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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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下山了，郭绮站在台阶上，看暮光在约瑟夫怀抱中的人身上洒下一点金，在约瑟夫脚下拉了很长的影子。
他再见到麦克斯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了他的疲惫，但也以为就是疲累。
原来他们......也是有生命的吗？
“方先生，那把大提琴可以借我用一用么？”
方树英没有理由拒绝。
大提琴架好调音，约瑟夫在拉响第一个节拍后，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下。
天鹅在水面孤独地游荡，泛起一圈圈涟漪，她把柔软的脖颈埋进自己洁白无瑕的羽毛，眼睛里是对水的无限温柔与深情。
孩子们都睡了，郭绮和一个战友各自放哨，经过约瑟夫这里时看到他拿出了一个盒子在手中端详，一刹那的震动无以复加。他扑过来抢，约瑟夫只是站着，手中的盒子纹丝不动。
约瑟夫终于明白拉斐尔的话，他把这句话送给了郭绮，“被占用的指标，释放只是早晚。”
“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给你们五十年的机会，看到你们有了自己的思想，我很高兴。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听从别人的建议，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
“那都是活生生的命啊！”七尺高的汉子急出了哭腔，“他会让你这样做吗！”
“我想过他把我毁灭星球的场景画下来的时刻。”
什么是无力啊！郭绮活了二十多年，学过、看过的所有词汇都没法来形容现在的心情。他算什么！他是一个星球上渺小的微粒，而星球在别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点。
挥来的拳头约瑟夫没有躲，任人把自己放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终于露出哀伤。“我们也有感情，也有跟随内心的权利。”
郭绮愣住了。
没有灯光的夜晚能看到很多星星，有的光芒稳定，有的闪烁微弱。约瑟夫想看看光之国是哪颗星，但他看不到。他打开了盒子，微粒将随着气流飘往各地。
“你们知道了自己从何而来，已经很幸运了。真高兴阮小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园丁，还有一天时间，你不回去看看么。”
离开路线已经规划好，一大早郭绮他们就带着孩子们走了，方树英还背着发小的大提琴。
约瑟夫坐在玉兰树下等，等那一刻的到来。
破坏者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应该是解脱吧，是星球的解脱，也是他们自己的解脱。
d3的人还是找来了。服从命令，是士兵的天职。送死呢？他们看到自己的战友在战场一个个死去有什么感想？
a区前线部队的一位军官回应了c区的那位参谋长，违抗命令从防线撤出，终究令人欣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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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来晚了。”
起爆的程序只有本人解除才会停止，他现在即便死了，炸弹仍然会起效。
通过士兵的前置摄像头能看到他右臂上的装置已然显现出三个箭头，汪中梁还是下了命令。
一定是不甘心的，就像自己倾心抚养长大的孩子却中途夭折。威尔最初想让他替拉斐尔履行承诺，后来不也还是希望把萨米尔星保留下来。
地面传来震动，听到一声兽吼，fiery裹挟着热浪飞来。
麦克斯确实睡着了，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那次任务的最后。
冰蓝色的河水蜿蜒曲折绵延不断，他一个人一直沿着向前。
河的源头是一座山，山底是一片林。山素白，河冰蓝，树干灰褐，叶沉沉的绿着。
他仰头看山，天空下起雨。
河水潺潺流淌，叶间鲜红的花苞伸展，刹那绽放。花瓣被雨滴打落进河水，顺流而下。远远看去，水面上却是多了许多白色。他们追逐着，嬉戏着，羽毛是不变的洁白。
唯独她逆流而上，在那一潭水中，弯下高傲的脖颈埋进白羽，冰蓝色的眼睛望着他在水面的倒影，一往情深。
“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啊。”
一道火焰从fiery口中喷射而出，眼看约瑟夫躲避不及，只见人影闪过，约瑟夫就被扑倒滚在一旁。原处土地被烤焦，露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约瑟夫呆愣着看护在他身前的人，甚至以为是幻影。
麦克斯背对着他，话里带着些许笑意，“我要是真死了，你连对着我哭的机会都没有。”
“操，你他妈又耍我！”
“抱歉，让你担心了。”麦克斯笑着轻松挡下他挥来的拳头，手中手术刀掷出，在意念驱使下解决了剩下的d3人员，看到他手臂上不断闪烁的箭头，也不惊讶，“决定了？”
“不能再让贝丽失望了。”
巨兽在天空盘旋几周又砸下几颗光弹，麦克斯刚站起身，刺骨的冷痛感又一下涌入四肢百骸，咬了咬牙，终是又跪倒在地，撑地的手臂止不住颤抖。眼见一发光弹无法躲开，他眼神一凛，杀意顿起。
霎时金光冲天，巨兽来不及收起两翼就被红色的巨人一脚踩踹在地。
但伤处传来的剧痛让麦克斯无法再给巨fiery造成伤害，他半跪于地，胸前的能量指示器闪红不止。
陷进地面的巨兽两翼下的动力器官喷出高热蒸汽，把身体带出地面。他勉力仰身，避过扫来的锋利翼尖，取下头镖，在巨兽再次飞来的时候一跃而起，准确从根部劈开两翼。
巨兽躺倒在地凄厉地嚎叫着，不断喷吐出灼热火球砸向四方。他躲开火球飞至半空，左臂凝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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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射出，绚丽的彩色光线正中目标。
而在他身后一架隐形战机逐渐显形，和彼时攻击拉斐尔的是一个机型！
炮膛已蓄能完毕，蓝色的光束破膛而出。
“麦克斯！”约瑟夫想都没想直接变身，几步踏过，张臂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麦克斯愕然收手回身，半跪而立，抱着重伤的人的手微微发颤。
化作人形出现在到处都是裂痕的地面，他深吸一口气开口，“你不是不能巨大化么？”
约瑟夫听出来他声音中的颤抖，咧嘴嘿嘿一笑，牙被血染红，“特殊情况。”
第六个箭头在闪烁几次后稳稳地显示在右臂，约瑟夫费力地按下空间位移。
风突然停滞了。
白云山的溪水还是那么清澈，游客掬捧水洗脸，天色暗下，水中的云影散去。
汪中梁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深绿的白云峰峰顶，白云飘带散去，碧蓝天空被一点点染成玫瑰红色。
不久前他接到消息，三名d3人员在一名d0高层带领下押解一位孕妇乘飞船离开了萨米尔星。
威尔这个人，他自愧不如。
鹦鹉在笼子里乱撞，掉下片片羽毛。阮倩没心思管，她在落地窗前坐着。窗前茉莉提前开了，散发浓郁的香味。
仍然是大波浪卷发披肩和红唇，她手里拿着那朵纸玫瑰，终于拆开，看到里面美丽动人的自己。
家门被突然打开，她与兑现承诺的男人相拥而泣。
地上的一切都在烈火中消失，没有什么永恒，萨米尔星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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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一片静谧，没有月光，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约瑟夫吃力地仰头，“麦克斯，你听我说。”
“我听着。”
“没想到我也是个合格的破坏者了。如果见了拉斐尔，帮我给他道个歉，就说我终于回了自己想回的地方......你一个人走着多孤独呀，不知道能不能在你心里留一席之地......”
麦克斯抱紧了他，吻了他的额头，沉缓磁性的声音让人心安，“那一首《天鹅》，我很喜欢，谢谢。”
年华百年前就定格在二十多岁的青年笑了，但眼睛终是失了光。
怀中的人化作尘土，留在这片他日思夜想的土地上。
麦克斯挣扎着站起，挺直脊背，海风吹得他一阵阵发冷，手上沾染的红色血迹干涸。
视野前方，蔚蓝的海面一下跳出了金色，火红的恒星慢慢升起。
这是哪儿啊，是地球。
————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