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会有人为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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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后，叶雨时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也乖乖地吃了贺炎给的药。
今天有些闲暇时间，他将头发擦得半干，软软地垂在耳廓，带上手机走到阳台，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了起来。
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小时？”
“嗯，妈妈。”叶雨时声音微软，带着面对母亲特有的亲昵。
“我看你大学那边好像下雨了，记得带伞别淋雨啊。”
叶雨时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叶母疑惑道。
“今天有个人跟你说了一样的话。”
叶雨时眉眼弯弯，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与依赖。
叶母顿了顿，不禁打探道：“女朋友？”
……
男朋友？
叶雨时摇摇头，他跟贺炎只能说是上下级关系。
“一个朋友，男的，刚认识的。”
“好啊，在大学里就是要多交朋友，结点人脉，以后出门都要靠朋友的。还有妈妈说了，不要再转钱回来了。”
叶雨时挑眉，忍不住咧起嘴角：“我有钱，我现在能赚钱了，自然是要孝敬妈妈。”
电话那头的女人轻笑了一声。
欣慰的暖流从心头滑过，还是缓了语气劝道：
“你有钱就自己存着，大学里的开销可多了。”
“你呢，和朋友相处要大方一点，特别是对女孩，对女朋友可不能抠抠搜搜的。”
叶雨时的思绪早已飘远。
他趴在阳台上，抬头看挂在树梢上的月亮。
四处静寂，银灰色的月光洒在斑驳树上，给了叶雨时一种近在咫尺的错觉。
似乎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揽月入怀。
他突然打断道：“妈，我要是不交女朋友会怎样？”
那头明显惊讶了一瞬，又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不想交。”
叶母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还小，不想交女朋友是正常的。等你长大了，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谈恋爱、结婚生子……”
是这样的吗？
叶母的喉头哽咽了一下：“你刚刚那么说，我还以为是我和你爸的婚姻影响了你。”
“没有。”叶雨时连忙否定。
“不是每段婚姻都那样的，只要选择了对的人，就可以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叶雨时敛眸。
对的人吗？
他抬头看树梢，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升起来了。
高悬在夜空，凉森森的月光洒在地上，变得遥不可及。
真的是错觉啊。
那不是他的月亮，只是在某一刻，月光曾拂在了他的身上。
叶雨时慢慢将那些不知何时冒出头的绿芽全压了回去。
又闲聊几句，他挂了电话，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清新的空气带着雨后的凉意，过去的记忆轻盈而顽固，突然被夜风携带而来。
叶雨时倏地想起了自己十岁那年，也曾下过这么一场大雨。
那时他才小学五年级，放学一般都是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但那天却罕见地下了一场暴雨，夏季的雨总是那么猝不及防。
天上堆叠着一层层厚厚的黑云，呼呼的风声和隆隆的雷鸣像是一场恐怖电影的前奏。
让人只觉整个天空都要塌下来似的。
小叶雨时被困在了学校门口。
他眼睁睁看到其他小朋友被打着伞来的爸爸妈妈接走，甚至还有些家长直接把小孩背在背上以防踩到积水。
他们说说笑笑，他们其乐融融，他们爱着与被爱着。
不禁蜷缩起手指，叶雨时咬着下嘴唇，只觉喉头哽咽，呼吸困难。
雨藏不住委屈会下雨。
叶雨时觉得自己比雨要坚强，他背着小书包不敢往外走，只好藏到楼梯口，蜷缩在角落里。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老师路过，他连忙借电话想要打给妈妈。
妈妈却一直不接。
叶雨时知道妈妈工作时一般不会接电话，但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借电话的老师让他打给爸爸。
叶雨时却急的快哭了，小声说道：“我没有爸爸。”
手机里客服的声音就和雨水一样冰冷，叶雨时不禁瑟瑟发抖。
雨下的越来越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心也越来越冷。
无助、害怕、焦虑、委屈……
各种情绪席卷着他。
他只能紧紧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过去。
借电话给叶雨时的老师也等得不耐烦了。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她还要回家给孩子做饭。
但让她直接不管这小孩，又着实不忍。
“要不……你先跟着我，去我家？”
叶雨时眼圈泛红，难掩惊慌防备，他哆哆嗦嗦道：“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了。
求求了。
接电话好吗？
别不要我好吗？
冰冷的“嘟嘟”声戛然而止。
真的接通了！
泪水一下绝了堤，叶雨时忍不住哭诉道。
“妈妈你可不可以来接我啊？下了好大的雨……”
“别的小孩子都回家了，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串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电话那头迟迟未有回应，叶雨时索性哭得更大声了。
“我好怕啊，妈妈！”
“妈妈你快来接我好不好？”
那边突然咳了一声，打断了叶雨时的凄惨的叫唤声。
“你的妈妈是秦玥吗？”
是一个陌生男孩的声音，声音是稚嫩的，语气却又是成熟的。
叶雨时懵了，声音怯怯的：“我妈妈是秦玥，你是谁？”
“我是秦玥的学生，她现在不在。”
叶雨时小声抽噎着：“那等我妈妈回来了，你可以让她来接我回家吗？”
嗓音糯糯的，腔调慢慢的，像是在撒娇，却又哭哭啼啼着，说几句还要打哭嗝。
电话里的男孩顿了一会，然后答应道：“嗯。”
“一定一定要说哦！”
“嗯。”
“你不能忘记啊，你忘了我就完了！”
“嗯。”
“可以拉勾勾吗？”
叶雨时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早该挂断电话，然后乖乖地安静地等妈妈来接他。
可是他此时年纪尚小。
在他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接通电话的人，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安全伞”。
安全伞男孩像是忍无可忍了。
“你在哪？”
“蜀辉小学。”
“等着。”
然后那边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叶雨时眨了眨眼，恋恋不舍地把手机归还给老师。
“谢谢老师。”
他抹了抹眼泪，眼眶还是红通通的，但是很乖很乖地扬起小脸，对老师笑了笑。
小小梨涡甜得不像话。
虽然不知名的安全伞男孩很没有礼貌地挂了电话，但是却莫名给了叶雨时一种安全感。
因为他知道。
他不用再害怕。
也不用再羡慕其他小朋友。
他也会有一把安全伞为他在雨中撑起。
会有人为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