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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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家统一对外的说法是：除夕宫宴季云裳被迷昏后便一直躺在花园的角落里，没人发现，但因为吹久了冷风，她得了风寒，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养病。
宁昭不疑有他：“我想去看看她。谦兄，拜托了。”
这回连谦却摇了摇头：“我劝你最好是别去。”
宁昭：“为何？”
连谦：“我听我阿爹阿娘说，太后相中了二妹妹，二妹妹怕是很快就要进宫了。”
宁昭只觉脑子里轰隆一声，他颤了颤：“不！不一定的！圣上他......即便如此，你们家还有一个三妹妹，为何就非要她......不！许是你们想岔了呢？”
连谦同情地拍了拍宁昭的肩，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偏偏太后就看上了二妹妹。
太后看上的小娘子，谁敢跟圣上抢？
只能说，宁昭他运气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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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你走吧。带着这些东西，走得远远的，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连城手里拿着一个包，递给了季云裳。
季云裳惊讶地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清澈明亮：“阿爹，我若是走了，我弟弟怎么办？当时你们将小弟留下来，我便决定了，不管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连城只觉得喉间一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季云裳见状，道：“真的没什么的。阿爹您不用难过，我觉着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很好了。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我出身不高，见识有限，原本就配不上宁小郎的家世。
若是找别的小郎，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如兰姐姐和惜妹妹。
其实我当时跟着阿爹回来的时候，我便想到了或许会有今日。我还回来，就表示我接受。
人得到了什么，就得失去一些什么，总不能什么都想要，却也什么也不想失去。”
连城心里难过：“圣上体弱，五年了都无子嗣，你还小，你不懂这些。”
“我懂的。”季云裳道，“阿爹不用担心，我真的懂的。
我不在乎有没有子嗣，我只需要一个位高权重的能护住我的夫君就好了，其余的什么，我并不喜欢。
事实上，圣上这般情况，后妃们便不会勾心斗角，不会因为争宠而你死我活，去宫里面反而是一条最适合我的路。
阿爹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再不济，还有华阳长公主护着我呢。
安平长公主也是挺好的人，我会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绝不让她们厌恶我。
至于圣上......阿爹更不必担心，我见过他，他是个很温和的人，待人也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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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这日，太后的懿旨到了连府。
季云裳被封为了宝林，即日进宫伴驾。
宝林的份位不算高，也不低，正六品，只是当今圣上的后宫里原本就没几位主子，她们进宫五年，如今过了年，便是六年了。
几位主子的位份都比宝林高，季云裳这般去了，便是最低等级的，又是在这个时候进宫，难免会让人联想到除夕宴的刺客风波，到时她进了宫，处处都得给人行礼，必定是举步维艰。
待到传旨的宫人离去，连城鼻端一酸，眼眶一阵湿润，不敢看季云裳的神色。
他是个失败的父亲。
女儿小的时候他不知晓她的存在，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义务，让她一个人被别人嘲笑，被人丢弃，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庄子上。
后来终于知晓了，他将她带回来想要给她好吃的好喝的，想要将这十几年的亏欠都补回来，可是母亲却一开始就存了要推她入火坑的心思！
她不哭不闹，反而过来安慰他，说自己想要进宫。懂事得令人心疼！
好不容易有宁昭想要娶她，偏偏她出身低了些，配不上他，亲事便一直蹉跎至今。
结果又碰上了丁氏那个小心眼的妇人，生生地被坑进了宫里。
若是圣上英明神武也还罢了，偏偏又是这种情况！
云娘这般进宫了，跟掉进那火坑又有什么区别？
是他害了她！
早知晓是这般，当初应该......应该将她安置在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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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嘱小弟连勉好好读书、孝敬长辈，让连谦转交当初宁昭送她的玉玦与步摇，与家人一一拜别之后，季云裳便入了宫。
见她没有埋怨，没有哭哭啼啼，佟氏也觉得愧疚，对她不住，便让人给了塞了十几张银票，让她在宫里能够打点一二。
王氏自不必说，也是给了不少银钱。
连城没有出现，但提前给她包袱里装了不好东西。
季云裳走后，丁氏和连惜月母女二人相对坐着，半晌，连惜月道：“她终于走了。以后再不用看到她，真是太好了。”
丁氏想要挤出一丝笑来，可不知为何，她觉得一点都笑不出来：“这下我可算是将你阿爹得罪狠了。他怕是要很我了。”
连惜月脸上也没有笑：“我还以为她会大吵大闹，会逃跑，会怨恨不甘，没想到......她竟然还对我笑了笑，还让我在家里听爹娘的话，拜托我好生照顾父亲。阿娘，难道她不知晓这一切都是我们做的吗？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怪我们？”
这也是让丁氏不安的地方。
丁氏愿以为她会恨她，会怒不可遏，没想到她十分淡然，仿佛根本就不知晓这一切是她所为。甚至她还认认真真、礼数周全地拜别了她！
是天生良善，还是城府太深，丁氏竟然都看不出来！
如若是前者，那还没什么。
如若是后者，她能隐忍至此，将来怕是会狠狠地还击她们！
丁氏总觉着是后者。
“不管如何，你终归是她的亲妹妹，她的小弟还在咱们府，她总不至于会害了咱们府。”丁氏似是在安慰连惜月，又似是在说服自己，“一个小小的宝林，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再没了家族的支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即便是知晓了我们做的那些事，她也不敢与我们闹翻的。”
连惜月：“......”以前觉着她可恶得很，可今日瞧着她的背影，竟觉着她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