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元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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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瑶这几日,在丰乡一直白日出去,入夜寒霜归来。
她戴着长帷帽四处逛。
没四五日,就把丰乡逛了遍。
丰乡虽是偏远、人稀。但玥瑶却在这块贫瘠之地发现了小乐趣,那便是这里的美食和米酒。
梁京的米酒度数太高且不香甜,而丰乡米酒却是甘甜可口,米酒中有桂花香。打开壶盖,就能闻到淡香。
再有,这春日里很少见到的油炸冰溜子,南宫瑶竟也见到了。
街面小铺内还有荔枝香饮子、冰雪甘草汤、冰雪冷元子,还有炸冻鱼头。
这哪里是药材之地啊,这明明就是个稀罕的美食之地。
南宫瑶玩了三五日,累了就坐在念溪阁院内的秋千上玩,她时不时会抬眼去瞧那个布满青苔的暗巷道。
只是,那日小屋中的女子因恐吓到她,此时这条暗道已被杂物堵住了。
权贵说:“这疯子扰了二院清静,这巷道也没别的用处,索性就堵了,让姑娘住的舒心点。”
南宫玥纳闷。
这女人身上,绝对有什么别的缘由是不能被她知晓的。
不过,她想不通既是不能让她知晓,那索性在她来时把人处置了便是。
再者,现下她发现了此人,这些仆子若是有意隐瞒什么,大可以把人连夜偷走。
又何必多次一举呢。
南宫瑶晃着秋千,双目凝视青苔,发神。
这几日,她们既要管理内宅的丫鬟婆子,还得好好玩玩,放松放松。
她也累了。
三院圆门内,丫鬟月儿端着刚做好的荔枝香饮子上前,递给南宫瑶。
南宫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月儿:“我姓白,叫云若月。有一妹妹云若灵。还有一个姐姐叫云若柳。二老爷唤我月儿。”
南宫玥摇头:“月儿太过俗气,又与我名字相同,改名叫元淳吧。”
南宫瑶老远就闻到味道了,她端起,一口喝下。
好喝。
梁京的香饮子是热的,没有荔枝味道。
而这里的是冷饮子,上面还飘着桂花。
元淳收起盏杯,蹲下给南宫玥捶腿,“大姑娘若是喜欢喝这些,可去丰斋楼旁边的小巷子寻。巷子口挂了饮子招牌的小摊,那里才是地道的味道。咱们这后厨,师傅做菜谨慎,所以这饮子,也失了一点烟火气。”
这元淳,样貌不错,人也机灵。
南宫瑶从她话中,听到了她是读过书的,“你可识字?”
元淳答:“识过,娘说不管男娃女娃,识字有出息。”
“你今年几岁?”
“十岁。”
南宫玥再问,“也是丰乡人?”
元淳摇头,“是平乡人,逃难至此,灵妈妈做主买我到宅中的。”
她指着巷道,试探问元淳:“这里关着的妇人,你可认得?”
元淳回头瞧一眼,继续捶腿,“不认识,我才来半年之久。”
南宫玥连连点头,对这个小丫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远在丰乡,现下对老宅一概事务全然不知,若是能收个忠心小丫鬟带在身边,几番调教,往后再让她与之青双剑合璧,自然是甚好。
俗话说,主仆主仆。
有仆,才有主子的活路。
这丰乡,还有玥瑶二叔南宫蛰和三叔南宫茗的宅院,都在此地。
当年南宫槐在此地做药材生意,考取功名升到勤偣后,这两位叔父眼红心热,一溜烟全都跑到此地,张罗着药材生意,以为能二次发家。
可谁知,赶上了天灾。
药材稀少,养种难活。
这两位叔父赔了财,也卖了在梁京的宅子。家中子嗣不争气,这么多年也无个科考之流,最后认了命,沦落在丰乡。
眼下虽落败不如南宫府,却也是这丰乡一脉的富人。
玥瑶今日任务,就是去拜会这两位。
灵妈妈打点了马车,装了玥瑶从梁京带来的绸缎和锦被还有一些梁京特产。
之棋特意翻了一遍马车,察觉到了异样。
她上前,缩在要上马车的南宫玥身后,贴耳,“姑娘,咱们从梁京带来的琉璃盏灯,还有一对景泰蓝耳坠,都不见了。”
南宫玥低头,钻进马车。
她早就知道,这老宅,多年未曾有人整顿打点,一直没有主家在此镇宅,早就是一滩烂泥了。那日饭前认主一事,她就瞧出老者居多,都是一群依仗着自个跟随褚祖父拼过功名的虚假之名,躲进这避风港,啃褚公府老宅的人。
前有老者不走,后有家贼难防。
南宫玥早就明了,自个这一仗,要打几个年头了。
如果她还没有弃掉梁京,想在此地干一番事业荣光回京,那必须,在丰乡站稳脚跟才是。
她也算到了,若真有荣光归回那一日,必定得是让丰乡成为褚槐手中必不可少的宝地才行。
而让这烂到根上的老宅成为宝地,就是她翻身的筹码。
二叔南宫蛰住丰乡下岭地的褚上宅。
三叔南宫茗住丰乡上岭地的褚下宅。
玥瑶依着规矩,先上后下,挨个拜会。
南宫蛰携夫人莫氏,还有长子南宫帼与次子南宫焱在上厅接待了玥瑶。
玥瑶是南宫国府嫡女,又是梁京来的,整个南宫上宅已贵客标准待客两人。那位正娘子莫氏更是一直握着南宫瑶的手,嘘寒问暖,有无怠慢。
还夸南宫瑶的手白净,梁京的风水到底是养人。
南宫玥最烦这些琐事和规矩,以前在公府时,她都借着由头免了许多嫡女待客规矩。可如今,身边再无一人,她自然得一一应付。
敬茶。
行礼。
询问长辈。
这一套套下来,两人膝盖也跪麻了,该说的面子话全都说了。
那位莫氏,是南宫蛰正娘子,生二子。娘家是三等远府,本是不能配南宫家二叔的。但这位莫娘子胜在是个懂生意的,又才情好,性子直爽,待客为人都甚好。
南宫蛰性子与南宫槐一般无二,莫娘子嫁过来后,把南宫蛰的通房和侍妾,一个个全都处置了。
且那些侍妾还都心服口服。
这手段,南宫玥听了都抖三抖。
那莫娘子,讲话也爽快,“两位姑娘不愧是梁京出来的,到底是与这乡下的野女子不一样。我膝下无女,见着你啊,就觉得甚是亲切。往后你就常来这里,我可会做很多好吃的。”
南宫瑶听得两眼发光,“二婶婶可会炸冰溜子?”
莫娘子乐着牙床子笑,“冰溜子遇油就爆,炸此物,胜在用生粉把它裹严实咯,这样放入油锅,冰溜子酸甜可口。”
南宫瑶喜欢这个性子直爽的莫娘子,与她说了好会子话。出了正厅,莫娘子还拉着她的两个儿子与玥瑶认识。
南宫帼二十岁,娘子是丰乡人。比南宫瑶大八岁,南宫玥大六岁,两人亲切的唤他“帼哥哥”。
南宫焱比南宫瑶大六岁,比南宫玥大四岁。姻事定在了正月,两人唤他“焱哥哥”。
晌午用过午饭后,两人又颠簸着去了三叔所住的褚下宅。刚到府门前,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的迎接。
南宫茗的正娘子金氏,是丰乡有名的富家女金莜儿。南宫茗当年来丰乡时,只有三名妾室,并无正娘子。他靠自身魅力,赢得了这位金娘子的心。
金娘子以为寻到了爱情,一心待南宫茗好。
到后来才渐渐得知,当年他接近她们金府,还是看在自个撂倒之际,寻得她成了一根上岸稻草。这些年的情爱,全仰她是金府女。而南宫茗在丰乡的所有,也是吃着金娘子嫁妆度日。
她性格与莫娘子一比,就娴静了不少。
她生有一子,性子淡然。在三位姨娘跟前,也不争不抢,全无脾气。
玥瑶与金娘子在内院说话,她抬眼时,看到了与一个白衣男子坐在阁楼雅间处的清雯。
南宫玥一愣。
清雯坐在那,一口口饮着米酒,盯着南宫玥。
南宫玥赶紧缩回眼神。
金娘子温柔一笑,“穿白衣的公子是我家那个逆子南宫笙,比你大六岁。刚成家,还是这么爱闹腾。他旁边那位是公孙国府的嫡女清雯姑娘,也是梁京来的,你应该认识?”
两人猛点头。
金娘子又道:“这位清雯姑娘,是个爽气的姑娘,与你二婶婶一般性子。她不像梁京其余的闺阁姑娘,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倒是很男孩子气。整日与我们家的几位公子打架,一点也不娇气。
清雯看着南宫玥点头,那傻呵呵的眼神,她不由得瘪嘴忍笑。
南宫笙扯着清雯从阁楼速速下来。
他上前对南宫玥行了礼,“这位就是梁京来的二姑娘吧,我大你六岁,你得唤我哥。”
南宫玥扑哧一笑。
南宫瑶笑道:“那是我大姐姐南宫玥,我才是二姑娘南宫瑶。”
金娘子呵呵笑。
南宫玥行了周礼,“笙哥哥安好。”
南宫笙傻乐,“两位姑娘既是来了丰乡,就是我妹妹了,以后不要怕别人欺负你,这丰乡我还是能说上话的。”
南宫笙满心真诚,南宫瑶被这种诚意感染了。曾几何时,南宫国府亲如骨血的姐妹对自个无一丝真心,可这穷乡之地,却能有人这样与她说话。
两人卸下防心,与南宫笙一起嬉笑打闹。
南宫瑶忽得想起一旁的清雯来。
她再瞧清雯,她一直盯着自个。只是,眼前的这位清雯姑娘,全无在国府时救她的果断与冷静。彼时的她,身穿白衣,礼貌有礼。
南宫瑶也愣住了,这到底,有几层身份呢。
南宫笙指指两人,对清雯说,“清雯,你们不是认识吗?”
清雯没言语,南宫玥抢先,“是认得,但我们梁京女子不可擅自出门,所以见的少。”
南宫笙细细一想,深觉梁京规矩森严,“反正这几日清雯会常住我这里,两位姑娘无事也可来。吟诗作赋,打马虎扑,岂不甚好。”
南宫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