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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雪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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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人走的前夜,南宫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巷道那妇人有太多蹊跷。

她已送饭多日了,那妇人所穿的衣裳,还是用饭时拿筷的规矩,都是梁京女子的规矩。

可这里是丰乡,这妇人又怎能熟练的会这些规矩呢。

她虽从不讲话,但南宫玥注意到她每次看自个的眼神都很温柔很胆怯。

难不成,真是梁京的仆人?

再说在一院的尤秋柔,那日她在后园见到偷换药的小婢女,一想就甚是怀疑。

那女子相貌,宛如年轻时的周奴模样。

刘女解释,“或许也只是巧合,周奴是梁京贵仆,又是梁京那位娘子的人。当时善后是那位娘子所做。她明确说过事已处理妥当,又怎会在丰乡。奴婢瞧着,那女子,也不怎么像周奴。”

“不不不,”尤秋柔摇头,“是真的像,那小模样,眉眼一瞧就是周奴。这事太过诡异了,当时她是贵仆,萧娘子一事她全都知晓。若是人没死,还生了那婢女,就真的出事了。”

“要不,把那小婢女叫来一问?”

尤秋柔一想,再摇头,“不行,不能打草惊蛇,此事若是我们认错了人,想多了,岂非自个没事找事。”

尤秋柔陷入深深的担忧。

她怕梁京那位信佛的娘子没有痛下杀手,她更怕那个周奴尚且活在人间。这就像能一把处死她的刺,直插进心窝。

次日一早,南宫府的船停靠在乡河码头。

南宫槐与众人辞行后,挨个都上了船。

今日不曾落雨,难得有日光。岸边柳叶飘飞,涟漪圈圈下,几只野鸭嬉水玩闹。

河上飘着清明河灯,有小儿唱着童谣嬉水:“今儿吃野鸭,明儿吃朱雀,幸运的鸽儿腾飞上天,再也两月,就是夏。”

俩人招手,送别了南宫府。

昨夜里她在南宫淰跟前提过几嘴方榻床,说如此好看如何舒服。

她知道南宫淰保准不会要,她天生傲气吹天。

一旁的南宫婧被南宫瑶吵的没了脾气,放下手中的棋子,“二姐姐莫要再吵,这床我回去,就搬到我隔间便是。”

南宫瑶这才歇息下来。

南宫府这几位姑娘,南宫瑶还是觉得把床放在南宫婧跟前最为妥当些。她虽话不多,却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遇事沉着不慌。

南宫府船上,南宫淰第一个开口:“终是离那开穷地了,咱们也不敢在此地多说几句话,现下到了船上,你们说说,南宫瑶那脸,还有她走时半疯癫,与她如今一比,当初到底是真是假啊。”

南宫婧到哪里,都带着她的小棋盘,“此瑶姬非彼瑶姬。”

那日下船,南宫婧一看南宫瑶模样,便知道数月前她在梁京那般样子所谓何事了。

南宫婧:“这次来丰乡,我重新识了一个字,懵。”

她落下棋子,“痴痴傻傻,疯疯癫癫,是为一种手段。”

南宫柔点头,“五妹所言在理,她在梁京时,许是也为了谋一条活路。”

南宫淰听不懂,但她此行被怼两次,倒也清楚“此瑶姬非彼瑶姬。”这句话了。

尤秋柔在船窗前,盯着窗外,心思飘然在河面上。

她盯着落在远处的白鹅,发呆。

刘女掀起竹帘进来,附身在她耳旁,“娘子,一切都已打点妥当。”

尤秋柔:“人可靠谱?”

刘女:“娘子放心,我安排在老宅的雪箐姑娘是咱们在梁京郊外私下购置的那套宅院内的人。都是没去过褚公府,也不认得老爷,底子干净。而且,我还打听到,五姑娘来此地多日,从不打点下人,也不知姓甚名谁,没有册子。我给那位灵妈妈使了银子,她把雪箐登在了女仆名册上。”

尤秋柔起身,挪步到了妆台前,“这样最好,底子干净,以后咱们吩咐事也好做些。丰乡我本不想插脚,但那个小婢女,务必让这个叫雪箐的,给我好好查。”

“是。”

尤秋柔还是有些担忧,“此番回去,戏斋园还有我那姐姐,真是乱事巨多,没一处能让我踏实!”

她担忧什么,自个也不知。

雪箐。

十七岁,下等仆年纪已过,本该是能许个出路,去二等府伺候的婢女。尤氏授意刘女,将这个逃荒至梁京城的姑娘,一直压在自个的私宅中,负责后院洒扫。

刘女看上雪箐,是因这姑娘没什么脾气,做事谨慎。

雪箐当年来时,才十四岁,带一弟弟。

刘女留了心眼,将这个弟弟安顿去了二等府做**,专门伺候贵眷们上马时的脚垫子。雪箐感恩,为弟弟谋了好去处,自个也心安,一直在私宅伺候着。

私宅常年无人,因是尤氏借刘女名义购置的宅子,时常也无人。尤秋柔为着谨慎,很少来此地。

这次,尤秋柔来丰乡时,刘女留了心眼,把这个底子干净的小婢女带来丰乡。

南宫府一行人走后,之兰把书桌擦净,铺上宣纸。

之琴把仆女名册子摊开,放在竹帘下的黄花梨桌前。

南宫瑶用合欢香汤洗手,而后开始练字。

南宫玥坐在蒲团上,点了香炉,饮茶,翻册子。

之梅:“咱们来时也不曾问过这些,现下整个丰乡,包括南宫上宅和下宅的仆子、家臣全都在这本册子上了。姑娘,现下咱们有了掌管印,这些仆人和家臣,全都可以任意处置了。我瞧着老爷也是烦这里,眼下咱们可以好好折腾了。“

南宫玥端茶盏,一页页翻着,“折腾是肯定的,来日方长。”

到了最后一页,她停住。

愣了片刻,她放下茶盏,把那页纸对着镂窗,隔空看了许久。

字迹已干,许是合页时太心急,未曾干的字墨,印在纸背上。

南宫玥一瞧,显然是明了。

她指着字,“苏雪箐。”

南宫瑶凑上前一瞧。

南宫玥一笑,“真是辛苦刘女了,走了走了,还不忘在丰乡留一个心眼,生怕我翅膀有一日变硬,飞出这四方天,扰了尤氏在梁京的贵人梦。”

南宫瑶拿来细细一瞧,“姐姐,这个名字,显然是新加的。”

南宫玥挪步在铜镜前,戴上莲花冠。

换了一件梨花纹样的浅色衣裳,套了淡色禙子,“妹妹,拿好掌印,咱们去一院。”

南宫瑶抱起,掂量,“都备好了,姐姐打算从哪里开始?”

南宫玥一笑,抬头:“寻找雪箐。”

南宫瑶连忙换上她的粉色荷花小短裙,一蹦一跳的跟在姐姐身后,进了前院。

前院中,南宫玥慵懒地倚在紫檀木金龙纹椅子上,南宫瑶坐在旁边的鱼戏莲叶绣墩上。

再细细瞧苏雪箐,她生的好看。弯眉温婉,双眼垂而圆,梳一对双耳发髻,别一把小木梳在发髻上。像一位从巷子走出的江南姑娘。美而不娇,艳而不丽。这件流水觅长裙,更是衬得她娴静了不少。

南宫玥悠闲地吃着兰花酥,南宫瑶一口一口的品着茶水。

谁也不搭理底下跪着的雪箐。

雪箐胆怯地低着头,她见两位主子都不搭理她,便胆怯的抬起头,然后速速垂下头。

直至兰花酥吃完,南宫玥才正眼看她。

接着喊她起来。

雪箐唯唯诺诺的走上前来,一福身。然后问:“两位姑娘可又吩咐?”

她声音很胆怯,音色清晰。南宫瑶想起了那日弹琵琶的姑娘。

南宫玥递过一块兰花酥去,雪箐伸出手。

刚要接住,南宫玥却一抖,兰花酥滚落到地。

雪箐一哆嗦。

南宫玥又拿了一块新的,这次雪箐稳稳的接住了。

南宫玥扬起下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赞道:“这茶甘醇无比,独有一股清冽之香,入口回味无穷,可见是极北雪山之上,生于悬崖峭壁上的雪山甘露茶,此茶世间仅有七株,一年所产不过十斤之数,极为罕有。寻常人只怕是见都没见过呢,更别说尝一口了。”

这下,连南宫瑶都看不懂她这个姐姐卖的什么关子了。

雪箐胆怯道:“此茶正是三日前,刚刚送到的雪山甘露。”

南宫玥笑着走上前,看着雪箐,突然,她的眼神变得冰冷无光。南宫玥扬起脸脸,捏住雪箐的下巴,冷冷对着雪箐,道:“你若是想好好度日子,就收起你那心眼,安安分分的。不然,我这管家女主子,就要好好罚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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