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佛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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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松手。”段溪镜不怎么走心地拽了一下猫包。
“不行!我不松!”云湉湉攥紧了猫包的另一端。边拉扯,边戏很足地声情并茂道:“我不能让我的桔子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
为了口吃的,竟然都做到这份上了。
段溪镜被她拽的一个踉跄。捏了捏眉心,侧转过身,避开了旁人驻足围观的目光。很配合地把猫包又拉了过来:“你松不松?”
“我不!”云湉湉情绪饱满且态度坚决道。
“……”需要演得这么卖力吗?段溪镜盯着她默了两秒,无奈叹了口气。歪过头往她那侧凑近了几分,低着声道:“你松松手,你要再不松手,可要错过预约时间了。”
“对哦。明白了。”云湉湉暗暗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瞬不忘再给自己加个戏,抱住猫包依依不舍道:“桔子,姐姐尽力了,你可别怪姐姐啊。”
负责给桔子做绝育手术的沈医生和他的助手站在落地窗前。
看着玻璃窗外还在来回拉扯的二人,姿势同步地喝了口杯中的热茶。
“他们在干什么?”新来的助手诚心发问。
“据说是担心被猫记仇,猫主人找了个背锅的,在外头配合着演一场苦情戏。骗猫的。”沈医生很有经验地说。
“骗猫?”助手看呆了。
沈医生是见过大场面的,比这更浮夸的“人与动物玄幻大剧”现场直播都见过,早就见惯不怪了。
他又淡定喝了口茶,以过来人的口吻深沉道:“等你在这行干的时间久了,就会知道。人比动物疯魔得多。”
终于把猫包“抢”了过来。
段溪镜压低帽檐,裹紧猫包,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他真跟个偷猫贼一样,在云湉湉煞有其事地追打声中,用飞的速度奔进了宠物医院。
沈医生与段溪镜是故友,哈皮和小甜的绝育手术都曾是他主刀。他也因“阉割”技术不错,收到过段溪镜亲手奉上的两面锦旗。
——喵喵喵,妙妙妙
——汪汪汪,旺旺旺
收到这两面锦旗的时候,沈医生脑袋上长出了个大大的问号。
锦旗看着挺萌,还绣上了猫猫狗狗的小脚印,就是不太能看明白具体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只是个兽医,并不通晓动物语言。
段溪镜说,这两面锦旗的意思分别是:
——手起蛋落
——拆蛋专家
谁要信他的鬼话,小甜是女孩子,又没有蛋。
虽是半信半疑,但沈医生还是把这两面锦旗挂上了。
接过段溪镜递来的猫包,沈医生被他鲜少能见到的狼狈相逗乐,忍不住发笑:“累不累啊你?”
“还行。”段溪镜鬼祟往回看了一眼,没看到云湉湉追过来,松了口气:“主要是心累。”
“像你这么注意形象的一个人,这大庭广众下的,牺牲会不会有点太大了?”沈医生道。
“没办法,受人之托。”段溪镜抬指挑了一下帽檐,拂了拂衣服上沾到的猫毛:“主要是之前跟她提了一嘴,她知道小甜和哈皮都是我带着到你这来绝育的,便打起了我的主意。算起来,我是比较有经验了。”
沈医生把猫包交给助手,嘱咐他带着猫去做术前准备。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很八卦地问了一嘴:“你喜欢这一型的?”
段溪镜没否认,装傻道:“什么型?”
沈医生一挑眉,隔着落地窗指了指外头拎着打包袋慢慢走过来的云湉湉:“漂亮是挺漂亮,就是戏好像有点多。”
“她平时不这样。”段溪镜顺着他的指向往外看,嘴角不自抑地扬起笑意:“都是为了孩子。”
沈医生一看他这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拍拍他的肩,给他递了个“我懂”的眼神。看破不说破,附和道:“也是,都是为了毛孩子。”
云湉湉在附近的奶茶店里点了几杯新品,给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一人赠了一杯奶茶。很客气地分发完,她把剩下的最后一杯奶茶给段溪镜递了过去:“辛苦了。”
“倒也没那么辛苦。”段溪镜接过奶茶拆吸管,叹气道:“主要是心里苦。”
云湉湉被他这般无奈的话逗笑:“那你多喝几口奶茶,甜甜心。”
他把吸管插上,奶茶递了回去:“你喝。”
“这是给你买的,”云湉湉摆手道,“我算错人数了,一会儿再去买一杯就是。”
段溪镜抓住了她还在摇摆的手,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挺坚持地把奶茶塞回了她的手里:“我的佛跳墙,没忘吧?”
云湉湉被他突然抓了手,微微一愣。
一抬眼,与他含笑的目光撞上。她忙不迭应话道:“当然没忘啊。放心吧,我今儿起了个大早,备的食材又全又新鲜。你且等着吃吧。”
“好,那我就等着。”段溪镜侧行了一步,与她并肩站在落地窗前。
地上的影子成双,随着时间推移,在慢慢叠合。
段溪镜悄声看了她一眼,压低帽檐。垂至身侧的手小幅度往右侧伸了过去,掌心悬停在她的手背上方。
光和影缠绵,造出了视觉的浪漫。
他们的手,好似牵在了一起。
诡计多端的女人。
允诺给他的大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一起吃呢?
期待了一天的两人餐,结果……
段溪镜环顾四周,对满屋的不速之客极为不满。再观云湉湉面上洋溢的愉快笑容,他顿时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段哥,想什么呢?吃啊,甭客气,就跟在自个儿家里一样。”程栋宇当真是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吃得额角津津冒汗,就差把脑袋直接塞进汤瓮里了。
段溪镜起筷一挡,截住了他的夹菜动作:“为什么你也在这?”
程栋宇嘿嘿笑着往高沁雪的方向一指:“她带我来的。”
“谁要带你来啊。跟你很熟吗?”高沁雪掸开了他指向自己的那只手,纠正道:“是他死皮赖脸跟来的,跟我没关系。”
顾鹤琪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典型,见乔莹莹夹到的那块鲍鱼比较大,立马去抢。
乔莹莹不甘示弱,在他张嘴之际,直接伸手一掰,将他的筷子掰转过来,咬走了被他抢走的那块鲍鱼。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还不忘冲他咂咂嘴,直叹:“真香!”
“不是成天嚷嚷着说要减肥吗?你比昨天努力了什么?”顾鹤琪很是不服。
“比昨天努力了什么?”乔莹莹略一思索,超大声:“干饭!”
“胖死你。”顾鹤琪说。
“你才胖死!”乔莹莹一句不让。
“……”真够热闹的。
段溪镜盯着桌对面为了口吃食快打起来的二位看了会儿,又想叹气了。伸筷欲夹块干贝,被顾鹤琪抢先一步,
不好好夹菜,怎么净抢别人的?段溪镜的筷子滞在了半空,眼睁睁看着那块鲜嫩软白的干贝进了顾鹤琪的嘴。不由有些恼。
顾鹤琪故意动作大开大合地收筷、咀嚼,注意到他不悦的目光,他一挑眉,得意道:“哎呀,香迷糊了。”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段溪镜看着他那张格外嚣张的脸,不禁有了这般猜疑。
算了,再夹一块就是。他虽有不快,但没跟他这幼稚抢食之举计较,又把筷子伸向了刺参。
顾鹤琪照准了他夹取的那块刺参,一筷子伸了过去。又快他一步。
“……”又抢他的。就是故意的!段溪镜这回可真是被气到了。
“不好意思啊,没看清。”顾鹤琪将刺参满口塞嘴里,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
“幼稚。”乔莹莹拿筷教训着敲了一下顾鹤琪的后脑勺,在一旁劝了劝:“段医生,你别跟这幼稚鬼一般见识,他脑子不好。”
“你才脑子不好!”顾鹤琪抱头避闪道,“你这个叛徒,你哪一头的?”
“我当然是正义这头的。”乔莹莹说。
云湉湉端了甜品上桌,见段溪镜的脸色不太好,安抚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他们今天都会过来。”
“没事,我……”段溪镜还没来得及接上话,被顾鹤琪断了话音。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顾鹤琪道,“佛跳墙不就是人多才更好吃嘛,吃的是气氛。”
“就是,这么多料呢,你俩也吃不完啊。我们这是在帮忙。”乔莹莹嘻嘻哈哈帮腔道。
“欸,是这个理。”顾鹤琪与她默契击了个掌。
真是没眼力。
高沁雪在一旁看着只想叹气,摇头啧了一声:“就你俩话多,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啊?可真是对活宝。”
“你也不见得多有眼力。一听有好吃的,不也颠儿啊颠儿地过来了嘛。”程栋宇很不给面地拆台道。
高沁雪瞥了他一眼,手一伸,抓住了他夹菜的手。与他四目相交,“深情”对望间,张嘴咬了他一口。
段溪镜眼角余光一掠,瞧见哈皮在扒拉猫架。他急忙制止,厉声训斥道:“哈皮!老实点!”
一桌人的注意力因他这一声喝,齐刷刷转向了猫爬架。
“那傻狗在干嘛?”顾鹤琪问。
“在找揍。”程栋宇很有经验地说。
“确实挺欠揍。”高沁雪意有所指地看了程栋宇一眼,视线很快又转向了猫爬架:“桔子怎么蔫了?今儿竟然连狗都不揍了。”
“抑郁了?”乔莹莹猜测道。
“说起这事……”云湉湉话音一顿,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都招了过来。转瞬一脸正色道:“有个很严肃的事要通知大家。”
“什么?”
“你说。”
“该不会是你跟段医生……有情况?”
“少放屁。”
云湉湉稍稍酝酿了一下悲伤的情绪,总算寻着空隙插上了话,叹息道:“桔子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是一只完整的猫了。”
“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被摘了重要器官呗。”
“绝育了。”
“……”
餐桌边短暂静了数秒,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转向了那锅令人垂涎的佛跳墙。
“趁热吃。”
“给,这块新鲜。”
“我的!你干嘛又抢我的!”
“怎么就是你的了?这上头写你名了?”
“我先夹到的。”
“那不算。先进谁嘴就是谁的。”
……
“这些人没有心。”云湉湉失望道。
我看你也没有心。段溪镜默默看了她一眼,诚心诚意的这么想着。
“溪镜。”
正走神呢,段溪镜听到云湉湉附到他耳边轻轻叫了他一声。
温热鼻息擦过耳尖,挠的他心尖都跟着发痒。他怔了一下,转头看她。
“你跟我来一下。”云湉湉悄声道。
“嗯。”段溪镜点点头,很配合地仿着她鬼祟的样子,轻手轻脚地放筷离桌。
猫着腰一前一后进了厨房。云湉湉跟防贼一样,不忘把隔断往边上移移,好避开外头那帮馋猫的视线。
“没吃饱吧?”她径直走去蒸锅边,揭开锅盖。
吃倒是没吃饱,就是气饱了。段溪镜揣着小心思,默不作声地跟行了过去。
云湉湉戴上防烫手套,从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砂锅,放到了垫子上。
“我一看人多,就知道你肯定抢不过他们。所以就给你留了一盅。这里头可都是精华,我把个头大的金钱鲍和刺参都给你挑出来了。够意思吧?”
这是在给他开小灶?段溪镜听明白了。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被偏爱的快乐。
他抿唇稍稍控制了一下嘴角快起飞的笑意,明知故问道:“特意给我留的?”
“不、不是特意,就是……”
云湉湉担心被他看穿自己的小心思,急忙狡辩道:“谢礼嘛。说好了要给你准备的谢礼,不能食言。我是个讲信用的人。”
就是特意给他留的!段溪镜很坚持的这么认定了。
他心满意足地嗅了嗅浓香的汤盅,话音带笑道:“我会好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