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8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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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道声音，大家都微愣着朝门口望去。
而下一秒，会议室的大门就被顶开。向易恺穿着一身骚气的酒红色天鹅绒西装，前额贴了一块创口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提了把椅子往顾嘉州和营销总监中间一搁，硬是挤进了两人中间才坐下。
栾夏听他的声音总觉得很耳熟，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在记忆中搜寻一番，才恍然大悟——这人就是上次和阮杏子在酒吧**的高手“yvon”。
“不好意思，天太热了，打着空调一不留神就睡过头了。”他把二郎腿一翘，挑衅地把手臂搭在顾嘉州的转椅边沿上，抱怨道，“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这部戏的挂名音乐总监，顾老弟你未免太不给面子了，让你多等我一下你都没有这个耐心。”
栾夏颇为讶异。
《予明》不是音乐剧，对音乐的需求没有这么高，这一块工作基本都由盛予明和季航顶上了，她自从进组以来，就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音乐总监。
她听季航在她身边长吁一口气：“总算来了。”
见栾夏好奇，他便凑近她耳旁，低声和她主动解释：“这是小盛的表哥，向易恺。不知道和顾总有什么合作关系，顾总挺给他面子的。”
果然，顾嘉州神色微滞，但仍将不悦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对向易恺笑道：“哪里的话，就是不想影响向总休息，才没来打扰向总。反正不是很重要的会，也不需要劳您亲自跑一趟。”
“这不是操心我家小鬼么？”他竖起拇指倒指向盛予明，“这死小子其他事做得不咋地，气死人的本领倒是挺大的，以前搁在家里气气我就算了，就怕放他在这里，我没看好他，把您活生生给气死了，就成我的不是了，对不对？”
盛予明当然明白自家表哥的用意，配合向易恺，低敛眼眸，显出一副做错了事很歉疚的样子。
这通阴阳怪气让顾嘉州蹙起眉头，却不敢发作：“您哪里的话，小盛他做得很好。”
“是么？我刚才怎么大老远听着，你们好像在吵架？”向易恺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还听你说他离谱？是不是他又做错什么事，惹顾总您不高兴了？说出来让我听听，要是他真做错了，我一定好好收拾他，让他给您磕头道歉。”
话都说到这里了，顾嘉州只得解释：“我最近事太多，情绪不大好，刚才话说重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您或许也听说了，小盛想让栾夏和栾梦在彩排前竞演一次，按照她们的表现，再定首演该谁上。但是栾夏已经受伤了，我觉得这个安排不是很妥当，想让小盛取消竞演，刚才话赶话说得有点急，抱歉。”
“啊，这个竞演嘛……”向易恺摸着下巴咂摸了下，“我听着也没这么离谱啊，让最好的人上首演，以观众的利益为先，这不是挺对的么？”
他转向栾夏和栾梦，分辨了一阵子，才认出哪个是栾夏。
他问她：“你的伤有多重？需要现在退组先出岛治疗么？”
栾夏立即笃定回答他：“都只是皮外伤，已经处理好了。我可以参加竞演的。”
向易恺又转向栾梦，征询她的意见：“栾梦，我们也算有几分交情了，我说话直点你别介意。原来定你是a角，首演的位置板上钉钉也该是你的。但是你这次在其他剧组拖了太久，今天才刚来现场，我们都是怕你没那么快能进入状态，是怕到时候首演的效果不好，才提的这次竞演。你要是觉得对你不公平，你可以直说，毕竟是我们先找的你，要以你的感受为先。你如果不接受，那我们也不安排竞演了，首演照旧你上。”
栾夏绞紧了手，屏息以待栾梦的回答。
她原以为栾梦怎样都不会同意竞演，没料到她竟然微笑着应下来：“我也不想被人背后嚼舌根说我不配这个a角。光明正大地比一场，剧场上见真章，我再乐意不过。”
向易恺打了个响指，对顾嘉州笑道：“您看，大家都乐意，我觉着要不就这样吧，后天就安排竞演，赶快把首演的女主角定好，开始整体彩排，您以为呢？”
向易恺表面上给顾嘉州留了话口，可当顾嘉州真想说些什么时，他却抢先用顾嘉州刺盛予明的话以牙还牙地堵回去：“顾总，您也考虑一下大家的感受，别太一意孤行了哈。”
顾嘉州僵冷着脸，但也不能再驳斥向易恺。他不发一言地捏紧了手中的派克笔，双指将金色的笔帽捏得微微弯曲。
向易恺见他不吭声了，直接替他把话说死：“既然顾总也同意了，那大家就按这个安排开始准备起来吧。尤其是两位女演员，好好准备一下，我们后天剧场见。”
正式竞演前的一天半时间，剧组里所有的人都没回去休息，没日没夜地开始排练。
不仅是因为栾夏和栾梦要决出胜负，也因为这次竞演算是彩排周前比较正式的一次连排，所有总监基本都在场，也会对其他的演员做一个综合的评判，相当于一次摸底考。谁如果在台上掉链子，那就是真的掉面子了。
栾梦也没有回去休息，在现场和其他a组的演员们一起如火如荼地投入排练，盛予明中途问了好几遍她要不要回去先休息一下，都被栾梦拒绝了。
而栾夏这边的状况则尴尬许多。栾梦毕竟是名义上的a角，她一过来，理所当然地取代了栾夏的位置，栾夏就不能再找a组的演员排练了。演出厅的场地也优先让渡给栾梦，栾夏退而求其次，和b组的演员们一起去排练厅排练。
本身b组的小演员们经验就浅，之前和栾夏也没磨合过，再加上现在徐皓宇走了，男主角其实没有b角，栾夏根本找不到能和她演对手戏的人，只能大致过过群舞的动作，就没办法再排其他的戏份了。
小演员们也知道她和栾梦要竞争首演机会，但确实能力有限，对她的处境爱莫能助。
竞演前的最后一夜，已经到了早上三四点，他们执意还想留下来陪她。但她清楚，他们的帮助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便劝他们都回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她对着排练厅的镜子放了会空，无意识地叹了一口气，才关灯走出了排练厅。
她刚走出排练厅，就收到季航的微信，让她去小黑屋找他。
虽然疑惑，但栾夏依言照做，下楼走入演出厅，从狭窄的小道穿梭而过去，走去小黑屋。
途径主舞台时，她听见了最后一幕的配乐声和虞栗的喊话声，暗猜栾梦应该是在排最后一幕独舞戏了。
她这样想着，推开了小黑屋的门，却怔然地顿住了脚步。
剧组的主演们和盛予明、优优还有黎叔，都齐齐带笑看着她。房间里太小了，他们不得不紧挨着彼此站着，挤得满头是汗。
她吃惊得瞪大了眼：“你们这是……”
“这两天都还没陪你好好走过戏，就让你这么莽着上，你心里肯定没底。”季航抬起看了眼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再帮你抠一遍应该来得及。”
她急急地对他们说：“可是……这不合规矩，你们不能不告诉栾梦，就来帮我排。”
他们又不是铁打的人，都连轴转这么久了，如果在竞演前，让他们再耗费体力帮她重排一遍，一定会影响他们接下来在正式竞演中的表现，也会连带着影响栾梦的发挥。
如果栾梦知道了他们瞒着她来帮自己，不知会作何想？
“哎呀，别担心了，小栾姐。”优优插嘴，“我们这几天一分钟都不敢休息，连着帮她排，就是为了把最后一点时间都留给你。”
栾夏闻言愣神，看向站在最后方的盛予明。
这几天他们都一直在剧场里忙东忙西，自从开会之后，除了排戏的时，就再也没交流过其他事。
目光穿越重重人群，无声地与他相接。
他也看向她，眸光里说不清是笑还是其他更柔软的情绪。
她原以为他总会把栾梦的需求排在第一位，可他却又让她意外：“排吧，他们都想和你一起再排一次。之后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一个人会负责。”
栾夏重重颤动，刚想争辩这并不是他一个人能负责得了的事情，优优却已经叫服装师替她拿来了道具西装，替她穿上。
“主舞台腾不出来，今天就在这里开始排第一幕戏吧。”他面颊上的小猫纹在光芒里忽隐忽现，让她知道他此刻真的是在笑，“你可以说台词了，姐姐。”
栾夏在今夜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盛情难却。
所有人好像都参与了一次秘密行动，尽他们所能做的一切，想要帮助她离她的梦想更近一步。
如果她再拒绝，她都觉得自己是不知好歹了。
她迅速抹干眼角的泪水，调整了下情绪，和季航从第一幕戏开始试。
今天所有人都成了眼毒的导演，她在每一幕戏结束时，大家都争先恐后地给她提意见。从动作、语速、神态，甚至到她捏酒杯的手势这种微小的细节，他们也都能眼尖地挑出刺来。
原本黎叔和优优还想给她记上几笔，但后面压根来不及，只能靠她自己一点一点去记。
盛予明可能也看出了她无法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信息，告诉她：“用身体，不要用脑子去记。”
栾夏领悟他的意思，后面逐渐开始尝试用肌肉记忆去巩固这些细节，而不是提前先在脑海里想一遍，再往下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栾夏渐入佳境，和季航转场到了最后一幕诀别戏——也就是她上次试升降机失败的那场戏。
自从受伤以后，她就再没尝试过升降机。此时仰望着那架把她摔得七荤八素的庞然大物，她不禁有些后怕。
“没事的，栾夏。”季航看出她心有余悸，给她打气，“我们都检查过好多次了，栾梦刚也试过了，这次绝对没问题的，你放心。”
栾夏深呼吸，强迫自己暂时忘却被升降机甩出去的那幕，准备好后，和季航开始试排。
虽然已经持续排练了这么久，但他们仍然保持了不错的状态。
两人讲完台词，相拥着诀别后，栾夏和季航都纷纷落泪，让大家也不忍动容。
随着季航说出最后一句台词，灯光转暗，舞监助理在黑暗里飞奔向她，给她飞快地开始换装。
栾夏打量着她面前的升降机，心里不免又开始七上八下的，在心中默默祈祷这个大家伙能配合她一下，不要像上次那样耍小性子。
换装完成，舞监助理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可以登上升降机了。
栾夏强压下心中涌来的恐惧，无畏地抬腿，刚想跨上升降机时，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传来。
紧接着，有人扯着嗓子在他们身后喊：“盛导，盛导！栾梦老师她好像突然有点不舒服，一下喘不上气了，你赶紧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