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卿本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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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墨,墨梦池”
少女经过运气调息,身子略微好了些。长出一口气后,转头却猛地发现自己靠在男儿家身后,那陌生少年的暖暖体温阵阵传来,顿时不由得脸上泛起一阵红晕,赶紧挪开身体,站起来答到。
“哦,是墨姑娘。方才不是姑娘,我怕已成那孽障的锤下之鬼了,小子王淮昭,多谢姑娘搭救。”这边淮昭不敢松手,秦冲伤势依然不容乐观,只口中谢道。
“公子莫要谢我,方才你渡劫的生死关头,这位并无修为的大哥也是拼了性命护你,着实令梦池敬佩。那魔徒是这苍山寒矶洞的沉血鬼煞,以修血噬魂为魔炼根本。其修炼先期还只是糟践些走兽飞禽,自晋了吞噬魔境便开始荼毒百姓。我修为不高,但自不能坐视他残害无辜,虽多番竭力阻止,却奈他不何,生生让其害了数十条人命。想王公子此次,也是为民除害了。只是你刚才渡劫的时机,着实意外凶险......”墨梦池仍是轻轻感叹方才的生死刹那。
淮昭也并不明白这天劫为何倏然而降,梦池所谓时机,其实根本不在小子本身掌握。不过是他以道修法诀驭动佛家真元的逆天之举才引来如此恐怖的天落神降。不过此时秦冲危在旦夕,也不容他多加思量。
“淮昭,竟然.....真的是你!”这时,身边的秦冲发出一声气息微弱却惊喜非常的话语,淮昭一看,秦大哥已微微睁开了眼睛,眼角涌出一眶热泪,想是方才在对话中略微听得了小子姓名。
“秦大哥,你醒了!感觉怎样?”淮昭急忙问到。
秦冲明显伤痛难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微微点了下头。
“秦大哥,勿要动作,你的伤很重。我即刻带你回大理城医治。”淮昭内心一阵酸楚泛起,自己并不甚懂治伤救人,真气贯入一个不得修为之人体内,竟好似作用不大。想这当初在朝野江湖声名远播的阳明五子,竟已去四余一,而眼下这秦大哥,也是命在旦夕。究其原因,五人的不幸全是因周全自己而起,淮昭不由得悲从心来,感觉这少年躯体从未如此沉重。
这边梦池赶紧递过一粒丹丸,给秦冲服下,这阳明弟子仿佛缓了些生机,仿佛要抓紧这生息最后的力量,连忙挣扎着问道:
“淮昭,你母亲未曾和你一起?”
提到娘亲,小子更是伤心不已。
“秦大哥,我娘亲,她,已经过世了......”
“唉,咳咳,我终对不住先师,教师娘为魔教所害。”秦冲说话间嘴中大口吐出鲜血,面色忿忿难平。
“大哥,别说了,我娘亲,并非魔教所杀。”淮昭心中愈发苦楚,恨恨说到。
“不是魔教?怎么会?五,六年前,魔教中人到你绍兴府家中,将你母亲劫走,她怎么不会是魔教所害?”秦冲浑身剧痛,却仍强忍着继续说到。
“大哥,你说我娘亲是魔教所掠?”淮昭听闻秦冲言语,不由得心惊。
“是的,绍兴先师府上的同门讲,咳咳,你母亲为魔教一紫衣妇人所掠,你之贵老爹和十余位阳明弟子也同时惨遭毒手。”
“王老爹,秦大哥,您说老爹他也?”淮昭自小便是之贵一手带大,感情自是深厚,听得老爹也被魔教所害,禁不住大把热泪涌出。
心思潮涌之际,淮昭猛然想到母亲一介凡人,当年绝不可能逃脱魔教控制,那日怎会突然出现在春秋洞府,看来这其中应存极大蹊跷,自己出走**凼之时年岁尚小,心思单纯,亲眼目睹娘亲被害,自然只认亲眼所见。虽然这钻心的丧母之痛从未化散,但以现今十七八岁的年纪,再经秦冲方才之言告晓,小子隐约预感到自己或许犯了弥天大误。
“难道当日母亲是为冥龙教所胁迫,要不利于我?不可能!即便娘来诱我出洞府,那春秋老道也不应将她杀害啊。到底真相是什么,我到底是不是错了?!”王淮昭刹那间陷入一种极难描述的困顿,那眼神也顿时呆滞起来。
“王公子,这位大哥伤势不好再耽搁了。”墨梦池急切的言语,瞬间将淮昭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是的,眼下秦大哥伤势沉重,不容他多想,便回头对姑娘说:
“我这便带秦大哥回大理治伤,墨姑娘,你多保重,救命之恩,淮昭没齿不忘,我先告辞了!”
说完王淮昭便背起秦冲,破了那魔徒禁制,跳上马匹奔大理飞驰而去。
墨梦池见着淮昭一骑消失在沉沉夜色中,一时竟呆在原地,傻了半晌。直到不觉间耳边传来那一众官兵悉数醒来后的呻吟之声,才如梦初醒般掠地而起,过了喜洲村北,飞遁入洱海不见......
淮昭策马疾驰,冲了大理城门夜禁关卡,砸开一家医坊,将那医家从床上叫起,过了稍许时辰,却还是看到大夫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
“公子,这位先生,业已过世了.....节哀吧。”
翌日,城外苍山山林中,眼角含泪的王淮昭自一座新坟前囫囵醒来,那坟前立了一块墓牌,上刻“大哥秦冲之墓。”
他已经亲手埋葬了两位亲人。是的,除了母亲,秦冲在淮昭心里,就是亲人。当年意气风发的阳明五位高徒,在风华正茂之年,都已化为一捧黄土白骨,而他们都因自己而殁,怎么不叫他撕心裂肺。
小子眼含苦楚拜了三拜道:
“秦大哥,淮昭蒙你数次救难,今日还是没能还得你性命。今天只得在这苍山将你草草下葬。这世间时下,我王淮昭竟是孑然一身。为了我,到底要逝去多少性命。菩萨在上,我刚刚在这坟前又入了那故旧梦境,却依然不得佛尊蕴含其中的根本要义。我王淮昭如此愚钝,如何怎堪这天地苍生之任,菩萨在上,您是不是弄错了?”
但除了呼啸的山风来回肆荡,周遭并无任何回应。
惆怅半晌,王淮昭缓缓地上马下山,丢了魂似的走到一个三岔路口,竟不知何去何从,一时间停住马匹居然怔住了。
“这人生际会,竟与此景如此相似。我,这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该往何处前行?是去寻那魔教冥龙以报家仇吗?按春秋子所述,以眼下自己实力无疑以卵击石。隐了踪迹不问世事么?你王淮昭对得起这么多为你逝去的人吗......”
“你要牢记,此生断不可辱没了他们的死,不可辱没了爹爹对你的期望。”父亲临终嘱托倏地自脑海中激荡涌出,轰然在耳。
目力向天,淮昭仿佛心思骤然得定,眼神中终于透出一丝坚毅之气,立时间拍马疾驰向西而去。他必须要一力承担这宿命赋予他的一切,他要回去西边,回去那剑川洞窟继续苦修造化。
此时,洱海水下一处奇异的洞府内。
一座粉红与白玉颜色相间的珊瑚床上,躺着位面色饱满温和的老妇人,不过她双眸阖闭,看样子似是在沉沉睡梦中。轻轻的,一位清丽可人的少女缓缓来到床边,用一只玉润纤手轻轻抚摸着老人的面庞,神思中有些发呆,姑娘正是前夜遁入洱海的墨梦池。
小半个时辰后,梦池突然欣喜地发现老人竟渐渐睁开了眼睛。
“奶奶,奶奶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老太婆眼神晃动了一会,看着眼前绝美又欢喜连连的少女也是喜出望外:
“梦池,我的乖孙儿,哎呀,你已修得人身了!来,来,快过来,让奶奶好好瞧瞧。”
“奶奶,你这一睡便是十年。孙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这洱海中清冷孤单,每天就盼着你早日得晋修为,快快醒来。”梦池话中虽带着委屈,但还是异常高兴。
“哎呀,我的梦池,乖孙儿,咱们鲛族,突破修为,却只能依仗这水寐之道。这几日可是有人在附近渡劫得道?助我借了神力得以突破。”梦池奶奶笑着问到。
“嗯,是的,是一个少年公子,年岁与我相仿,却已经渡劫突破了道修元化境界,还是在与那沉血鬼煞生死斗法之时。”梦池回奶奶道,脸庞却闪过一抹红晕。
“那畜孽还在祸害人世,奶奶稍后便去诛灭他。你刚说什么?与你一般年纪,渡劫晋道?不可能,孙儿一定搞错了。”
“奶奶,孙儿昨夜就在当场,他,真的渡了天劫。正是这少年公子将那鬼煞诛灭了,就在他渡劫之后,但是其间凶险异常。”接着梦池便将那晚令人惊骇的亲历对奶奶一一道来。
“哦?想修者渡劫,大都数年扎实以备,选那独僻之处,倾尽全力应对。他居然在斗法之间触发天劫,看来这小子非同小可啊,不然怎会灭得了一个嗜血期的魔修。”
思虑之间,老妇人转过身来,却偏偏瞅见宝贝孙女的那略带女儿家羞涩的神情,继而诡异地偷笑道:“却又怎会让我的梦池一提他便满脸红霞呢,哈哈哈哈。”梦池奶奶已是看透了孙女心思。
“奶奶,你这才醒就说胡话。”这丫头嘴里怪着奶奶,那俊俏的脸庞更是红了大片。
“梦池啊,那小子何处啊,奶奶去看看,到底配得过我的乖孙女儿不。”
“他,已经走了。”墨梦池轻叹了一声,在奶奶身边依偎下来。
“不碍事,奶奶自去拿了他来,遂了我乖孙女的心事,哈哈哈哈。”老妇开心地笑着说。
却见墨梦池起身嗔言道:“奶奶,你再胡说,梦池不理你了,人家仗剑天涯,自是潇洒快和,人鲛毕竟不同,不要强求了。”
“谁说不可,你爹娘......算了,不提你那娘也罢。”
梦池奶奶仿佛触到了梦池什么内心之痛,女孩儿眼眸中微微闪动,低下头来。
可就在此时。
“轰隆隆.....”
水下倏地间一声沉闷的巨响,洞府瞬间剧烈地摇晃起来,那周遭的水下鱼鳖皆是慌忙乱窜。梦池奶奶面容一沉,急忙闭眼开了识海,半晌间脸色突变,拉过孙女,口中说了句:
“咱们快走,想是那小子渡劫,把那地府中的畜孽也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