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4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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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予明解决了所剩无几的几粒樱桃后,徐皓宇那边仍然没动静。
他又看了眼时间,看十点半多了,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
那边过了好久才接,景音嗨到爆,显露着一派夜生活的浮靡。
不仅背景音嗨,人估计也喝嗨了:“宝贝,跟你说过了我这几天都不在,别再call我了,爱你么么哒。”
盛予明拧起眉头,一本正经又很搞笑地回答那头的徐皓宇:“宝贝,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晚上要来排练厅排练?爱我就赶紧来排练吧。”
“排练?排练什么?你是又想和我玩cosplay么?等我回来再和你玩哈,我现在真的没空,爱你哟比心。”
那边电话掐断,被徐皓宇频频爱了两次的盛予明脸色很不好看。
而栾夏则又觉得这艘贼船更沉重了一点,堪比撞冰山之前的泰坦尼克号。
“我们……还排么?”栾夏不确定地问他。
“如果你不累的话,我可以先陪你把词都过一遍。”
栾夏倒是不累,怕他已经电量告急了:“你确定你不用休息?”
他笃定:“我还好。搭几句台词而已,不费劲的。”
哪里止几句,明明是没有一个小时绝对结束不了的对词。
栾夏还想和他再确认一遍,可他直接拿起她放在椅子上的剧本,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吧。有问题的地方,我记姐姐的剧本上?”
见他如此认真,栾夏也不再有所顾虑。
她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后,从第一幕戏第一句开始:「今天是礼拜几?」
深夜为他的嗓音平添了一种磁性而深沉的质感:「今天是礼拜四。」
「礼拜四,礼拜四,又是礼拜四。程臻,你记不记得以前每一个礼拜四,我都会在市中心的那座剧院的舞台上跳舞。」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夏天,我就站在舞台的正中央,而你带着一束蓝色的鸢尾花,从剧院门口匆匆走进来。你迟到了十二分钟又五十三秒,因为着急寻找你的位置,不小心踩了你身旁那位男士的皮鞋。你很不好意思,对那位男士笨拙地道歉,却又因为挡了你身后女士的视野,被她数落个不停。」
「我看到你紧张得出汗了,我真觉得好笑,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傻瓜?」
「我因为嘲笑你,进错了一个拍子,就因为这个,被我的经理骂得狗血淋头,还倒扣了工资。走出剧院时,我因为委屈忍不住哭了。老天可能也想取笑我,在这个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在我的世界都被漫无边际的绝望雨水打湿时,你撑伞出现在我面前,把你怀里的那束蓝色鸢尾花递过来,笑着向我打招呼。」
「你告诉我,你是为我而来的,这束蓝鸢尾是为我准备的。你问我知不知道鸢尾花的英文,我说我英文不好。你却一点也不耻笑我的无知,耐着性子告诉我,鸢尾花的英文是iris,iris的还有一个意思是彩虹。你说,我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你在我身上看见了彩虹,所以你要把这束花送给我。」
「程臻,瞧瞧你那时候的鬼话讲得多么动听。我就是信了你的鬼话,才会错嫁给你这样的傻瓜。」
「你是后悔了么,梅梦?」
「后悔?我当然后悔了,但也不至于那么后悔,因为我从没爱过你。如果你不把我主演的位置拱手让人,我兴许还能装作我很爱你的样子,让你高兴高兴呢。」
……
盛予明几乎不怎么打断她,只在剧本上涂涂改改。每一幕结束的时候,他会做个总结,告诉她有些台词他觉得她改得更好,所以不用他原来写的那版;有些台词她停顿的方式和重音落得不对,他都帮她重新做标注了。
他虽然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做话剧导演,但看样子却很值得信赖。他做事总是不慌不忙,和她有商有量的,有超越他这个年龄的早熟与稳重。
了解他的可靠后,她加快了背台词的速度,而他也能及时跟上,给她喂词。
他们势如破竹地过了一小半台词,即将要进入到塔妮莎勾引程臻的part,盛予明好像突然瞥见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眉毛上挑起一个弧度。
观察到他的表情,栾夏停下来问:“是我背错了么?”
盛予明表情纠结一瞬,将剧本翻转过来给她看。
他的手指点在她昨天写下的笔记上,语气困惑非常:“姐姐,这些笔记的意思是?”
栾夏凑近一看,脑袋嗡嗡作响,脸不自觉开始发烧。
他看见的都是她昨天从阮杏子那里听来的引诱技巧。
“这些笔记是……”顿了顿,她只能如实回答,“是我为这场引诱戏做的一点功课。”
这也太尴尬了,她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不是很会扮演这种勾引人的角色,所以专程请教了比较有经验的朋友。我觉得她给的一些建议,可以融入到剧情里,会使角色的形象更加立体饱满。”
“这样么?”盛予明松开蹙紧的眉,“艺术来源于生活,向有经验的朋友请教,有时候确实挺管用的。”
栾夏正想附和,他话锋一转:“但是前天,我看姐姐借顾总对戏的时候,演得挺打动人的。”
“所以,不是不会演,主要还是得看对手,是吧?”他像是无意一提,但栾夏敏锐地感到他情绪的晴转多云,虽然他在极力掩饰,“如果顾总在场,就算不用这些技巧作辅助,姐姐应该也能很自然地演下去吧?”
她正欲向他解释,他却合拢了剧本,递还给她,将他的情绪变坏归咎于疲惫:“对不起,连轴转一整天了,我好像是有点累了。我们能先回去,明天再继续吗?”
“当然可以。”栾夏忙接过剧本,想他可能真的是累过头了,“我叫卓心姐来接我们。”
“不用,”他将垃圾全收进装樱桃的袋子,一手拎起垃圾袋,一手拿起喝空的矿泉水瓶,“已经很晚了,别去打扰卓心姐了,我叫辆车吧。”
栾夏非常想告诉他,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石屿岛上是很难叫到车的。
但因为惹得他不高兴,却又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她不敢再和他再多说一句话,只能默不作声地也站起来。
他等着她先走出排练厅,才关闭了排练厅的灯。
走廊的灯也早就被关闭了,四周霎时漆黑一片。
盛予明和她都不约而同地开启了手机的手电筒模式。
微弱的白光映照得四周的物体轮廓有些朦胧失真。盛予明貌似很习惯在光线不足的地方行走,两三步就把她落在后面。
栾夏有点轻微的夜盲,先是被排练厅门口的垃圾桶绊倒,继而又撞上楼梯的扶手,在静谧中发出了两声哐当巨响。
一只脚已经迈下了台阶的盛予明顿住,侧过身来,循声看向狼狈的她。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无从再去猜测他此时的内心活动。
她更没想过让他折回来帮她一把,毕竟他们之间刚才的气氛闹得有点小尴尬。就算没有刚才那一出,她也绝不会提出这种会显得她很弱智的请求。
她天生好像就是一个不会示弱的人。
当栾父和栾母将一颗心都扑在栾梦身上而忽略她的时候,她知道她有很多机会可以向他们示弱,可她觉得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的事情料理得很好,那就不必枉费栾父栾母多余的精力了。当栾梦拿走她写的道具情书向顾嘉州表白的时候,她也有机会和顾嘉州说清楚,也有机会向他示弱,但她想栾梦肯定比她更需要顾嘉州,她一个人活了十几个年头也活得不赖,而她如果没有顾嘉州,太阳也照常升起,所以就任由他们在她眼皮底下成了一对。
从来都是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因为她从不说,他们也渐渐遗忘了她也是需要他们的。她也习惯了她的不示弱,甚至还会引以为傲——是因为她足够强大,才不需要向别人示弱。
但她的强大可能要在这个潮热的夏夜被终结了。
昏昧的光线里,他卡紧矿泉水瓶的颈部,朝后展臂,将后半截水瓶留给她。
透明外凸的水瓶边缘卡在两束白光的交界处,那些试图穿透它的白光反被折射出一些斑斓的色彩。
iris。
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刚和他对的台词,原来这就是iris。
他借用矿泉水瓶避嫌,向她晃了晃:“一起走么,姐姐?”
不想向他示弱,栾夏直觉就想说“不”。
可她的右手却出卖她,向前一伸,鬼使神差地抓握住了后半截的矿泉水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