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八角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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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间，府主一脉从高高在上坠入凡尘，时代的红利将慢慢消退。
没有府主坐镇的三座府邸，府主一脉急得团团转；府主没有回到府里的三座府邸，亦是坐立不安；少数几个有府主坐镇的府邸，某些人难免有悲凉之意。
唯一幸运的还要算朱府，朱玫，凝魂级别，她能当上府主，因为年轻，还有未挖掘出的潜力，有很大可能突破聚魂。
南边街道上的某栋楼里，几个人正在讨论。
带回消息的剑草问：“怎么看？”
“计划不变，”虎贲道，“晚上我会去找那人确定后续。卜卦，张式的事怎么样了？”
卜卦回道：“他回来了，也找到他的住处。上次聊过他也很想知道那些人那些事，如果他自己查不到，这回见面有的聊了。”
琳琅道：“这次见面可以带上我。”
卜卦知道她的意思，但暂时没有这个必要，“时间还够，我也相信他会答应。”
昨晚，请人吃过便饭，要在酒局上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人就有急事离开。今天两人又想路上等人，直到街上听到议论声，后面才知道公示的信息，以及中午的会议玄浮没有参加，三位府主被当众镇压的事。
会议的事不是瞒不住，相反天空故意放出风声。
获悉玄府从昨夜起就大门紧闭，张式和樱回到旅馆，经过商量，两人准备明天去见天空。
当夜，有人推窗进来，落地脚步极其细微，微不可察的轻微动静仍是把床上的人惊醒。
“张式。”
声音耳熟，张式收住灵力，定睛一看，那驼背之人还能是谁，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一身麻衣的卜卦坐下，笑着说：“我别的本事一般，卜卦还算凑合。”
这都能算出来？张式狐疑的走过去，与之同坐一桌。卜卦拿出一本册子，放桌上推给他。
张式翻开，是各府抓获人间天生灵力的人员名单和处置方法，或当场杀死，或终身监禁，或在某个府邸做个杂事。
“说实话，我想不通，”张式合上册子，看向他。
那晚卜卦找过后，张式反复盘算，他这点凝魂手段，又限于职权，无非是制造混乱，紧要关头牵制住一名副府主。但如今的阴阳界还不乱？而且，想要真正推翻旧统治，只有滚滚大势碾压。
卜卦说：“想不通什么？我可以为你解惑。”
“想不通我们会同坐一桌，你会两次找我？我不认为我有多重要，”张式不得解。
卜卦反问：“你难道不认为我们的目的本质上是一致的？”
去过史宬室的张式同意他的话，但疑惑还是有，“这更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可不知道人间天生灵力的人的下落，就算有心去找且找到，也需要不少时间，但你们的谋划已经开始，说明你们短时间内有大动作。还有如果你们已经和人间天生灵力的人合作，那为什么是你来？或者说来的只有你？”
卜卦点点头，明确的表示，“我们是和人间天生灵力的人取得联络，但还差一个楔子，需要你。”
“要我做什么？”
“保证你安全的回到他们那里。”
张式沉思不语，卜卦起身，又宽又长的袖子瞬间盖住两手，轻轻握拳，“不用急着回答，你可以考虑考虑。”
张式也起身，“不用了，我去。”
卜卦收回册子，刚要张口，又听到他说“今天下午去”，右手不动声色的缩进袖子。
张式继续说：“前日我和樱找过玄浮，和他约定上午见面，要是不出现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卜卦点点头，与之定好下午见面地点，就先离开。
五分钟后，有窈窕身影推门，樱走进。在桌前听张式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有些事不能一味听信一面之词，这会影响正确判断。
还有，担任府主的樱，张式不会信，丢了府主之位的樱，张式选择相信。
下午，某座张式和卜卦约定的饭馆。
二楼靠窗位置，一对男女相对而坐，方桌中间放一壶茶，看壶口，茶水没在冒热气了。
临近饭点，越来越多的人往饭馆里边走，餐位越来越少，只花了一壶茶钱的两人没再坐下去，在服务员“赶人”前离座。
卜卦寻思着，夜里张式答应的好好的，该是见玄浮出了岔子，来前他还拍着胸脯保证把人带到。
在茶桌上，他又同非要跟来的琳琅打过包票，此刻挂不住脸，不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白白折返一趟，心里一捣鼓，得嘞，多走一趟，带回人最好，没有就当是饭前运动了。
当下就是去碰个运气，没必要再和琳琅同行，卜卦自去寻张式。
有个在饭馆前坐了小半天的男孩终于跑走，在一个胡同和装扮的跟个贼似的成年人悄悄说了句话，拿到工钱去找饭馆后门蹲守的伙伴了。
话说卜卦来到旅馆，找遍张式房间，就连衣橱、床下的容身之所都一一过了遍，就是没找见人，正打算去隔壁房间看看，却听到开门声。
来人可不就是他要找的张式。
卜卦先是一喜，随即错愕，继而惊慌。
门啪的带上，张式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没走两步就似个醉鬼瘫软下去，鲜红的液体透过衣服涌了出来。
卜卦快步上前，把人翻正，刚要掀开流血位置的衣服，两只手被抓住，再见张式睁眼露笑，立刻意识到有诈，欲挣脱却怎么也脱手不得，不是力气不够，是对方占了强力胶的便宜。
一点光亮凭空乍现，瞬间带走房间里的两个人，下一秒有人穿墙而来，又走几步，进入他的小世界。
卜卦和张式已经分开，遥遥相站。
张式开口，“没算到啊，看来卜卦也有不灵的时候。”
“算人不算己，”卜卦闷着脸，问：“为什么？”
张式心领神会，“如果夜里我没答应，你会不会翻脸？”
卜卦刚要说“现在翻脸也不迟”，察觉到有人来到，才晓得胶水“劣质”的原因。
二对一，怕误伤。
来人还是旧时记忆里的淡蓝色的绣花长衫，个子长高不少，常年背着的小竹箱也不见了。
“可以啊，小屁孩，”卜卦有点意外，但旧人重逢还是挺高兴的。
孺子牛如今十五，那往前数个几年，卜卦还是副府主，再退几年，刚认识的孺子牛，可不就是小屁孩嘛。
“如果我是你的话，这会应该好好说话了，”孺子牛不紧不慢的拿出一叠符箓，整齐厚实得像本书。
“恭喜你当上副府主了，这算是好话吧，”说着卜卦难得露出一排门牙，咧嘴而笑，“小屁孩。”
张式打断，“叙旧的话稍后说，阴阳术的吟唱可以开始了。”
孺子牛听话照做，这可让卜卦吃了一惊，印象中凝魂阴阳师里只有剑草和月兔做得到，难不成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不容卜卦多想，孺子牛的吟唱过去小半，平地升起淡淡雾气，渐而转浓，相距十丈已不能目视对方。
就在这时卜卦眼皮没来由的一跳，跳财还是跳灾来着？
张式就站在孺子牛边上，他的一举一动尽入眼里，但见他左手托符，嘴巴无声张合，须臾间手中符箓散发蒙蒙光辉，然后一张接一张的飘起，或焚个精光，或冲进浓雾。
看到这，张式心中直呼好手段，符箓制敌，无须体力，节省灵力，自身先处于不败之地，纵使杀力不够，等符箓用完，对方也差不多累趴下了。
都知道符箓制敌的好处，但这不适合所有阴阳师，只有达到凝魂，且魂与各类阴阳术契合，才可以做到孺子牛的手段，无论何术，该多大威力就多大威力。
换成张式，他的水系和风系阴阳术强于别类，但火系阴阳术就大打折扣了。
随着一张张符箓消耗，浓雾里传出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孺子牛的目光逐渐凝重。
通过遍识术，张式看的清清楚楚，一只巨大的龟壳在场中再次硬扛手臂粗的雷霆直轰，而没有损坏分毫，关键是雷霆之前已经承受住几道阴阳术，看架势卜卦是打算一直龟缩壳中，等到拿他没有办法的时候，化被动为主动。
卜卦也不想的，没办法，谁让他一贯不擅长打架，一打二，更没底气。
孺子牛收去所剩符箓，祭出一张新符，“麓有石崖，皆成黑色，铁壁也；冰雪厚积，色白如银，银山也；铁壁银山，镇压邪祟。八角浮屠！”
雷霆刚刚消失，一道巨大黑影从天而降，还没落地携带的强大气流震散了雾气，场中面貌焕然一新，强大的破坏力使得到处狼藉，只有接近中心地带完整，地上是丈大的圆龟壳。
龟壳刚冒出就被黑影笼罩，没来得及移动，蓦地虚空金光一闪，九根细长光刺先行围射，圈住中央，龟壳真就应了吟唱里的“不许动”。
轰！
黑影砸落，九根在外围的光刺当即溃散。
不是灵力不够，是中间的高塔过于霸道，就好像水滴在火焰里只有被蒸发殆尽的结果。
看来是一术二施，张式看向孺子牛，他脸上稍显疲色，并且没有再拿出符箓，看来他对自己很有信……
张式还不够敏锐，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远不止一术二施，是符箓本身，关键点在画符人身上。
这是府主为副府主准备的符箓，供其学习阴阳术，孺子牛也曾带去鬼界，很不巧，遇上的是交际花水豚，没起作用；今天很赶巧，最后一张符遇上的是卜卦。
府主是谁？原防御府府主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