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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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趁着夜色离开了饭庄，杨家父子也开始收拾残局。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杨宏终于想起了什么。
他看向身旁闭目冥神的老者，低声开口问道：“爹，两位高人呢。”
老者睁开眼睛，目光转向客栈的方向。在沉默了一阵过后，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给两位小友安排了客房，现在估计已经休息了。酬金我已经代你付过，他们只要了两万元。”
听闻此言，杨宏怔了怔。他没想到解决了这么大麻烦，高人的卦金却只收了两万元。
“是这样么，如此清廉端正。”
杨宏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杨家偌大的家业，竟引不起他们半分贪念。”
老者目视远方，眼神中只剩下平静。
他与张天师乃是故交，自然也知晓一脉相承的道理。
而杨宏却难以平息，一点点攥紧了拳头。看着脚下被灯光拉长的影子，他咬了咬牙说道：“不行，我明日必须登门拜访。若不献上自己的诚意，岂不是寒了高人的心。”
老者收回目光没有做声，只是抬起胳膊打了个哈欠。随即他摆了摆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你自己安排，我就不掺和了。晚上不要打扰人家，早点睡吧。”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杨宏抬起手却欲言又止。
面对彻底安静下来的小院，他靠在墙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夜深人静。
客栈，二号房间。
方贤放下手中的小剑，身体慢慢倒在床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他的眼皮一点点沉下来。
原本任务圆满完成以后，睡觉也该变得心安理得……
可是过了许久之后，他的内心还是无法平息下来。就像有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消耗。
越是心急，越是凌乱。
他只能再次进入知行者之牢，将自己精神力彻底消耗殆尽……最后在无数个崩坏的自己面前，带着满身伤痕沉沉睡去。
命运的洪流开始涌动，预言之门在此推演——
在大雾弥漫的地方，小路是梦魇的起点。
到处都将充满哀嚎声，鲜血也顺着脚下蔓延。一道道黑影从头顶飞过，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紧接着。
天空中下起了血雨，伴随着各种碎片掉落。站在被尸骸污染的大地上，宛如一副末日废土的景象。
红色的血，绿色的血，蓝色的血，紫色的血，黑色的血……
五彩斑斓的颜色，聚在一起变成黑流。那冒着浓烟的气体堪比生化武器，将所到之处腐蚀的千疮百孔。
在黑暗笼罩的地方，只剩下一只只发光的眼睛。
它们嘶吼着，残杀着……
宛如丧尸般疯狂涌动，却始终没能接近小路。在不断抖动的画面中，一切分崩离析的破碎着……
直到另一条小路出现，前进的脚步才停了下来。血雨腥风刺激着神经，充斥着疯狂与恐惧的色彩。
在视角向上推移的过程中，画面中出现了模糊的三个字。
【福聚堂】
端庄的牌匾被染上了血污，富丽堂皇的茶楼也变得破败不堪。一切都被蒙上了黑白色滤镜，绝望的气息在无声中蔓延。
“呼…呼……”沉重的喘息声。
视角回正，一步一步开始朝里面走去。无数爪牙从迷雾中探出来，却又被莫名的红光切得粉碎。
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一种刺骨的痛觉传遍全身。隐隐约约的魔音不断冲击着大脑，几乎快要将精神和灵魂污染。
终于。
方贤不堪重负，摔倒在大门跟前。
他一步步向里面爬去，身上沾满各种鲜血。尽管场面如此触目惊心，迷雾中的黑影也还是无法靠近。
小院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池塘里面的水早就被染成了鲜红色。后面的竹林上零星挂着几根森白的骨头。
如同风卷残云般，小院里的物品七零八落。大门早就飞的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石凳保存的还算完好。
方贤来到石凳前，用手中的东西支撑自己站起来。他甩了甩衣袖上的污血，缓缓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仰望天空，荒芜中带点殷红。
再看看残破的茶楼，没有碎掉的玻璃上沾满了血手印。房梁的柱子断了几根，好在承重墙还保存完好。
在一众残骸中，有份传单却十分显眼。方贤定睛看去，却发现上面画的人是自己……
正当他想要走近看看的时候，远方却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仿佛带着无尽的仇恨之意，隔着数公里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断断续续，却越来越近。
接连不断的重复着，好像是一句话。
“我恨……好恨啊……”
“方……贤……方贤……！呃，啊啊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痛苦的声音响彻天际，一个浑身冒着蒸汽的红色巨人飞跃而来。他的每一跨步都崩裂大地，如洪水猛兽般冲撞而来。
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团团迷雾被冲散又被尘土掩埋。直到飞过福聚堂的大门，巨人重重砸在了方贤身前。
蒸汽，迷雾，尘土，血污……
四种东西弥漫在空中，将视线彻底变得一片模糊。只有手中的红光格外刺眼，眼中金芒也在静静流转。
巨人低着头，眼神中充满无尽杀意。
而方贤抬起头，眼神却平静的出奇。
烟尘逐渐退散而去，两人的轮廓显露出来。锋锐与狂暴的对峙，形成阵阵的压迫感。
就这样沉寂了很久，巨人发出一声闷哼。大片大片的蒸汽被他吐出来，浑身猩红的纹路发出光芒。
“是你……是你害死了所有人……”
巨人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像是发出恶毒的诅咒。它的眼睛此时也变得猩红，浑身变态的肌肉开始蠕动膨胀。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去死……！骗子，我要掐死你……”它嘶吼着，抬手就朝方贤掐来。
“死啊，方贤。你该死，你为什么不去死……呃啊啊啊！！！”
巨人的臂膀停在半空中，却始终无法再落下半分。一股无形的压力将它牢牢束缚，强迫它的膝盖弯曲下来。
“咚！”
巨人的双腿重重砸在地面上，数米的身子如同小山一样压下来。
站在巨人面前，方贤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他的眼神空洞着，只剩下淡淡的金芒在流转。
“杨老板，对不起……”
一滴泪珠，顺着自责的话语落了下来。
手中之物飞升而起，璀璨耀眼的红光几乎照亮了整个世界。
无数血肉化作的狂风袭卷而来，它不停的吞噬不断的增强。看着那越来越亮的红色光耀，甚至如太阳那般到了不可直视的地步……
巨人倒下了。
地上无数的冤魂却站了起来。
它们拥挤着，汇聚着，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无穷无尽向方贤涌来。
“死……”
“死吧……”
“我们……向你索命，变成……我们吧……”
“你才是……最该死的人……”
“成为邪祟……你这个伪君子……”
“你懂什么痛苦……你懂什么真理……我们都是鬼……你也是鬼……”
“……”
成千上万的亡灵将方贤吞没，哪怕耀眼的红光也一点点被封锁……
“死在……这里吧……方……贤。”
“嘻嘻嘻——”
“桀桀…”
“咯咯咯～～～”
“……”
各种各样的笑声连成一片，彻底遮住昔日的福聚堂。在这片尸横遍地的废土，却成了亡灵们最后的狂欢。
方贤面无表情，静静坐在“亡墓”中。双目空洞的眼神中，金芒也在渐渐消散。
“方贤……”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方贤茫然地抬起头，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到了什么？
「红影」
一女子身着红嫁衣，穿越无数亡灵向自己走来……
“好好活着。”
她拖住方贤的脸，缓缓凑到其耳边。只感觉轻声细语中，传递来一丝暖流。
“因为生命，它璀璨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