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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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月饼啦，豆沙馅，花生馅啊，五文钱一个。”沈茉吆喝着，因为月饼很稀奇，和他们平时吃的月饼大不相同，不仅有好看的花纹，颜色也很漂亮，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人，不仅开了张，没多久竟然只剩下一个食盒了，沈茉摸了摸鼓鼓的钱袋子，小孩子献宝似的指给在一旁打包的茯苓看。
“姑娘，你这月饼有点贵啊，别人都是三文钱一个。”一个穿着光鲜讲究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下来问道，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各个身形彪悍。
“这架势，莫非是被抢了生意的对家？”沈茉拽了拽衣摆，盖住了钱袋子，淡定地招呼着。
“这位老爷是来买月饼的？正好还剩最后一盒了。”沈茉拿出小刀，切了一半月饼，放在油纸上递给旁边的一个家丁。“老爷买不买不要紧，可以先尝尝。”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家丁接过了沈茉手中的月饼，中年男人拿着月饼仔细观看，沈茉悄悄后退了几步，抓住了茯苓的手腕，准备随时开跑。茯苓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很紧张，便反手握了握沈茉的小手。
“颜色金黄，花纹也是从未见过，这馅是红豆？”
“是。”
“软硬适中，馅也很细腻，不似之前的那种酥渣外皮，好吃。果然值这个价。”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看着沈茉说道：“姑娘，你这还有吗？剩下的我都买了。”
看来不是找茬的，沈茉松了口气，“还有最后一盒了，老爷您正赶巧儿。”
“不用找了”，一旁的家丁接过打包好的月饼，往桌子上放了一两银钱。
“多谢这位老爷了。您慢走！”沈茉双手拿过银钱，一副小商贩的爱财模样。
“茯苓，这真是贫富的参差啊。买了那么多，也不过三四两银钱，这五个月饼就值一两啊。还是银子最好。行啦，卖完了，咱们收摊回家吃饭。”
茯苓点了点头，突然往身后的小巷子望去，空无一人。她总感觉被人看着，从刚刚开始就有几道视线好像一直没离开过她们。
“茯苓？怎么了？”
茯苓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刚出了集市，几个流氓模样的大汉拦住了沈茉两人的路，“呦，小娘子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一个人伸出摸向沈茉的脸，沈茉刚要抬手挥开，却被一手抢先了，随后一股大力拽的后退了几步，茯苓的身体完全挡在两人的中间，把沈茉遮的死死的。
另一个干瘦猥琐的男人也走了上前，“哟，这个小娘子也是好看，细高挑的，细皮嫩肉，这小脸儿被刮坏了，可就可惜了。”说着就要上手，茯苓厌恶地皱着眉，带着沈茉左一步右一步，竟然躲开了。
“哎呦，还挺厉害！”那个男的笑的更恶心，沈茉躲在背后，着实想吐。
“三癞子，别整那些没用的，两位小娘子只要交出钱袋，大爷几个就放你们一马。别说没钱，咱们刚刚可都看见了，这镇上的规矩，要想日后生意好做，就得交保护费！”是一开始的那个壮汉开了口，恶心男讪讪地收回手，站在一旁。
“保护费？这是遇上市井无赖了”沈茉心道，下意识握紧了衣服下的钱袋，偷偷在茯苓的手掌上划拉了一个“跑”字。
茯苓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退，突然一个侧踢，“啊！”壮汉直接被踢翻在地，一群小喽啰也拥了上去，茯苓也顾不上推车，拉着沈茉的手就往镇上的方向跑，壮汉失了面子，气急败坏地让小喽啰们追。刚刚她就感觉被人盯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镇上人多还有官差四下巡逻，他们不敢动手，茯苓往后看了一眼后面骂骂咧咧追赶的人，心想着赶紧跑回人多的地方。沈茉被拽着仿佛是个断线的风筝，只能听见耳边呼呼风声和自己随时可能断掉的喘气声，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速度不由地慢了下来。许是感觉到沈茉已经跑不动，茯苓放慢了脚步，看到旁边一个被雨水冲刷的大土坑，不深不浅，正好可以躲一个人，视线看不到。
茯苓先跳了下去，待沈茉安全下去以后，看着呼哧带喘的沈茉，茯苓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后又起身往外走，沈茉拉住她的裙摆，仰头看着她，面带疑惑，“茯苓姐？你去哪？”
“没了？两个死丫头跑不了那么远，肯定就在哪躲着，都眼尖一点，敢踹大爷，大爷非打断她的腿！”声音越来越近，茯苓蹲下，拍了拍沈茉抓着裙摆的手，微笑着用手比划着。
“你要去引开他们？不行！”沈茉不肯松手，使劲儿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茯苓心一横，使劲儿抽出裙摆，一个利落的起跳冲了出去。
“在前面呢！”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七八个人跟着冲了过去，注意力都在茯苓身上，没人注意这边的沈茉。沈茉爬出土坑一路没敢歇气地跑到镇上，找到巡逻的官差，带着官差去救人，却没想到最后在一片空地先找到了躺在地上哀嚎的王五等人。
“茯苓姐？“沈茉四下搜寻，却没有找到茯苓的身影。
王五一众被官差拎了起来，“王五，你们真是屡教不改，牢饭看样子是没吃够！你们追赶的那名女子呢？”
“女子？那就不是个女人！哎呦，我的胳膊。“她把我们打成这样的。”三癞子口齿不清的接道，鼻子还在淌血。
“姑娘，你的那位姐姐会武功？”一名官差问道
“哦，嗯？是！”沈茉没有反应过来，含糊不清地回答着。官差只当她是吓到了，并没在意，更何况有人帮他们收拾王五这群欺压弱者的混蛋们，倒是解气不少，毕竟执勤时，官差是不能随意出手打人的。
“你姐姐许是去找你了，应该没有危险，这几个败类我们先带回去。”
沈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担心和疑虑矛盾着，脚步也越来越快。茯苓推着刚刚被扔下的推车出现在眼前，额头的血迹已经风干，看见沈茉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下一刻却直接倒在了地上。
“阿姐，咋了？茯苓姐这是怎么了？”沈苋出来透口气，远远看见门外摇摇晃晃推着车的沈茉，车上还躺着一个人，便迎了上去。
沈茉拍了拍手，喘着粗气：“路上遇到伙地痞，抢钱的，被打伤了。”
“什么？！大白天明抢？姐，你有没有事儿？”沈苋一声土拨鼠尖叫，吓了沈茉一哆嗦，随后又把沈茉转了好几个圈，直到再三听到沈茉说自己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茯苓跑的快，把他们引开了，后来巡逻官差把他们抓了。茯苓姐不小心被误伤了。”
“那我去找个郎中。”沈苋帮着沈茉把人放到床上，就出门了。
沈茉撩开茯苓的刘海儿，额头上只是皮外伤，血已经止住了，不是要紧的伤，可是床上的人脸色煞白，额头有细密的汗珠，眉毛紧皱，似乎很难受。
“难道是受了什么内伤？”沈茉摸了摸茯苓的脸，有些冰凉的触感，像皮肤却又和真实的皮肤不太一样，感觉像戏班子唱戏的，擦了厚厚的一层粉。
“咳咳”，咳嗽声打断了沈茉。
“茯苓姐？”沈茉轻唤，床上的茯苓似乎梦魇了一般，突然拼命的扯着衣领，捂着脖子。
“茯苓姐，不舒服吗？茯苓姐？”沈茉抓住茯苓的手试着叫醒她，茯苓眼皮动了动，平静了下来。被扯过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脖颈，脖子上并没有疤痕，只是有一圈凸起的皮，看着像什么东西粘在上面。沈茉伸手拽了拽，竟然拽起了一角，茯苓的整张脸年都随着这一拽变形，狰狞可怖，沈茉吓得松开手。
“假的脸？”沈茉想起平日里看的话本，大侠救世都是易容，便也没了慌张。“会武功，顶着一张假脸”，还有脖子凸起的这个东西，她没有，印象里和茯苓差不多大的王家嫂嫂，牛家姐姐都没有，反倒是王家哥哥有。沈茉被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有些吓到了，她回想起平日里和她相处时茯苓的种种奇怪举动，手缓缓伸向茯苓的衣襟，心脏砰砰的跳着。就在要拉开衣服的时候，茯苓握住了沈茉的手腕，制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两人都僵持着没有动作。可沈茉还是看到了右胸口上方的那个伤疤，还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你是男的！”沈茉没有抽出手，没有看茯苓，平淡的声音。
不是疑问，是肯定。茯苓感觉到脖子处的异样，知道眼前的少女已经知道了。茯苓松开手，因为很大力，沈茉的手腕已有些发青。
“是，对不起。”茯苓张口，虽有些沙哑，却是不折不扣的男子的声音。”
沈茉不禁有些害怕，百余天的相处，所看到的人只是一层表皮。沈茉眼中的异样，茯苓察觉到了，他费力地起了身倚靠在床栏上。
“我……是前些日子才恢复声…….。”
“恢复记忆了？你是谁?”没等解释完，沈茉便直接问道。
“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什么时候？”
“也是前些日子，总头疼做一些梦，陆续想起一些事情。韩知秋是我的名字”。
“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这个失忆有水准。”沈茉有些自嘲
“对不起，一开始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怕被你们赶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扮成女子，后来就变成不知如何开口，也怕露出真面容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所以即使恢复了声音也不敢说话。”
“是。”
“既然想起自己叫韩知秋，那应该也想起住哪了，那你赶紧走吧！”
“我，咳咳咳…………”韩知秋因为着急，牵动了刚刚受的伤，猛烈地咳了起来。
“装的？还是真的？”沈茉皱着眉头，话带讽刺，不过还是倒了一碗水递给韩知秋。
“真的”韩知秋接过水，脸涨得通红。“之前受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刚刚又生生挨了两棍子。”
“不管怎么说，今天多谢你了，护住了我的钱袋子。”沈茉虽然不情愿，但是毕竟今天还是受了人家的保护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先把伤养好了再走？”韩知秋一脸诚恳
‘这人怕不是就等着自己的这句话吧？’沈茉突然有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心中暗暗问着自己，还有这张自己喊了好久姐姐的脸，发出的竟然是老爷们的嗓音，沈茉觉得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随你便，但是你是男的，这个事情不能让我爹和我阿弟知道，不然你可能新伤加旧伤了。”
“好，多谢茉儿姑娘。”
“阿姐，郎中来了”门外沈苋的声音传来，韩知秋赶紧抚平下巴上假脸的褶皱，用衣领盖好。
“郎中？郎中来了，我是想瞒也瞒不了了。”韩知秋捂着衣领，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麻烦死了！”沈茉嘟囔了一句。“装哑巴，装死，躺好！”
看着出去的小身影，韩知秋不自知地嘴角上扬，只是他想起来的这些事情都是些片段，如果想全想起来，可能还要去找那个人。
沈茉一顿胡编乱造，可算是把郎中送走了，又给了一些银钱，拿了点伤药，不过白跑了一趟，郎中还是有些不高兴，沈茉和沈苋只得一直道歉。
“阿姐，茯苓姐真的没事儿？”沈苋有些不放心地看看东厢房。
“没事儿！，不仅没事儿，还很好呢！”只是后面这句沈茉只在心里说了。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