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原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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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被渲染上新的色彩，两人出现在学校操场上。雨后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树林间有鸟儿在枝头鸣叫。偶尔有徐徐清风拂面而来，吹散了心中的痛苦与阴霾。
安琳侧身倒在一片草地上，努力了很久都没能站起来。她雪白的头发染上了泥土，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凌乱。少年刚从器材室悠悠走出，余光很快就注意到了对方。
“同学，你还好吧…”
他试探性的询问，却没有得到回复。很快他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丢下篮球走上前来。
“同学，醒醒。”
少年一边呼唤着，一边将安琳扶起。
见对方眼神还有一丝轻微的颤动，他悬着的心也总算是平静了一些。趁着现在情况还没有恶化，自己必须得帮她做点什么。
正当打算向周围人呼救的时候，一旁安琳却轻喘着气低声说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谢谢你的关心，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听到这话，少年皱起了眉头。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方贤，让你借个球咋那么费劲。篮球队要选人呢，你到底打不打了。”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朝这边走来，随着身形晃动浓密的头发一抖一抖。
安琳嘴角带着微笑，轻轻推了推方贤：“你朋友找你呢，和他们去玩吧…”
而少年默默抬起头，将一旁的篮球拾起。他回过头看向男生，将球抛给对方说道：“球给你，等我一会儿。”
“算了，不要你了。磨磨唧唧的，名额留给别人吧。”男生接过球，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看着男生远去，安琳目光有些呆滞。
而少年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在一旁坐了下来。雨水很快浸湿了裤子，他默默望着天空说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安琳眼神出现一丝波动，她低着头内心无比复杂。一种熟悉的感觉悄悄唤醒了她，好像落日余晖温暖洒在肩膀上。虽然那顶帽子早就被扯坏了，但她永远忘不了初中的老校长。
而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明明很年轻，声音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他像老校长一样有着发自内心的善良，自成一界将所有不安的气氛隔离开来。
见对方如此执着要帮自己，安琳犹豫着终于抬起了头。微风轻轻吹拂她的脸颊，她也带着温柔小声说道：“我喜欢呆在人少的地方，所以下课就一个人来操场。我经常逃避现实独自去享受孤独，只有在那一刻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但现在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所以我总是止不住的精神奔溃。医生说我这是双相情感性障碍，但我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严重。直到后来看到的幻觉越来越多，身体有时候也突然麻木的僵硬。”
“我一直觉得这些没必要告诉给别人，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哪怕是给我看病的那些精神科医生，他们最多也是开药起引导性的作用。所以我很少能遇到真正懂我的人，慢慢就把自己的世界封的越来越死。”
“长期都是这种心态，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今天我摔倒在草地上，我也不知道下次会摔在哪里。总之每一天都活的很艰难，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了……”
无奈与悲凉的话语，让少年陷入了沉默。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也没有真正接触过精神病患者。只通过这一番话语的描述，他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其实他的内心也藏着很多事情，他也迷茫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而今日看到这个白头发的女孩，他突然就感受到一种情绪共鸣。似乎是注定要走向凋零的结局，冰冷的现实不会眷顾可怜之人。
但是……
人除了面对现实，总得抱点幻想吧。生活已经够让人绝望了，没有希望怎么能行呢？
想到这里他缓缓回过头，到嘴的话却又噎了回去。因为此时安琳已经哭了起来，眼角下的泪水止不住流淌着。
她那柔弱的身体颤抖着，头发上的泥巴也在下滑。原本应该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却被糟糕的现实逼成了这样。回想之前对方那般无助的话，简直让人把后槽牙都咬碎。
少年一边咬着牙一边朝兜里掏去，随后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卫生纸。他将那团纸攥在手中，继续朝另一个兜里掏去，在一阵带着急切的摸索后，终于是取出了一包完整的纸。
他默默将那包纸递给安琳，一边收起纸团一边说道：“先擦擦眼泪吧，有我陪着你呢。”
安琳缓缓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他。见少年略显尴尬的神色，她突然就忍不住笑了笑。在接过递来的那包纸后，脸上的眼泪也渐渐止住。
而少年则扭过头，将纸团重新塞好。在短暂的面部调整过后，便做好了接下来的决定。他慢慢地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如何带她走出困境，但至少自己不能再让她失望了。看着安琳一点点平静下来，少年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们走吧，地上挺凉的。现在先去帮你洗一下头发，不然这个样子也不好回教室。”
安琳眨了眨眼睛，抓住他了的手。面对提出洗头发的建议，她保持沉默并没有拒绝。
操场上的篮球运动热火朝天，同学们都围绕在篮球场周围。每个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些笑意，尽情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课余生活。
热火朝天的篮球赛得到了众多关注，但还是有少部分人注意在其他地方。在百无聊来的时间消磨中，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远处的两人，一个是头发雪白的柔弱少女，一个是身形消瘦的暮间少年。
那人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连忙拍了拍身旁的同伴，带着惊讶的语气说道：“你们快看那边，那不是方贤吗。”
“方贤怎么了，方贤都让你一惊一乍…”
“卧槽，还真是方贤！”
“他旁边那个，不是白魔女吗。这两人怎么走到一块了，稀奇稀奇……”
远处。
两人已经来到了洗手池，并不知道有人注意他们。安琳低头将头发铺在平面上，少年认真地帮她清理着泥巴。
“话说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呀。”
“因为我得了白化病，看起来是不是感觉很奇怪。”
“没有没有，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把这些泥巴洗掉后，就像月亮一般完美无瑕呢。”
“谢谢啦。”
“还有我就是觉得，一个人也可以玩得很开心。我其实不会打篮球，是他们非要让我参与。现在不要我了，我还乐得清闲呢。”
“总之，有时候可以装装傻的。不用刻意融入他们，也不要一直压抑自己。当个局外人就好，默默观察他们的生活。”
……
许久过后。
雪白的头发上沾着水珠，两人滔滔不绝聊了很多很多。第一次敞开心扉的感受，让他们解开了许多心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随着篮球比赛的结束，他们终于停下了话题。
两人集合的队伍是相反的方向，所以他们的分别也注定要擦肩而过。
“再见了。”
方贤笑了笑，缓缓转过身去。安琳呆呆地看着他，一瞬间好像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真的看到彼此的重逢，又好像看到了难以言喻的遗憾。
“再见，真的还能再见么……”
方贤的意识就站在旁边，此时的他早已泪流满面。他脑海中回想起了很多很多东西，连往生墓都没有为他重映的遗憾。
在辍学大病一场过后，他早就忘记自己是谁。直到面对安琳的往生墓，那熟悉的一切又一切……
他慢慢低下头，早已泣不成声。有对过去的惋惜，也有对现在的悔恨。他丢掉了很多东西，包括最重要的自己。
“教会她乐观的，原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