。

屋子不大,是结构很紧凑的两室一厅,比较凌乱,郑思齐说平时懒得收拾,等他妻子偶尔来杭州,才会下决心整理一番。他快速清理了客厅,将两个单人沙发上的杂物捧到里间,让葛潇如坐下,自己去厨房沏了茶。

葛潇如坐定,抬头看见餐桌右侧墙上挂着一幅字,录的是姜夔词中的名句:“高树晚蝉,说西风消息。”九个行草错落有致,灵动中又带一丝古拙味,写得颇有神韵。一看落款,竟书“思齐斋”三字,不禁叫道:“莫非是郑兄的墨宝?”

郑思齐走出来,将茶杯放下,只淡然道:“葛兄见笑了。写着玩的,不入兄法眼。”

葛潇如不住地赞许,并作埋怨状:“你也太深藏不露了,这回我可真有意见。凭兄这一手行草,上次省厅的才艺展你不该谦虚的,难怪当时我评价老江的书法时,你那副表情。你呀!这年头不能太低调的。”

不想郑思齐却憨笑道:“不是低调,愚兄这正是高调呢。我岂能跟那几位老兄一块儿写字?”

五四青年节前,省厅举办了文化系统的青年才艺展,其中书法一项安排在柳浪闻莺公园。当时在场挥毫的,除了七八位稍有书法造诣的青年才俊,还有几位省厅领导和团市委邀请的日本书法爱好者。研究所的江主任也前来附庸风雅,写了一首王昌龄的绝句,当时博得满场喝彩,至今他还有意无意地时常提及。但在郑思齐眼里,老江那幅字,实在平庸而毫无趣味。

葛潇如正色道:“好,郑兄果然高人。很多人都说我心高气傲,我一向也只道你温文平和,今日算是见了郑兄本色。你我岂能跟附庸风雅之辈计较?”

郑思齐频频点头,爽快道:“葛兄所言极是。今天我们痛饮一番,疏狂一醉也无妨。”说完,打电话叫了几个菜,顺带两瓶水井坊白酒。

“平时我常在那家小饭店用餐,有时也让他们送菜来,态度好,口味佳,价钱也公道。我常一边独斟,一边看书,自得其乐。”

“早知兄有如此雅兴,我该多来叨扰才是。”葛潇如说着,跟他走进南面那间屋子,一间狭小的书房。

只见一张宽大的旧式写字台,占去了好大一块空间,桌上堆满了书籍、字帖,一方砚台,一个笔架,两枚印张,一尊石像,一只茶杯。靠墙最里侧挂一横幅,上书“思齐斋”三个汉隶,下面摆放着一台手提电脑,旁边还散乱着几个烟盒、打火机、笔记本等物件。一把木质转椅的脚边也堆放了一叠杂志,另一边是一只大号瓷瓶,里面安插了一些书画卷轴。背后靠墙一排书柜,里面横竖杂陈,挤满了高高低低的书籍画册。靠西墙还有两张藤椅,上方挂了一幅设色山水,像是临的古画,笔意疏放,意境阔大。

葛潇如在藤椅上坐定,环顾四周,慨然道:“好个思齐斋啊!郑兄独坐雅室,定是神韵幽远,文思泉涌了。”

“文思泉涌倒不敢当,但独坐品茗、读书,常作出尘之想。能有此一居所,心中颇能宁静,半年来也写了一些东西。”

“是啊,如今你一人独居,少了家务俗事羁绊,是可以静心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真是羡慕得紧。有时亲情也未免不是一种羁绊,少些牵挂,心性方得自由。”

“呵呵,葛兄怎会有如此感慨?你不也是单身贵族吗?”见葛潇如默不作声,郑思齐便笑道:“莫非葛兄心中不能平静?许是为情所困吧?”

“哪儿的话。情尚未起,又怎会为情所困?”

“在我这儿还装糊涂。方才我听你跟虞一清通话,语气就颇不寻常,你望窗外的眼神已然泄露心中情思,你就不必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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