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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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晞见到官差,心中莫名就紧张起来。
她一见到官差就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官差和她擦身而过,她浑身紧绷,大气也不敢喘。
别过脸,快步走向不远处的骡车。耳中听到身后一个衙役道:
“就贴这里罢。”
她眉眼跳了一下,脚下一顿,停在原处,连忙转身看去。
一个衙役拿着刷子在墙上刷了一层浆子,另外一个衙役则将手中卷成一卷的布告展开来,向上面粘去。
而冯章正好就站在两个衙役旁边,好奇的目光正投向布告上。
布告上,萧濯的画像清清楚楚。
沈月晞猛然觉得浑身冰凉,明明是炎热夏日,却好像进了冰窟,双腿情不自禁地抖起来。
她想张口去阻止冯章,但只是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她才注意到冯章背对她的身子明显地呆住了,仿佛突然被定在了原地。
冯章肯定已经发现了,他肯定已经认出画像上的人是萧濯。
沈月晞脑中一片混乱,布告上所说,提供逃犯消息,一旦证实就会给赏银百两。那可是一百两白银,她卖两张老虎皮都没有那么多,冯章岂不会心动?
冯家本来就清贫,一百两白银,对这样的穷苦人家是有莫大吸引力的。
现在她根本无法阻止冯章,两个衙役正站在冯章的跟前,她紧紧盯着冯章,等待着他的回答,也许是死亡的审判,也许是否极泰来的柳暗花明。
一个衙役看冯章一动不动地发呆,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
“老弟,你怎么了?”
沈月晞紧紧攥着拳头,双眼一动不动地看向冯章,脸上少有的肃然。
冯章只要张张嘴,说他认识这个人,而这个人就在大梁村,那一切都完了。她和萧濯已经来不及跑了,不,也许萧濯也能提早跑了,而她是一定跑不了,至于萧濯会不会回头来救她,那就天知道了。
冯章并没有说话,还是站在原地在发愣。
问话的衙役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伸手推了冯章一把:“怎么一直站这里发呆,难道你认识上面这个人?”
冯章仿佛突然被衙役的话给喊醒,转头看向衙役。
沈月晞双手向后扶住了车厢突出的横木,做出要逃跑的姿势,只要冯章敢开口确认,她马上就跑,至于往哪里跑,当然是村子里。
“没有……官爷,没有,”冯章黝黑的面色发红,他摸着后脑勺道,“这个山匪还挺俊的,我乡下人没见过,一时看愣了。”
在沈月晞听来,冯章这话犹如天籁之音。
她仰着头,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这个冯章,她和萧濯没有白救。
她松了口气,身子顺着车厢慢慢滑了下去。
此时她的脸上布满了汗,沿着脸颊往下滑落,背后的汗早已浸透了衣服。
不过,她的心情是如此高兴。
衙役没好气地对冯章喝道:“既然没见过,就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杵着。”
说完,两名衙役沿着街道走远了。
冯章快步走到骡车跟前,解了栓绳。伸出一只手臂对沈月晞道:“裴娘子快起来,我们还得去请大夫给你夫君看病呢。”
沈月晞抬头看向冯章,见他的额头密密麻麻全是汗珠,显然也被刚才那一幕给吓到了。
从衙役张贴布告,到冯章回来这段时间极短,但于两人来说却是如此漫长。
她摆摆手,自己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待她平静下来,也没上车,而是并排与冯章向前走去。
走到行人稀少之处,冯章转头看向她,表情平静地说道:
“裴娘子,我冯章的性命是你们夫妻所救。无论你夫君是谁,都是我冯章的恩人。我冯章绝不会做出卖救命恩人的事,今天所见,我全当不知。”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旋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她还是要解释一二的,她向周围瞧了两眼,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说道:“冯大哥,我夫君并非山匪,他是被人冤枉……”
“我都知道,”冯章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又恢复以往的憨厚,“我的小命是你们夫妇所救,再说我也见过山匪,光是看裴公子的言谈举止,就不可能和山匪沾上边。”
沈月晞心下了然。
冯章虽然为人粗犷憨厚,却也不傻。连他都能看出萧濯不是山匪。
“而且今日卖的虎皮,你还给了我二十两。足够我和老娘这一两年花用了。俺娘一直教导我说,做人要知恩图报。”
沈月晞挑眉看向他,想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只是还没有落下。意识到这是古代,男女有别,便又把手放下。
她嘴角弯起,望向那炎炎的天空,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顿时觉得这炎热的天也格外的清爽。
冯章这人不分身份贵贱高低,只看对错,二十两银子没给错人。
但虽如此,她和萧濯真正的身份也不能被外人所知,于冯章而言,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毕竟他们的敌人可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两人一路来到城南,药铺伙计所指的宅院,宅院规模并不大,看起来是普通人家。在宅院门口停着一辆牛车,上面坐了一个八九岁的小童,正在那用柳枝编蛐蛐笼子。
沈月晞走到小童跟前,问道:“小弟弟,这车是华大夫的吗?”
小童头也不抬地道:“又是找爷爷看病的吧?在门口等着,爷爷马上就出来了。别来打扰我编笼子。”
沈月晞见他编得认真,便站在一旁阴凉处,将幂篱掀开,望着宅院大门。
不多时,宅院大门打开,一个胖得如同水桶的妇人,陪同一位背着药箱,两鬓斑白,精神矍铄的老翁出了门。
胖妇人对老翁道:“华大夫,我还要回去照顾我相公,就不远送了。”
老翁抬头看了一眼沈月晞,道:“不必送,不必送,我这里有病人要治。”
待妇人关了门,沈月晞连忙走到老翁跟前,施了一礼。还没等开口,华大夫便问道:“不必多礼,告诉我病人在哪里,我这便过去。”
冯章好奇地问道:“大夫,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华大夫捋着胡子笑道:“为医者,望闻问切,望是第一。我见这位姑娘眼巴巴地盯着我,自然是来找我的。你们特意跑到这里来等我,看来病人情况比较危重吧?”
沈月晞发现和这位华大夫也是得趣之人,少了她多磨嘴皮了。
“我夫君遭遇山匪,肩后中了一箭,已经有几日了。”
华大夫点了点头,向牛车走去,边走边问道:“他饮食起居怎么样,可有发热?伤口可有脓血?”
沈月晞将萧濯的情况一一都告诉了华大夫。
华大夫点头道:“既然在大梁村,我们这便动身。娃娃,来给爷爷赶牛车。二十里呢,中午就在那儿吃饭吧。”
这老头说走就走,痛快之极,连诊疗费都没提。
小童不情不愿地放下编了一半的蛐蛐笼子,说道:“下次让我哥他们来给你驾车,天天跑这里跑那里的,哪有我爹悠闲。”
冯章问道:“你有几个哥哥?”
“两个,在药铺柜台忙活的那两个,我大哥,我二哥。”小童扶着华大夫上了牛车,然后坐到了车夫的位置。
“那你爹呢,怎么不见他?”沈月晞也有些好奇,这个孩子的父亲怎么不做事。
“我爹他哪里都不去,懒人一个,”小童嘿嘿一笑,“可不像爷爷,所以爷爷让他在保和堂坐诊混日子。”
沈月晞和冯章对视了一眼。
原来保和堂那个趾高气扬的家伙,居然是华大夫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