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浑身上下就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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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人生观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无论我说什么话都引来她的不满，我不说话她又觉得是我对不起她……”
林冰一手掐着烟头，表情看起来十分僵硬。白色的烟雾顺着窗口飘出，他突然轻笑一声红了眼眶。
身后的林昊默默抱着平板，手中的电子笔有些颤抖。屏幕亮度调的很暗，不知道上面画些什么。
林冰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嘴角一点点颤抖起来。压抑了很久很久，才喘了口气说道：“交流过，表演过，争吵过，也让别人介入过。可是最终的结果呢，还不是我默默忍气吞声。她该怎么样，照常是什么样。”
“所以我现在都看开了，离了她又不是活不了。我只想安排好昊子的生活，给他一留点空间。至少…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安安心心的上学。”
话音落下，林冰又默默将烟塞进嘴里。脸上始终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冰冷的眼神中很难再掀起波澜。
万宁撇了撇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这个男人心早就凉透了，就是在等林昊大学安顿好后离婚。这期间拖了几年时间，也积攒了不少怨气。沦落到今天这个状况，其实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可是哪怕理解，也不能认可啊。能有好的解决方式，为什么要用最极端的办法。所以作为一个中间人，还是想努力调节两人的关系。
于是他扫了一眼后视镜，缓缓开口说道：“都闹成这么个局面了，他怎么安心上学。你们真一心为他考虑，就应该克服这些困难。”
红灯路口。
奔驰车缓缓停了下来，白色的烟雾从里面飘出。不知道又是哪个肩扛重担的男人，在城市间弥漫着悲伤。
车子里，严万宁摇了摇头。他默默盯着红灯的倒计时，嘴里喃喃地说道：“相互理解一下多好，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半辈子过来了，闹那么僵干嘛。说不准还有挽留之意，只是你们谁都不肯低头。”
“挽留之意…也就昊子这层关系了。”
林冰掐灭了烟头，盯着斑马线过往的行人。眼神扑朔迷离，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她是正儿八经90年代的大学生，而我就是一个小中专生。老早巴不得撇清关系了，省得给她人民导师抹黑。既然有意要赶我走，那我还赖着干嘛。”
话音落下，绿灯亮起。万宁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拉长声音说道：“这官司不是你起诉的，怎么成她赶你走了。”
“她嘴上虽然没说过，但不是处处都针对我？她打心底就看不起我，再忍气吞声有什么意义。”林冰一边说着，一边又摸起烟盒。
［吸烟有害健康］［尽早戒烟有益健康］
看着上面的两句标识，他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波澜。重新抽出了一条烟后，又啪嗒啪嗒地抽了起来。
面对旁边烟雾缭绕的氛围，严万宁没有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他再次朝后视镜看去，默默降下了林昊旁边的车窗。
“她一个女强人……你也知道。当初整个县医院，就她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一步步努力到暮城荣誉导师的位置，这其中的心酸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她的心，早就封死了。没有我们那么好的共情能力，因为照顾两家人的生活已经很累了……”
“是，她不容易。”
林冰咬着牙，从缝隙里吐出话来：“她受苦了，我们都欠她的。”
“男人嘛，大度点……”
“那她怎么不大度，她怎么就喜欢挑我的毛病？我们都在努力改变的时候，为什么她就能用经历当作借口？我也想好好的解决问题，可她哪一次给过我机会？”
林冰一股脑吐出心中不满，抽了口烟重新冷静下来。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百感交集地抬起头。
“我们谁都不是完美的人，何必争个高低贵贱。人活一辈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反思自己。谁家过日子像这我们家这样，只顾挑对方的毛病却不解决问题？”
“既然谁都看谁不顺眼，那不如分开各自安好。”说着，第二支烟也被掐灭了。
“所以……还不是做的不够好。”
万宁眼神眯了起来，音量提高了几分说道：“人的性格虽然难改变，但又不意味着不能变。你们相互犯冲，还不是因为意见不统一。我跟你们讲过很多好话，可最后都没有多大作用。其实，我觉得…只需要听听过来人的话，我想你们就会通透许多。”
林冰此时面无表情，淡淡地开口问道：“谁？”
“方贤。”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死寂。
就连后排的林昊也忍不住抬起头，眼中露出异样的神色。林冰更是瞠目结舌，嘴角不住抽搐起来。平日里逻辑缜密的万老师，此刻竟然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名字。
林冰缓了好一阵，眼神中流露出各种复杂之色。直到车子缓缓驶进收费站，才不由得冷笑起来：“那个混小子？你别开玩笑了……”
他已经变了，我不开玩笑。
万宁看了看后视镜，车后座那个空旷的位置。直到站台的缴费卡递过来，嘴角才扶起一丝笑容说道。
“没事，我就提一嘴。缓和一下车里的气氛，看你们俩死气沉沉的。”
此话一出，林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车内的气氛的确缓和不少，林昊也默默关上了平板。
后来的一路上，他们又聊了许多。
许多充满矛盾的事情，从男人的角度展开，很多不被注意的细节，也引出了新的问题。
虚体化的方贤默默听着，也明白了表象之下所藏的真实。所幸没有意气用事过，对于家庭关系他一直都看得淡。
针锋相对的画面，充满讽刺的话语。
他没有同情过任何人，除了夹缝生存的哥哥。两个人上个年代的矛盾，一直持续到他们这代。念念不忘，经久不息……
直到两人下车之后，方贤的身形才渐渐浮现出来。万宁一边收拾着车上的烟头，一边通过后视镜看向他。
“你觉得怎样，如何看待呢？”
方贤没有说话，一直呆滞了很久很久。直到万宁敲了敲他的额头，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处境都一样，谁不可怜。毕竟少一个人，大家都有不该承受的压力。”
“所以说到底，还是我爹不该死啊。”他心中充满惆怅，抬头望向远方的大山。看着一重又一重连绵不断，脸上满是自嘲之意。
而万宁靠在椅背上，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他张大嘴巴，带着几分困意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十几年的节哀顺变，却用尽一生来释怀。”
方贤眼神凝了凝，心情变得平静下来。他目光深邃，看向渐行渐远的林昊父子。
“既然我叫不醒他们，那就去唤醒世界吧。”
说着，他便推开车门。感受着外面清新的空气，关上车门就扬长而去。
万宁盯着他久久出神，一时间也是思绪万千……但接下来的路还得方贤自己走，他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浑身上下就嘴硬…不过也好，比只会抱怨强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大山深处。某个人就长眠在那里，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理想。
“文天啊文天，你儿子还是走了这条路。只能说一脉相承吧，都不需要别人去教。”
“我是拦不住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