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6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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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杏子留给她的可不是小问题,至少她失眠到前半夜也没想出答案。
互联网上有这么多问答平台,百度知道、知乎、quora、wikihow,可竟没有一个平台上的任何一个人能告诉她,她到底为什么会把这个她猜不透的小朋友惹毛。
后半夜她决计不能再让这个愚蠢的问题再浪费她宝贵的睡眠时间,她明天一大早还得出门晨跑锻炼。拉拢盛予明固然重要,但也要排在她的排练计划之后。她想从他这里拿到公平竞争的机会,但她要无愧于心地站在台上面对观众,这两者并不矛盾。
点亮床头灯,她翻身下床,去背包里翻找褪黑素时,惊觉她竟又忘记把他的吊链还给他。
她又将那条银吊坠翻出来,对着灯光看了几眼,才看出它是暗藏玄机的。
他的吊坠是那种相片夹款式的,外围镶了一圈泛着幽幽冷光的碎钻。她将拇指抵在吊坠的边缘,顺着摸下去,才摸到最底端还有一个细巧隐秘的按钮。
她的指腹已经顶住了按钮,稍微动一动,就能打开吊坠,看一看他究竟在里面藏了什么。
栾夏有因为好奇想要打开看一眼的念头,但想到这是他的**,还是理智将吊链放回去,转而拿起了褪黑素瓶子。
两片褪黑素下肚,后半夜她终于睡踏实了,因此也错过了后半夜的那场暴雨。
栾夏在清晨拉开窗帘向下俯瞰时,才发觉花园里蓊郁的绿植都饮饱了雨水,生机勃勃地昂起了它们的脑袋,满目望去都是鲜活的绿色。
打开窗,清郁的草木味道混杂着雅淡的花香涌进来。微风阵阵吹拂,蝉们也在晨间宣告休战。她被阳光笼罩着,看纱幔被风吹起来,心底一片安宁。
她斜坐在窗台上,视角一瞬变换,在樱桃树下看见了盛予明的身影。
他今天新换了一件亚麻衬衫,将袖子高高卷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皮肤下的青筋,因他手部频繁的动作而不断张弛。她发现他认真做事的时候喜欢紧紧抿住唇,因此唇色会稍白一些。
察觉到她窥视的目光,他似有所感,停下了手下的动作,朝她回望过来。
她来不及闪躲,又和他的视线交错在一起。
少年隐秘的心思或许也像夏日不可捉摸的天气,有时风雨有时晴。
一夜暴雨过后,他也雨过天晴,毫无芥蒂地冲她笑:“早。”
她还没回他一句早,他就从树荫下走了过来,直至她的窗下才停下。
他仰起头,喵咪纹又浅浅浮现:“姐姐,有没有不需要的纽扣?”
“有,”她回答的速度比她预想得更快,“你要哪种?”
“大一点的,黑色的,圆形,两粒就可以。”
栾夏疾步跑回她的衣柜里翻找,虽然她心知肚明她并没有留不需要的扣子。她喜欢极简主义的生活,从不会留什么累赘的东西。商店多送的备用扣,一般都会被她当垃圾丢掉。
但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她不惜从她羊毛大衣的双排扣中挑了两粒剪下,既然冬天离现在还尚早。
她攥紧这两粒纽扣,刚准备跑回窗前,脑海里却突然一闪而过阮杏子的话——
【他对你,一定有那么点不坦荡的小心思。】
虽然这个说法很疯狂,但盛予明昨晚的举动,确实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一个吊诡的主意在她心里破土而出。
她忽然心血来潮,想要趁机试探试探他。
她垂头看了眼她穿的吊带睡裙,故意调松调节扣,让挂在肩上的两条吊带松松垮垮的,欲要从肩上垂落。
又对着全身镜照了照,确认分寸调节得刚刚好后,她才复又攥着钮扣跑到窗前,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来,准备把钮扣递到他手里。
他们相隔的距离有点远,盛予明刚想起跳来接,却被她叫住:“我扔给你,接好!”
她对着他的位置刻意用力一抛,而他毫不犹豫地同时起跳,稳稳将两粒纽扣一前一后地接住。
她因为这次抛的准头很准而得意地笑,盛予明也因为他们配合得不错,也望着她一起笑。
昨夜的小矛盾似是已都在笑声中被化解了。
同时,她肩上一凉,右肩的肩带也如她所愿,在一抛一接中滑落下来,半边春光乍泄。
盛予明笑着笑着,落定在她身上的目光突然重重一顿,变得胶着而炽热,紧抿的唇也倏忽松开,变成了扁圆形。
他一动不动看了几秒才醒神,背侧过身去,点点他的右肩提醒她。
见他这再正经不过的样子,栾夏放下心来。
昨天的那些暧昧看来都只是她的错觉。
他明明是一个那么乖的小朋友,不可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佯装不经意向下一瞥,假装脸红着急急拉扯回肩带,从窗口缩回身子,飞速掩上窗户,扯上了窗帘。
栾夏换好运动装下楼时,盛予明已经出现在了厨房里。
他们仿佛双双失忆,都默契地没提起刚才的“小插曲”,又互相重新问早安。
但是他面颊上还有未褪的红晕,分不清那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害羞:“早餐就……黑咖啡、全麦面包、煎蛋可以么?”
她颇无异议地颔首。
他很快端着两份早餐出来,她接过其中一份,向他道谢后,和他一起坐下来吃。
盛予明做的东西一般都是西式的,可能是他出国太久的缘故。
他为她端来黑咖啡后,看她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它,猜出她不爱喝,又为她拿来一点自己带来的方糖块加进去:“黑咖啡会比较有利于消肿,会瘦得比较快。”
栾夏蓦地一怔,才明白他为她准备的早餐也是精心设计过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角色需要,但节食很伤身体。晚饭可以不吃主食,但必须得吃东西。”看来他也知道了她昨天没吃晚饭的事,估计是管卓心告诉他的,“如果姐姐信任我的话,三餐都可以都交给我。”
以前她坚决不会相信栾梦会和顾嘉州分手,现在她信了。
盛予明实在太体贴了,但他的体贴又像夏日里不经意刮过的一缕清风,风过无痕,徒留清凉。
暖流淌过心间,她还是本能回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去买的。”
“我每天也要做,只是顺手而已,就当谢谢姐姐让我在这里蹭住,”他总有能让她不拒绝的理由,“也谢谢你的樱桃。”
提起樱桃,栾夏下意识看向窗外的樱桃树,不禁呆住。
樱桃树下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的稻草人。它的脸是用硬纸板做的,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看上去憨态可掬。
她现在知道了,她那两粒纽扣已经成为了稻草人的眼睛。
她问他:“为什么要做一个稻草人放在那儿?”
“为了吓跑那些海鸟。”在守卫樱桃这一点上,他和她是同仇敌忾的,“你看,它们今天都不敢再来偷吃樱桃了。”
“你怎么还会做这种东西?”
“以前拍电影的时候太穷了,什么都得自己上手,为了省钱,道具我都数不清做了多少了。”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为了省造型师的钱,我还试过给航哥理头,因为不小心把他剃秃了,他后来只能戴假发演,我差点被他揍死。”
他说得绘声绘色的,栾夏听着好玩,又不免怀疑真实性:“你拍电影的时候,你家里人也不给赞助的么?”
他自嘲:“我爸妈觉投我的电影还不如投a股有潜力,a股最多跌停,投资我就是个无底洞,跌起来都没底的。”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笑:“那他们现在应该后悔了吧?处女作就能拿大奖,上映以后票房一定不错。”
他蓦地顿下手里的刀叉,直直望向她:“其实,拿奖和票房,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事。”
听上去也太凡了,可他这样一出生就在罗马的人确有说这种话的资本。他拥有的已足够多了,确也不需要这些东西再来锦上添花。
她问他:“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他不语,注视她良久,才缓缓启唇,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你。”
她正巧在喝黑咖啡,听他这么说,猛呛了一口。
抬头看他眼里又盛满了狡黠的笑意,她才知道他又是在和她开玩笑。
果然,他笑着补上后面三个字:“的樱桃。”
她也跟着笑了下,想他不愧是写剧本的,一句话都要说到跌宕起伏才罢休。
剩着最后一口咖啡她实在喝不下去了,收拾好碗筷,向还没完成早餐的盛予明说:“谢谢你的早餐,我先去晨跑了。盘子可以留在池子里,我晚上回来洗。”
他又把她叫住:“姐姐,今天你的排练时间提前到早上九点,徐皓宇要求提前的。”
“好的,那九点见。”早与晚对她而言都没关系,反正她今天是要泡在排练厅了,“对了,你的吊坠昨天忘在化妆间了,我收在我房间里的书桌,你记得拿。”
她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魔力,能让盛予明坐不住。
他乍然惊起,声音能听出极度的紧张:“姐姐,你捡到它以后,有打开过它么?”
幸亏最后她没有,她忙摇头。
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松了一口气,但眼神又有点怅然:“……那就好。没事了,你先去晨跑吧。”
虽觉得古怪,她还是没多问,点点头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