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1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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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还在持续震动。
栾夏不敢按掉盛予明的电话,拿着手机就像揣了个定时炸弹,心里已经被搅和得七上八下,表面还要佯装无事发生。
即使她把手机调成静音了,还是生怕有人看出蛛丝马迹,惴惴不安地出了一手的汗。
像煎熬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盛予明的手机终于播报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自动挂断了。
大家扫兴地一哄而散,各自坐回他们的位置上,季航还补刀他:“到底行不行啊你?你看人家都懒得理你,你大冒险冒险了个寂寞。”
盛予明不恼反笑,收起手机:“那就先欠着,等以后再补。”
栾夏见他神色自若,话语里也无任何隐晦的暗示,突记起一件事——栾梦的私人号码是设置过呼叫转移的。
因为栾父栾母总担心栾梦突然发病,他们当初帮姐妹俩办手机号的时候,就为她们设定好了呼叫转移。栾梦如果发生意外接听不了电话,电话就会被转移到栾夏这里。
他们总是想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把她们捆绑在一起,来证明她们作为孪生姐妹的亲密无间,可她们总是越被捆绑,越疏离彼此。
那么……盛予明应该不是打给她的?只是因为栾梦现在在忙,挂了他的电话,才被转移到她这里?
她琢磨不定,没从盛予明那边看成热闹的季航再度旋起酒瓶。
酒瓶打了几个旋后,瓶口正对准了她。
所以运气守恒定理就是不存在的,倒霉守恒定理才是真理。
看她中彩,大家明显没有像转到盛予明那么兴奋。
季航也走过场似的,兴致缺缺地问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栾夏选了真心话。
季航用手机app随便给她摇了一个问题:“现在心里最挂念的异性的姓氏是什么?”
大家对栾夏的情感史都没什么八卦欲,况且只是游戏而已,她没必要来真的,随便说个“赵钱孙李”,也没人会深究。
可她却滞住,久久答不上优优的问题。
她反常的静默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丛毓文笑着问:“小栾姐,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么?难道你挂念的人是什么姓氏特别稀有的大人物,一说出来能把我们都吓死的那种?”
“谁能吓得了你啊?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孟畅想了想又改口,“噢,倒是有一人能。上次顾总来巡场,你还没背熟词,吓得和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在卫生间半天不肯出来。”
“那顾总他气场太强大了呀,而且人家是金主爸爸,看我不顺眼就能把我一脚踢出组,我怕他不是很正常的嘛。”
“喂喂喂,你们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行不行?”季航只想和栾夏速战速决,好再去坑盛予明一把,“来吧来吧,你说完我就轮下一个。”
栾夏无声翕动着唇,也不懂她在犹豫个什么劲。
这不是很好答吗,她心里现在哪有什么挂念的异性?
可是……她忽然好像不能坦荡地给出这个答案。
看她迟疑,盛予明突兀地抢问季航:“惩罚可以代么?”
“啊?”季航怀疑他听错了,“你要代她接受惩罚?”
盛予明以行动替代了回答。
他从所剩的小半箱啤酒里一连拿出十罐生啤,一字排开在他面前。
话不多说,他屈起食指利落地挑开拉环。
金属拉环“嘭”一声弹开,啤酒的白沫一涌而出,他看都没看就抓起易拉罐,仰头一饮而尽。
季航说他的酒量不好应该是真的,才一罐下肚,脸颊就起了一片飞红。
“盛予明,够了啊,玩游戏而已,别上纲上线的。”季航被他整怕了,制止他,“你别喝了,真不知道你几斤几两啊?”
栾夏也被他的架势吓了一跳,忙拉了拉他胳膊:“不用,我可以回答的。我——”
她这句话似乎起了反效果。
盛予明一反常态,强势打断她:“你不用回答,这是你的**。”
她和季航怎么拦都拦不住他,他一罐接一罐地不要命地猛灌。黄澄澄的酒液从他的唇角淌过他喉结,又一路向下,浸湿了他的衬衣。
喝完最后一口时,他前襟的衬衣都湿透了,目光也有些虚焦。
“你没事吧?”季航快要被他吓傻了,“难受么?难受就赶紧回去躺着。逞什么能啊,真是。”
盛予明喝过酒的嗓音像被热浪晕过,声音也黏黏糊糊的:“没事啊,度数这么低。”
季航看他的脸发烧一样通红,刚想再劝劝他,突听优优“啊”地叫了一声。
盛予明的话让她想起了他最宝贝的那瓶“罗曼尼康帝”:“完了,下午清场的时候,我忘记把酒收好了。放在剧场不会放坏吧?”
管理道具是舞监的职责之一,虽然是因为季航和栾夏后来没排成戏,她才忘了去清理小黑屋的道具,但这不能成为她失职的理由。
优优对她的失误很紧张,匆匆忙忙起身:“我、我先回剧场去看下。”
“没关系,你不用去了,”盛予明叫住她,“我回去收吧。”
优优急切地想要挽回她的过错:“不,还是我去吧!”
“喝得有点热,刚好走回去散散酒气。”他打消优优的顾虑,也打消其他人想替他去的念头,“而且这瓶酒你们都知道的,我还是想自己收比较放心。”
他单指勾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挂在肘弯里:“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他说着话就走远了。
季航不放心,刚想要追上去陪他,栾夏却先他一步起来:“我去陪他吧,我等会儿直接叫辆车,带他回去了。”
不等季航反应过来,顾不得其他人会不会多想,她已迈步去追盛予明了。
虫鸣喧嚣,沿着海岸线铺陈的彩灯绚丽地亮起来,如水的月光淡淡勾描着他的身影,也将他胸前的银吊坠照得闪亮,仿佛黑夜中的一颗星。
栾夏被光晃了一下眼睛,脚步也顿住。
再抬眼时,盛予明已从沙滩走到了对面,左转朝剧院走去,走离了她的视野。
她想要再追,但马路上的车流一瞬密集起来,阻断了她的去路。
被车流延误,即使栾夏一路奋起直追,直到追到剧院门口,在路上都没见到盛予明的身影。
剧院都没人了,乌漆墨黑的,只有邹叔还翘着二郎腿,听着《西厢记》在守夜。
见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邹叔一愣,摘下有线耳机问她:“小栾,你们今个儿不是都收工了么?怎么你和小盛又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您刚看他来了?”
“可不是么,说是道具没收好,再来瞧瞧。”他告诉她,“就刚进去的。”
“噢,我就是来帮他一起收道具的。”她画蛇添足地解释,“他刚酒喝得有点多。”
“是呢,看他刚才浑身酒气的,站都站不稳,我还担心着呢,你也快去看看吧。”
栾夏说了声好,抬步正想走时,邹叔又想起来问她:“我刚忘记问小盛了,走廊的灯还要帮你们留着么?”
见栾夏有些不明所以,他笑着解释:“我也搞不明白小盛到底是个什么要求,我一般都会留着走廊的灯,但是有一天他特意过来跟我说,晚上不用给你们留灯了。”
“我还以为你们那天是不排练所以不用留灯,可你们那天也排练到挺晚啊。”邹叔想不通,“为什么就那天晚上不用留灯了呢?”
邹叔自以为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句问,却像一道平地惊雷,炸响了栾夏。
眼前白光涌现,神经被震动得有些酥麻,她的大脑在短暂地宕机后复又重启,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不能再为他的“特意”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太多次的偶然一定是必然。
阮杏子或许是对的,他不止把心机拥在了捍卫他的戏上,还把心机早就用在了她身上,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刻就已经开始了。
她又和邹叔确认了一遍:“您说的那一天,就是我和他单独留下排练的那天晚上么?”
“对啊,你们那晚排得太晚了,不是那个管小姐还担心你们,叫我帮着一起去看看你们么?”
邹叔后面在讲什么,她已没心思再听了。
太多的疑问沉甸甸压在心头,她再也按捺不住,飞奔去小黑屋找盛予明。
静谧的剧场里,灯影幢幢,她脚步声哒哒,心跳狂乱。闷热黏滞的空气在她不顾一切的跑动里汇成疾风,微微凉吹乱她发丝。
但不重要了,再乱也不会比她此刻的心跳更乱。
配着她的脚步声,脑海里纷乱错杂的画面如电影一幕幕闪现:暴雨中紫薇树下的相逢,他拉她上车时的奋力一握,樱桃树下的再遇,走廊里他伸出的矿泉水瓶,他今天送给她的橘色海星……
最后定格在他今晚在沙滩留给她的背影,和她追到小黑屋时所见的那道身影重叠在一起。
门虚掩着,盛予明陷落在单人沙发里,似因酒醉有些头疼,他一手支颐,微微失神地看着圆桌上遗落的那杯红酒。
她看着他兀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应该是在尝酒有没有放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