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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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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教会奶娘与绿儿,三人一起做起了花盒。

她们这边热火朝天,苏家几房也都不消停。

今天苏老太太召集了各房,告诉他们侯府世子来拜访的实情:

原来当年老爷子当值无聊拿家里孙女们的八字算着玩谁知遇到老侯爷。

那人精通六爻八卦,看见后执意要与苏家结亲,

只不过苏老爷子直到故去也没与家人说过定下的是哪位孙女。

魏氏想起今天老太太所说,在灯下感慨:“没想到苏家也能攀上这等显赫的婚事。”

“你可别小瞧我们苏家,不比你娘家差。”三老爷斜睨她一眼,舒服服后躺在罗汉床上,“当年老爷子在司天监虽只是个五品的押宿官,可往来的都是大儒名仕。”

“是是是。”魏氏嘴上胡乱敷衍着,倒有另外一桩心事,“可惜长幼有序,我们环儿又说定了亲事,不然侯府的亲事可真是好……”

三老爷亦是惋惜,咂摸下嘴:“可惜了,二弟没了,这么好的亲事白白落到大哥手里。”

大房也在议论此事。

大夫人脸上有了喜色:“到底是瑶儿呢还是珠儿呢?前两天给瑶儿瞧中了一个秀才,幸好没定下来。”

“我们不要这门婚事。”大老爷正色,“侯府宗亲总归有些诡诈。”

大夫人抬头:“能有什么玄妙之处?”

大老爷喝一口茶:“爹没说过定下的是哪位孙女是因着他老人家根本就不想定亲,我记得当年爹婉拒几次都拒不掉才结了亲。”

大夫人不明白:“公爹这是为何?能与富贵人家结亲这辈子都不愁了。说不定侯府是瞧见哪个小娘子八字是旺夫命才执意求娶的。”

“成平侯府世代领兵,再旺还想旺到哪里去?”大老爷沉吟,“再说了那样人家若是为旺夫可劲挑八字都有人家甘之若饴上赶着巴结,何必非几次来寻我们一个小官宦家?”

大夫人冷静想想也觉不对。

她父亲是国子监监录,教育出来的儿女也立身颇。

是以眼睁睁看着泼天富贵擦肩而过大夫人也能安然若素:“既如此我便照旧将瑶儿婚事定下来,珠儿……性子好动顽劣,不如嫁进我娘家。”

大老爷点头:“我看老太太似有意让三娘子结亲,你得空也提点下那孩子避开这门婚事,总归不能让二弟九泉下不安。”

大夫人应了声是。

苏环房里大丫鬟走了进去:“回禀娘子,奴婢打探了一番,今日老太太并未定下是哪位娘子结亲。”

苏环紧攥帕巾的手才松了下来,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下去吧。”

还好,还未定下来。

只不过此时她爹娘已与萧家长辈交换定亲信物了。

萧照出身宗室,生得精武有力,人又能干上进,在禁军里做都头;

他爹娘早逝,过门了便能当家不用受公婆气。

三月三金明池游玩那一天苏环被娘领着见了萧照一面。

他英挺俊朗,举止间肃肃如风,让苏环一眼就面红耳赤。

总之对于汴京城里市井小娘子来说这是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

在之前苏环的确也这么想。

可惜……

可惜再过一个月萧照很快就负了伤,再也站不起来。

苏家生了退亲之意。

但帮萧照定亲的是他一位伯父,对方在平宁坊极有威势。

苏家只好硬着头皮将苏环嫁过去。

苏环嫁过去对萧照不闻不问,常年在外与人游玩解闷,

她不在家时烧了一场大火。

那一场火烧得极其有端倪,隔壁人家未烧到,只燃了萧照一家。

无法走动的萧照葬身火中。

她也当了寡妇,受尽别人冷眼。

她复又攥紧了拳,这一门婚事定要抓紧时间退。

苏环抬首唤丫鬟:“明日你服侍我早些起来,我有事要见爹娘。”

第二天清晨。

莺莺一早便捧着自己做好的红枣银耳羹去拜访苏老夫人,见她心情不错趁机道:“昨夜里爹给我托梦,说烧香不够诚心,我今日便想再换个庙去拜拜。”

苏老夫人苛待孙女本来心虚,闻言便应下:“去吧。”

莺莺带着几人出了门便吩咐长寿将马车往汴京最繁华的大相国寺街上去。

到了大相国寺街,长寿按照自家小娘子的吩咐将花盒搬运下马车放在汴河河堤上,现成摆成摊位。

汴京人好热闹,早有人围上来瞧个究竟:“小娘子,你这是作甚?”

莺莺大大方方:“卖花盒。”

“说话带有南音,可是外地来的小娘子?”闲汉们不屑摇摇头,“我们汴京城是都城,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

旁边笔墨店里的掌柜瞧热闹,也颇有些不屑:“大家卖花都成束卖,哪里有盒子装的?这样怎么插瓶?”

等过了一会没有一个人过来瞧莺莺的生意,他便有些得意。

拖长了声音有板有眼教导:“小娘子还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做生意哪里有那么容易?”

绿儿咬唇。

对方是正经生意人,他都说花盒这法子不行,那还能有生意吗?

她们这批购买来的黄木香制作了三十个花盒,再加上买花的损失,要是卖不出去那不就砸在自己手上了吗?

她没敢吭声怕让自家娘子担心,只低头不住擦拭着花盒。

奶娘则安慰自己家娘子:“娘子,输了也便输了,就当出来玩了,反正娘子是初次学做生意,输了也正常。”

莺莺却不慌不忙:“奶娘莫慌,这会她们都去进香,要等上完香出门才有生意做呢。”

她笑起来梨涡点点,如南风舒缓轻柔,叫奶娘和绿儿一下便都平静了下来。

果然一会功夫便有上完香的小娘子们聚上来:“这是何物?”

莺莺回:“这是花盒,是将花朵放入木盒中。”

绿儿便展开花盒,内里金黄色鲜花露出来。

小娘子们瞪大眼睛。

翠绿鲜嫩枝条上缀着三五朵簇拥成的伞形花朵,锯齿边的椭圆嫩叶长而狭窄,彷佛竹叶一般雅致。

小娘子们都见过黄木香,可从未见过这样雅致摆在盒子里的样子。

似乎这样摆在盒子里更精巧些,也更风雅考究些,还方便携带。

打头一个红衣小娘子便问:“这木盒多少钱?”

莺莺答:“一百文一盒。”

一百文倒不贵,单一个木盒就五十文呢。

红衣小娘子盘算,这花盒倒是新颖,算下来价格比那单卖的花束还便宜,且盒子用完后还能落下个精巧的木盒,这木盒拿来盛放首饰或者小玩意儿也使得。

她原本观望,便也张口:“给我来一盒。”

第一单生意做成。

绿儿大为高兴,她殷勤盖好花盒在上面系上丝带这才递过去:“您拿好。”

其余小娘子瞧着也心动。

汴京的鲜花都是摘下来带着长长的枝干放在竹编马头篮里售卖的。

买回家后自己还要修剪枝叶。

哪里有这样新奇有趣的?

于是:“给我一盒。”、“我也要一盒。”

绿儿收钱,莺莺给木盒打包系上好看的丝带,奶娘递过去。三人分工有条不紊。

眼睁睁就看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小娘子面前的花盒便一售而空。

还有几个小娘子瞧着好,便说了个地址:“回头再送十盒到这家。”一来一去接了不少订单。

围观的那些闲汉各个瞠目结舌。

旁边笔墨店里的掌柜脸红耳赤,没想到这小娘子居然都卖了出去。

还有看热闹的闲汉调侃:“怎么,还有什么生意经要教导人家的?”

掌柜又恼又羞,转身进了店将店门关上。

大白天关门,惹得闲汉们又是一顿笑。

绿儿高兴得合不拢嘴,奶娘也笑吟吟,将银钱妥帖收起来。

长寿一脸佩服:“谁能想到三娘子这般机智?说不定以后可以做卖花的营生。”

莺莺也笑,不过吩咐他们:“去瞧瞧昨天那位婆婆。”

昨天那位阿婆仍在原来的位置提着花篮卖花,见到莺莺眼前一亮:“恩人。”

莺莺也笑,示意奶娘拿一把银钱给她:“昨天那黄木香我想法子卖了,还多得了些银钱呢。”

阿婆死活不接钱:“昨天娘子出手相助已给了我银钱,我岂能再收恩人钱?”

她死活不接钱,莺莺便叫长寿买了些跌打药膏赠她,又叫绿儿帮她上药。

阿婆千恩万谢:“谁知我运气这般好,遇到了娘子相助。”只要将花篮里鲜花赠送莺莺。

莺莺不收,预备去打听花笺之事。谁知阿婆眼尖瞥见:“这不是花满蹊的花笺吗?”

莺莺瞪大眼睛,忙将花笺交给阿婆:“我正要打听这事呢,还请您不吝告知。”

阿婆想了想:“从前有家名动京城的卖花脚店唤做花满蹊,里面的当家娘子美若云霓,巧思妙手,除了卖花还卖花笺。”

莺莺一愣,忽然福至心灵:“那娘子可是笑起来一侧酒涡,嘴角有个红痣?”

阿婆点点头:“都说那红痣生得富贵呢。”

莺莺谢过她,自己却有些怔忪:娘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大理国人,又怎么会在汴京卖花?

她又问:“那娘子可有什么家人?”

阿婆想了想摇摇头:“不晓得。”

莺莺蹙起眉:“敢问那位娘子唤做什么?”

“唤做蝶娘,姓什么不记得了。”阿婆努力回忆,“可惜啊后来蝶娘不知道去了哪里,花满蹊也关门了事。”

蝶娘?

娘的名字唤做风芹,平平无奇。

可红痣没几个人有。

再想起从前住在大理国时,娘总是在院里中满鲜花四时不断,即使在人人爱花的大理她也有一手种花莳草的好手艺。

莺莺儿时也曾在家里翻出过一枚“花满蹊”的印章,还被娘责骂了一顿。

原来娘曾经在汴京卖过花么?

莺莺忽然有些好奇起娘亲的过往。

她谢过阿婆上了香便往苏家走。

一路上绿儿高兴不已:“一个木盒木匠那里卖二十文,内里的花束大约耗费两根枝条,三娘子用了一两银子买下了整车黄木香,约莫能有两百枝,算来一枝也不过五文。”

她喋喋不休算账:“一盒成本便是三十文,而自己家娘子要卖一百文,一盒净赚七十文,三十盒赚了二两多银子!”

绿儿一时激动不已,要知道这不过是一转手的利润。

她越算越高兴:“娘子再多买些原料回去做,我们还接了不少单子,回头一月便能赚近一百两。发财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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