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夹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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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我的爸爸妈妈去了哪里啊？他们难道不要我了吗？”
看着男孩澄澈的眼神，苏茜的内心不由多了些忧伤。
“不是的哦，你的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她摸了摸男孩的头，将篮子里最后的面包递给了他。
“在此之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让他们担心才对。”
“好吧。”男孩沮丧地回应道。
离开男孩的家，行走在街上的苏茜独自沉思着。
经历过战火的城市显得更加萧索，街道两旁的人家都紧闭着门户，时不时有巡逻的士兵经过。
泽斯莱卡被占领后，在术宗的支持下，叛乱者对城内展开了清洗。
他们大肆抓捕剑宗的有关人员，甚至连那些曾支持过剑宗的民众也不放过。
刚才那个男孩的父母便是被抓去了叛乱者的驻地审讯。
在泽斯莱卡还有许多家庭也遭遇了这种变故，而那些被抓走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苏茜对这些状况无能为力，只能尽她所能，为幸存的可怜孩童送去一些食物。
——
十几分钟后，苏茜回到了自己的面包店。
这两天的派送用光了店里的存货，一排排架子上空荡荡的。
不过最近基本上没什么顾客了，虽然为时尚早，但苏茜决定提前关门。
苏茜收拾了一下，正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进来了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两人的面目看起来有些凶恶，其中一人大喊道：
“苏茜小姐，来块上好的面包！”
苏茜慌张地后退了两步。
“不好意思，本店的面包现已售完了。”
“啥？你在耍我们吗？这种时节还有谁会来你这破店买东西？”那人接着嚷道。
另一人环视店内，发现柜台上确实没有货品了，他于是说道：
“售完了，你就现做一些，我们在这里等。”
“很抱歉，两位客人。本店要关门了。”
苏茜只能坚持送客。不仅是现货，就连制作面包的材料也用完了，就算要采购也得等到明天才行，她无法满足两人的要求。
闻言，两个军人满脸阴沉。
“既然这样，那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
“苏茜·艾波琳，你将以妨碍联军食材购买的罪名被逮捕。”
“可是，我……”
“无需狡辩，先前还有人举报贵店接待过武者，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至今仍是剑宗的协助者，你将接受联军的审判。”
“不！”
苏茜想要逃走，两个军人却一把抓住了她。
用这种理由就逮捕一个人未免过于荒唐，但在对方的淫威面前，苏茜的挣扎毫无用处。
两人使劲地摁住苏茜，她的衣裳也在扭扯中被撕破，露出白嫩的肌肤。
“放开我！”
突然，眼前的景象瞬动，两个军人发现自己站在了外面。
店内，一名英俊的青年出现在苏茜面前，将一件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青年的表情十分温和，他将脸侧到苏茜的耳边，轻声说了句。
“不用怕，没事了。”
两个军人察觉异状，其中一人愤怒地骂道。
“臭小子，你在做什么？竟敢妨碍联军逮捕剑宗奸细！”
青年回转身面对两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二位，这位小姐并不是联军的敌人，能否不要为难她。”
喊话的军人正欲接着发作，另一人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连忙指示他看向青年左胸前的徽章。
那枚徽章呈月牙状，上面镶嵌着四颗金色的星星。
两人变了脸色，连忙改口道：
“十分抱歉，魔法师大人，我们不知道您要前来此地。”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青年只是挥了挥手。
“苏茜小姐想必受了不少惊吓，请你们离开吧。”
两人点点头，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
“魔法师先生，由衷感谢您的帮助！”
明白了青年的身份后，苏茜理理衣裳，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青年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看向苏茜。
堂堂的魔法师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苏茜感到不解。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苏茜低着头，小心地问道。
青年却将手放在苏茜的肩上，双眼直视着她。
苏茜发觉他的眼神似曾相识。
“你不记得我了吗，苏茜小姐？我是摩西啊！”青年这样说道。
“摩西？”苏茜呢喃自语，仔细观察青年的脸。
“是啊。摩西·奎恩，在你的帮助下逃离耶尔的男孩，现在回到泽斯莱卡了！”
青年的笑容十分愉悦，话语中充满了对苏茜的感激之情。
苏茜依稀辨认着青年的脸庞，逐渐将它与过往记忆中的样貌重合，只是其中又添了些许成熟。
许久，苏茜终于恍然：“啊，原来是你啊，小摩西。”
苏茜关上了门，两人转而到店面后方的居所详谈。
小小的房间有些陈旧，仅有的几件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地板被擦洗得很干净，墙角的书架上有些书籍，一缕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窗前的那盆鲜花正朝气蓬勃地生长着。
“这个地方还是那样温馨啊。”
摩西感慨地环顾着室内，苏茜也回忆起往事。
耶尔与原属区的分离造成了许多问题。
政治上的管理隔阂只是表面现象，内里最隐晦的一个部分是剑宗对魔法力量的扼杀。
大多数魔法师身上的魔力都是通过后天的修炼才得到的；但也有一些人，他们生来便带着强大的魔力，甚至对某一元素拥有独特的感应。
他们被称为先天魔力者，而他们的诞生也不是偶然。
一般来说，一个地区的魔力浓度越高，自然元素流动的次数越多，它对这个区域内出生的婴孩影响就越大，使他们越有可能成为天生具有魔力的人。
耶尔先前一直是术宗的属地，因靠近边界，它在历史上也曾无数次成为双宗大战的地区。
大规模的魔武战争更容易扰动天地间的自然元素，种种条件下，耶尔成为了即使在术宗属地中也极其罕有的先天魔力者诞生地。
剑宗入主后，耶尔原本的魔法势力受到了空前的打压，诸多的魔法师撤离了这片地区，与术宗有关的一切几乎都消失了，甚至许多人也忘记了魔法的存在。
但先天魔力者仍然会出现。
剑宗不可能放任这些未来的隐患存在于它的属地上。因此，在这十年间，剑宗暗中抓捕了许多有释放魔力迹象的孩子。
剑宗会对这些孩子施加特殊手段，消去他们身上的魔力，但魔力对于先天魔力者而言早已是身体的一部分，强行消去后，先天魔力者纵然不死，也会变得极其衰弱，寿命大幅缩减。
这些事，耶尔的部分群众其实是知情的，但他们很多都选择了无视。
只要他们的孩子是平凡的人，不幸便与他们无缘，他们又何必因为那些异常的小孩去对抗新一任的掌权者？
摩西·奎恩也曾是那些处于双宗夹缝之间的孩子之一，是被称为异类的先天魔力者。
他在儿童时期便暴露了先天魔力者的身份，被剑宗的人所留意。
为了不拖累父母，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先天魔力者虽然在魔法方面具备过人的资质，但若未经过正式指导，他们还是难以发挥出自身的本领。
幼小的摩西流浪了数年，好几次差点受到剑宗的逮捕。
终于，在十四岁时，他遇见了苏茜。
苏茜·艾波琳并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她以前也帮助过一些和摩西类似的孩子。
摩西在苏茜家暂住了一段时间后，苏茜拜托了一些她在泽斯莱卡认识的人，将摩西偷运过耶尔边界至库鲁顿。
就这样，摩西在各地辗转，最后到了岐国。
通过对魔法的刻苦钻研，摩西成为了一名高阶魔法师，还加入了术宗四大魔法师团之一的钜团。
——
“已经过去五年了呢。”摩西长叹一声。
“是啊，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
“苏茜小姐越发美丽动人了呢，在泽斯莱卡一定颇受追求吧。”
“你还是那样嘴甜。”苏茜抿嘴笑了笑。
“摩西……”
“嗯？”
“我一直想知道，我有没有真的帮到了你们这些孩子，而不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苏茜突然问起。
摩西眉头微皱，但表情很快又变得轻松。
“还好啦。”
“真的吗？”
“当然。虽然身处异国他乡总有些不适应，但凭借我的聪明才智，我很快就得到了学院和宗廷的认可。现在我可是魔法师团的一员哦。”
“是吗……”苏茜又担忧起来。
她看了看窗外，残破的街道像年迈的老者一样喘息着。
“苏茜。”一声呼唤，摩西握住她的手。
“虽然我以魔法师的身份回到了这里，但相比战争，我更在乎的是我曾经的恩人。而且，你放心。无论立场如何，我绝不会伤害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虽然过去曾有人待我不好，但这里终究是苏茜的家乡，亦是我的故土。”
摩西以凝重的语气诉说着，眼中流露出真情。
……
威廉·彼得斯将手放在水晶球上，球体发出光芒。
术宗那人交给他的这颗水晶球是魔法道具中的珍品，即使是不具备魔力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虽然有次数的限制，但用来进行这次战争的汇报足够了。
不一会儿，水晶球上显现了库鲁顿国主哈林顿的身形。
年过七旬的老国主倚靠在一把椅子上，形容枯槁，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是……威廉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耶尔收回了吗？”
由于身染重疾，哈林顿已无力亲自出征，他将这次至关重要的战事交托给了将军威廉，自己则留守在库鲁顿。
“陛下，我军攻剑宗之不备，已夺回了大半的土地。只是，剑宗的反扑比想象中要来得激烈，战争暂时陷入了胶着。但陛下您放心，只要……只要再给我一些时日，我定能大破敌军，取得完全的胜利。”威廉恳切地说道。
“是吗，那太好——咳咳。”语至中途，哈林顿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陛下！您没事吧？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我没事。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国家。我的人生已经所剩无几，随时便会抵达尽头，我最后的愿望就是能收回丢失的领土。威廉，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
“陛下，臣必定不负使命，完成您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