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这样很像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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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不停，阴暗的天空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深夜。
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停在了蜀辉小学门口。
偌大的学校此时空荡荡的，不知道那个打电话的小孩藏在哪。
还以为要好找一会，没想到那小孩看到车来了，竟然自己冒雨跑过来。
车里的男孩捏紧了手中的伞，不禁蹙眉。
小傻子被大雨淋得通透，像一只落水的小奶狗，双手扒拉着车窗。
车窗一放下来，他便迫不及待地把头探进去。
眉眼弯弯，梨涡沦陷，在阴天里扬起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脸。
“你是来接我的吗？”他的声音欢悦得像只小雀。
男孩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沉稳道：“嗯。”
上了车后，惊喜之外，叶雨时敏感地觉得不妥。
他浑身上下都还在滴水，沾湿了车内华贵的皮质座椅。
正搓着小手局促不安时，一条薄毛毯丢了过来。
“裹着。”
与男孩语气的冷漠相反，这条小毛毯又干净又温暖。
毛毯上没有小孩喜欢的可爱图案，只有丧丧的浅灰色，就像现在的阴雨天。
但又柔软得不像话，叶雨时只觉得自己陷在了一团棉花之中。
他还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就好像是清晨漉漉水迹中新折下的香草。
忍不住弓起身，把脸埋进松软里，像小狗一样痴痴地嗅闻着什么。
“你不要这么闻。”车里的另一个男孩忍不住阻止他。
“为什么？”叶雨时不解。
……
一抹淡淡的红晕爬上男孩的耳廓，他有些脸热。
总不能告诉这小傻子，这个毛毯平时都是自己贴身用的吧。
“你这样很像小狗。”他扬起下巴，轻嗤道。
叶雨时没有听出他语气里莫名的敌意，反而凑近他，杏眼清澈透亮，水光润泽。
声音奶唧唧的：“你是在夸我可爱吗？”
“嗯？”
“小狗都很可爱啊，所以你是在夸我哦。”
小傻子又笑了，白皙的脸蛋圆嘟嘟的，让人想起软糯糯的薄皮糕点。
长而上翘的睫毛，因为笑容而轻轻颤动着，就像是振翅的蝴蝶。
确实很可爱，也很漂亮。
男孩轻咳了一声，脸更加热了，强硬地把视线转向窗外。
偏偏小傻子要来招惹他。
“哥哥，我妈妈怎么不在？”
“她在忙。”男孩低眸，他知道秦玥是在向贺修寒借一笔钱。
还不是一个小数目。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找你妈妈。”
“哥哥，我妈妈在哪里？”
“我家。”
“哥哥，你家在哪里？”
“桃溪园。”
“哥哥，桃溪园在哪里？”
男孩皱着小眉毛，似乎对叶雨时忍无可忍。
他握紧了小拳头，深吸一口气。
然后转过身，忽然抬手掐住叶雨时的脸。
冰冰凉凉的，又很软绵，像果冻一样有弹性。
应该也很好吃吧？
手指忍不住用力，掐住脸颊的肉向外扯了扯，男孩轻啧了一声。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
叶雨时瞪大眼睛，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男孩有些不舍地收回手。
叶雨时丝毫不介意他刚刚捏了自己的脸，反正这种事经常发生。
他眨着忽闪忽闪的眼，语气软软的，讨好道：“哥哥你看过《十万个为什么》吗？好厉害啊，我可以借你的看看吗？”
语文老师说了，暑假有一个作业就是看课外读物《十万个为什么》并写读后感。
叶雨时跑到书店里看过，好厚的一本书啊，价格也很贵。
本来自己还有压岁钱的，但是那晚他的猪猪存钱罐被爸爸摔得粉碎，里面存了好久的钱也被抢走了。
一想起这个，叶雨时就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低头抽噎着。
男孩捏住叶雨时的下巴，抬起他圆嘟嘟的脸，蹙眉端详着，似是很不解。
“哭什么？”他问。
小傻子鼻尖泛红，白嫩的脸颊上覆盖起了一层薄粉。
是他刚刚掐出的印记。
分明力度不重，却还是留下了红痕。
男孩紧紧锁着眉，一面误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把人给弄疼了。
一面又克制不住想继续捏小孩的脸，并且希望能再重一点。
“我想要借你的书。”叶雨时委委屈屈地哽咽着。
“好，给你。”
“我还想要我的猪猪存钱罐呜呜呜……”
“好，给你。”男孩不太熟练地拍着叶雨时的背，像是在学着安抚他。
“还有……金猪猪里的钱”
“都给你。”
“真的？！”
叶雨时一下满血复活，眼睛清亮圆溜，鼻尖上还挂着一颗盈盈欲滴的泪珠。
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嗯。”总算不哭了。
男孩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拉勾勾！”生怕他反悔，叶雨时对着男孩勾起了小拇指。
“……好。”
男孩僵硬地伸出小拇指，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按完大拇指后，叶雨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这个哥哥是天使吧！
妈妈教过他，得到了礼物要学会感恩。
于是叶雨时扑过去，在天使哥哥脸颊上吧唧啄了一口。
就像亲给他很多很多压岁钱的奶奶一样。
亲完还要软软甜甜地说上一句：“谢谢奶奶！”
“不不，”叶雨时连忙打自己的小嘴，重新说道，“谢谢哥哥！我好喜欢你哦～”
“……”
男孩显然被叶雨时一顿操作给整懵了。
他瞪大了眼睛，狭长的凤眼慌乱无比，冷白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你……”
你喜欢我？
你怎么敢亲我？
除了记忆里的妈妈，从来没有人这么亲过他。
叶雨时歪着脑袋，笑弯了眼：“我怎么了？”
窗外的雨点越来越乱，落在地上，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散。
一阵夏风无意穿堂，少年稚嫩的心却永久悬溺其中。
男孩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一会，车停下了。
眼看小傻子又要直接冒雨冲出去，男孩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回来。
“带伞，不要淋雨了。”
小孩子的记忆是靠不住的。
叶雨时早已忘了那个“安全伞男孩”的模样，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后来就算那个男孩发疯病把他关在了花园房里，他都没有真正讨厌过他。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男孩初见时递给他的那把伞。
从此，那人在他的印象里永远是被一层积极肯定的光环笼罩着的。
心理学家把这叫做光环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