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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0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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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次,顾嘉州没有载她的意思,骑着车一直落在她前面。

回途的海风吹得人很惬意,她几次想追上顾嘉州,想问清他她醉酒之后,他们是怎么会从汐南过来的,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没有问出口,也永远都没机会再问了。

因为他们一回到别墅,就看见栾梦站在别墅门口,甜甜地朝顾嘉州笑:“嘉州哥,我来找你们过生日了。”

栾夏就这么看着栾梦像只小鸟一样,扑棱进顾嘉州怀里。

她握着车把的手一滑,不觉按响了自行车的响铃。

车铃叮叮当当,尴尬地响起。

她乍然惊醒,自觉地带着两辆车逃进了地下车库,把空间和时间都留给相拥的两人。

那个晚上,她识趣地没有下楼和栾梦一起过生日,因为她接到了栾梦的微信,得知了栾梦要向顾嘉州告白。

而表白的结果她也不用再多问了,第二天她就看着顾嘉州和栾梦一起骑车出去兜风。

因为陪栾梦外出兜风闲逛的次数太多了,顾嘉州最终没有还回两辆自行车,以一个公道的价格从老板手上买了下来。

……

车铃声像从记忆中穿梭而来,“叮叮”响了两声。

栾夏从记忆里抽离。

循着声音望去,才发现是盛予明在按刚修好的车铃。

拖着行李箱的管卓心也不禁驻足感叹:“没想到还真能修好,都两辆老古董了。”

听见话音,盛予明侧转过身,看向她们。

他的眼神飞快地掠过她,就停留在管卓心那里:“卓心姐,要走了?”

“是啊,有点事,太急了。”管卓心有点“刘备托孤”的意味,临走前将她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托付给他,“在剧场,麻烦多多照顾一下夏夏。”

他瞄她一眼,点头郑重道:“当然,我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

管卓心听他这么保证,才放心上车离开,离开之前不忘再嘱咐栾夏几句,才驱车离去。

车库里只剩下他们,气氛突陷凝滞。

盛予明闷声不响地去拿一旁的打气筒,给轮胎瘪陷下去的那辆蓝色自行车充气。打了一阵子后,他捏了捏车胎,确定充满了之后,才换成白色那辆。

或许他也觉得安静得太过诡异,随口和她找了件事说:“最近的舞蹈训练还习惯么?听优优说,姐姐总是练到很晚。”

“应该没有你晚,”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最近好像总是看不到你,不管是在排练厅还是在家里。”

“确实比我想象得要忙多了,早知道应该雇一个副导演。”他笑笑,给白车也充满了气,“以前听前辈说忙起来说不定要睡在剧场,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时候准备好睡袋了。”

他的回答似乎没有破绽,而他此时的神态也自然得和平时别无二致:“姐姐,我先去忙了。今天给你排的还是舞蹈训练,下午开始,优优会过来的。”

栾夏担心再不找时机好好和他聊聊,之后可能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了,忙叫住他:“我和你一起去吧。”

她不介意一边骑车一边和他聊。

可盛予明没懂她的小九九,直接将另一辆白车推给她:“那你骑这辆吧,姐姐。”

说着,不等她回答,他就跳上了蓝车的自行车座,脚尖点地用力一蹬,就从车库疾冲了出去。

栾夏愣了片刻,也跳上了自行车,骑车追了上去。

海风在耳畔呼啸,将盛予明的外套吹得鼓胀如风帆。

她在疾风中,努力跟上他。**的阳光将他的背影拉得绵长,时刻落在她的车轮前,像一根细线一样牵引着她,带着她向前疾驰而去。

盛予明骑得比她快多了,但总会适时地在每个十字路口停下,单手撑着车把,侧转回头等她。

确认她跟上以后,他就极快调转回头,继续向前,时刻和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栾夏每一次觉得她能追上他时,他又会猛地加速,拉长和她的间距。

最后一个十字路口,他用余光确认她已跟上,便没有顾忌地奋力提速,一个右转弯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栾夏被红灯截停,愈加后悔她三天前过于放肆的试探之吻。

她喘着气懊丧地想,真不知道猴年马月她才能再逮到盛予明。

在盛予明这里碰了钉子所带来的挫败感,后劲来得比栾夏想象中得要猛烈。

在排练厅里,她在转圈时失去重心,第五次狠狠撞在地板上时,脑子里蓦然闪现的还是盛予明骑车离去的背影。

一旁的优优和舞蹈总监听见这声重重的“咚”,都慌了神,一同跑过来扶她,她却摆摆手,自己慢慢爬起来坐着,等着晕眩的感觉过去。

“没事吧,小栾?”舞蹈总监虞栗被她膝盖处那一片惨不忍睹的伤痕吓得不轻,虽然有很多只是前几天积攒起来的旧伤,“今天要不先到这里吧?其实你前几天已经练得挺熟的了,这几天练得太猛了,你今天大概有点过度疲劳了,多休息休息吧。”

虞栗纯粹是在挽尊了,她前几天就练不好这几个转圈的动作,只不过今天因为盛予明的缘故,火上浇油,她越练越踩不对音乐的点。

栾夏也明白今天她不在状态,也不想再耽误舞蹈总监和优优的时间,便叫她们先走。

虞栗知道她不练好就不会离开排练厅的倔脾气,帮她拉伸完之后先走一步,临走前还是劝她好好休息,虽然知道劝了也是白劝。

优优没听她的话先走,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心疼她道:“明天休息休息吧,我帮你重新安排一下。”

优优对她的关怀总是无由地令她想起丁月竹,虽然两人的关怀方式是截然不同的。优优根本不舍得她吃苦,但丁月竹为了戏,是豁得出来让她受苦的,虽然她吃苦后又会忍不住心疼她。

她和丁月竹最后排的一出戏是《绝对零度》,是丁月竹亲自写的剧本,而她饰演一个被家暴的家庭主妇钟姿丽。一开始排练的时候,男二号都是借位掌掴她的脸,她自己嫌不够逼真,在首演登台前要求全改真打。

剧组所有的人都被她疯狂的要求惊呆了,男二号许锐甚至根本不敢下手,但丁月竹却一锤定音:“等会儿打脸就改真打吧,许锐你收着点劲儿,别真的伤到夏夏。”

话是这么说,可再收力道,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许锐在台上扇在她脸颊上时,还是扇得她眼冒金星,差点没站稳。

谢幕后,她被许锐搀着下了台,许锐一个劲儿和她道歉,她忍着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说没事,回到化妆间后,却疼得直掉眼泪。

丁月竹在化妆间等她,一把拉她坐下,就抄起两个冰敷袋裹住她红肿的面颊,咬牙切齿地责怪许锐:“都叫他收着力了,怎么还是打成这样!”

栾夏却看着她笑:“打也是你叫他真打的,他真打你又看不过眼,做导演可不能这么霸道的。”

“这还不是心疼你,你还笑得出来,不疼么?”

“我高兴呀,观众都被吓到了,说明我演得真啊。这样他们才会感同身受,才会知道钟姿丽被家暴的时候,有多痛苦。”

丁月竹触着她面部的肿胀,不由感慨:“可真是个小疯子,外表看着文文静静,一站上台,比谁都要疯。”

“我们彼此彼此吧,”她知道除了丁月竹,不会再有人纵容她孤注一掷的疯狂,“我们就一起发疯下去吧,竹子。只要你写下去,不管多疯的戏,我都能演。”

丁月竹听了红了眼眶,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谢谢你,夏夏。”

……

优优没察觉到她的神游天外,还跪在地上帮她喷云南白药:“小栾姐,你也太拼了,还是留点神,万一真伤到筋骨就不好了。”

栾夏留意到优优的熊猫眼,而优优也比她们初遇时瘦了一圈。

舞监就是导演的左膀右臂,这出戏又复杂走位又多,优优的压力可想而知。

“应该没有你们拼,”她问优优,“最近是不是都在熬大夜?”

优优腼腆地笑笑:“没办法,我不聪明,只能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了。”

“这是你第几次当舞监?”

“第一次,以前当过三次助理舞监。”优优对她的浅资历并不遮掩,“我只是随便投个简历,没想到盛导真的会要我这种既不是名牌大学毕业,也没独立当过舞监的。”

“所以不要低看你自己,”栾夏帮她理了理鬓角凌乱的碎发,“既然他选你,代表你拥有比其他人更不一般的本事。”

优优很不好意思:“我感觉我只是运气好,我看我只有会把什么都搞砸的本事。你看你第一天来剧场的时候,我哭得有多糗。”

“那可不是这样的,”栾夏坦言,“至少我没有把季航劝回来继续教徐皓宇的本领。”

优优被她逗笑。

她的笑容又让栾夏想起丁月竹,可能是因为她们唇角都长了一对酒窝,一笑起来酒窝就会变深。

她拍拍优优的肩,用丁月竹曾鼓励她的话也鼓励优优:“我有一个朋友……”

优优一听到“有一个朋友”就忍不住笑:“是真的朋友嘛?”

栾夏也笑:“真的,不是我‘无中生友’。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很有才华的导演。”

“我有一次要去剧场里试一个大导的戏,心里根本就没有底。她告诉我,只要进了剧场,不管台上台下,再没底气也要演出底气来,演着演着自己也就信了。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最棒的,还会有谁相信你真的能做到?”

优优深受触动,又笑出了梨涡:“好,那我从今天开始演!我现在就超有底气的,一点都不慌。”

栾夏笑着用双手打响指:“这样就对了。”

她做完这个举动,才想起这是丁月竹的习惯。丁月竹总喜欢在她上台前的最后一分钟,双手打两个响亮的响指,给她加油。

对某些人的思念,不是随着时间就可以忘却的,早在你所不知的时刻,就跟随着记忆一起融入骨髓,从她的习惯变成你的习惯,形影不离地跟随你。

她尚在感怀时,听优优问她:“小栾姐,你说的那个导演朋友,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名导了?她的名字是什么,我有可能认识么?”

栾夏顿了很久,告诉优优:“她不出名,认识她的人可能不多。但她依然是我心里,最优秀的导演。”

“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你会比她更出名。如果你能站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希望你能把她的这句话送给更多台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女孩们。”她满心酸楚,却仍对优优保持笑意,“我相信这对我的朋友来讲,会比让她成名更重要。”

优优虽不懂她此刻的黯然神伤,还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会的,小栾姐。”

栾夏坚定地告诉她:“只要你相信,就一定会有这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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