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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阿基米德的童话(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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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脸池的水位哗啦啦上升,甄爱手抓着池沿,一动不动。她早该想到也不是杨真,她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

她咽了咽嗓子:“对,不要再见面了。”话音未落,她浑身一颤,因为他微凉的手已握住她的后颈。他压低身子,重量都在她身上,“我送了那么多东西给你……”

甄爱反驳:“那些廉价的珠宝还给你。”

“这就是你的衡量方式。只有这些?我为你付出的,只有这些吗?”他的手微微用力,甄爱一抖,知道自己现在被“按”进水里了。

她轻轻咬唇,不再说话。

世界一片安静,只有汩汩的水声。现在,她沉在水底,窒息了。

可他忽然松手,

回了头。

甄爱于是“听”到手机响,是泰勒“打”过来的电话。

下一秒,言溯毫无预兆地捂住她的嘴,甄爱猝不及防被他半抱半拖到洗手间门口,很快锁了浴室的门。

他抱着甄爱在门边,一手捂住她巴掌大的笑脸,一手“掐”在她细细的脖子上。

甄爱陡然间浑身烫,他的手微凉,身体却很热,贴着她难受死了。且他手就这么捂着她的脸,全是清淡的男人香味,叫她心绪混乱,胸口乱跳。

她轻轻挣扎一下,可他并没有松手,漂亮的脸上干净又分明。

甄爱热着脸,窘迫地闭了闭眼,算了,索性配合到底。

此刻的她就是江心,她应该被淹得没了丝毫的反抗意识,听见泰勒在门外和她说话给她道歉求她出去。她悲恸地希望他能冲进来。可她之前太任性,他每次都让着她,这次也一样。她听见泰勒说我把戒指放在桌上了。

凶手受了刺激,手上的力量愈来愈大,捂着她不能呼吸。她越来越恐慌,泰勒终于走了,她彻底绝望。

“想哭吗?他已经走了,没人来救你了。”言溯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话悲凉又隐恨,“为什么,你不爱我?”

甄爱眨巴眨巴眼睛,彻底傻了。小小的脸蛋瞬间成了番茄。

言溯关了水龙头,打开洗手间的门带她走出来,一扭头,愣住,怎么忽然间红彤彤的?

言溯神色古怪,上上下下打量她。

甄爱梗着脖子,没好气:“看什么看?”

他揪揪眉心,不解:“为什么你像一只煮熟了的虾米?”

“……”苹果番茄西瓜桃子各种形容都有,他怎么就选了虾?

甄爱略微负气地别着头,不说话。

言溯思量半刻,探过头来,问:“你被吓到了?”

甄爱无语望天,这人在人际交往和情感方面真的是白痴!

言溯一下两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我不会杀你的,我没有杀人动机。”

“……”

这算是安慰?她无语:“说案子的事吧!”

言溯走到梳妆台边:“凶手恨泰勒,恨那枚戒指,就把它塞进了死者嘴里。而他不甘心自己那么久的付出,所以把买给她的东西都拿走。衣服和化妆品带不走,但有饰盒。”

甄爱走到桌前,一愣:“有两个盒子,他并不知道哪个装的饰,哪个装的普通饰品。而且,在这个角度,他看得到饰品盒下压着纸条。他看了,但不论他把上面的字样看成死亡威胁还是毒品交易,他都没拿走。因为这会成为转移警方视线的证据。”

一切都豁然开朗。

也不是写密码的文波。

甄爱再一次心跳加速,却和刚才在他怀中的窘然无措不一样。这次激动又兴奋,在这样的交流中,她已不知不觉进入他脑海中那个飞速运转却井井有条一切都明晰可辨的世界。

“只有赵何了。”

“这次反应倒挺快,还难得是正确的。”言溯唇角微弯,似乎在夸她。

甄爱神色尴尬:“其实,我没看出来他喜欢江心。”

言溯睨她一眼:“赵何的宿舍,给你什么印象?”

“很干净,很整洁。他体育很好,很多体育项目都拿奖。”

“你怎么知道的?”言溯一笑。

甄爱愣了愣,自己都觉得不解:“我当时看到照片墙,都是他一个人拿奖……”她恍然,“他很骄傲,不太合群,没什么朋友。大学生一般不会在宿舍里放那么多独照,没有和朋友的。不,有一张。”

她聚精会神,那个场景给她的感觉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和密码社团的人一起拍的。他和江心站在一起。”

言溯眼睛里有无声的笑意:“不错,值得表扬。”

甄爱抿唇一笑,很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来。”

“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那里的一切会在潜移默化中给你留下印象,看你有没有花心思去想。继续。”

甄爱思索一会儿:“他好像很节俭,衣服什么的都很普通。”

“一个参加众多体育比赛拿了很多奖金的男人,不买奢侈品不过夜生活没有收集爱好吃饭穿衣尽量节俭,还要偷别人的东西,他的钱去哪儿了?”

甄爱问:“你就这么看出他喜欢江心?”

“他说他和江心曾经吵架,因为江心踢了更衣室的门。”

“这话有什么问题?”

“赵何这种在体育方面‘小有成就’的校园明星会因这种小事和女生争吵?”言溯轻抬眉梢,“虽然原因不对,但这话也有真实的部分。江心确实在更衣室,还真踢过门。”

甄爱蹙眉,不理解。

言溯换个方式:“如果过会儿回去,欧文问你,你脸怎么这么红。你会怎么说?”

甄爱很窘,小声道:“言溯带我去还原现场,宿舍里暖气太高了。”说完就愣住。

“你觉得你去了哪儿这件事,瞒不过欧文。”言溯意味深长看她,道,“赵何就是这样,为了让他的谎言更可信,他会和真实结合。他想隐瞒和江心的感情部分,这里他说谎,而剩下的人物和地点都是真的。”他说完,微微一笑:“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撒谎的,包括你。”

甄爱脸红,刚才他说“赵何想隐瞒和江心的感情”,他怎么能用这个来类比她和他,她对欧文撒谎是想隐瞒和他的感情部分?

白痴!

可,她为什么第一反应要撒谎?他怎么就笃定她会撒谎?甄爱眨眨眼睛,完全懵了。

言溯却没在意:“女生会随便跑去男生的更衣室?”

甄爱收回心思。她对赵何没有印象,模模糊糊认为是一个搞体育的心思简单的人。哪里会想他那么傻又那么执着地用钱培养一段爱情?江心用的哪些手段也不得而知了。

言溯继续:“他拿走饰盒,离开现场。然后泰勒第二次过来,看到惨状捡了空戒指盒逃走。”

甄爱的脑子高速运转:“后来文波来了,他抽走密码纸条,把饰品盒摔落在地上。”

言溯微微蹙眉,但暂时没有打扰她:“嗯,泰勒没有第三次回来,他的脚印呢?”

“被人擦掉了。泰勒惊慌失措从宿舍跑出去,整好被杨真看见。她以为泰勒杀了人。她想保护他,还很开心,就拿毛巾把地上的脚印擦掉。”

“分析得不错,”言溯低头见她安静地兴奋着,小脸微红,他心思微动,却还是说,“但有一个问题。”

甄爱立刻抬头,认真地看他,像等待点评改错的学生。

“泰勒跑出去后,杨真就来了。”

甄爱一窘:“那就是等杨真走了之后,文波再来拿纸条的。”

言溯见她有些乱,忍不住弯唇:“文波的脚印呢?他预见到有凶杀案,带着毛巾来擦?”

甄爱不好意思地笑笑。

言溯:“如果纸条是文波拿走的,他一开始就不会提。那天他故意误导我们说是死亡威胁,就是担心密码在现场。”

甄爱一拍脑袋:“是啊,你问杨真纸条的时候,她反应太快。她知道。”

“嗯,她看成死亡威胁,以为是泰勒写的,就拿走了。”

一切都理顺后,甄爱的思路异常清晰:“我想到一个证据,有个血滴被压瘪过,上面还有奇怪的油墨,或许就是棒球卡上的。他把金卡送给江心,杀了她后又带走。却不小心掉在地上。”

言溯浅茶色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心情愉悦:“聪明。”

甄爱兴奋却又小声:“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不引人注意地离开宿舍的。”

言溯:“泰勒不是常在宿舍住吗?”

甄爱瞬间被点醒:“他换了泰勒的备用衣服离开!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他的那包血衣服去了哪儿?不能烧,他没车也不能乱扔,带回宿舍洗也太危险。那……”

“他每天下午要干什么?”

“运动队要训练。”甄爱灵光一闪,“体育馆有私人储物柜。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放到那儿,然后周末再处理。”

“他的失物招领表,是自己的却说是舍友的。丢失的那一栏只写了开头字母K,和金卡没有半点关系。K就是KEY的开头。”

“他弄丢了运动队私人储物柜的钥匙。”

言溯微微一笑:“钥匙丢了,可以找管理员开锁,何必大费周章寻物启事,除非那里有不能看的东西。”

“太好了!周末学校没人,不会有人看到他的寻物启事。”甄意狠狠地佩服了言溯一把。居然这么快就要结案。

“体育馆有摄像头,可以看到他穿着泰勒的衣服背着运动包的场景。”言溯才说完话,手机响了,是贾丝敏。

他语速飞快把推理分析以及证据的位置告诉对方后,说:“顺带查一下文波漫画屋橱窗里的体育用品,或许会现有意思的东西。”

关门下楼去,甄爱还在想心思。

下了一层,言溯问:“你想问文波的漫画屋?”

甄爱不知他怎么看出来的,还慢吞吞地想:这人说话总是这么直接?

言溯见她半天没反应,鄙视:“你上辈子是蜗牛。”说着探头往她背后看上一眼,“我看看,是不是背上的壳太重了。”

甄爱恍然想起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于是赶紧点点头。

言溯哼笑一声:“果然是。”

甄爱一愣,马上辩解:“我点头的意思是,我想问漫画屋的事,不是说我背上的壳太重了。”

言溯唇角的笑容无声地扬起来,眼中笑意点点。

甄爱微窘,居然被他绕进去,没好气地说:“我背上没有壳。”

言溯慢条斯理的:“他的毒品不能放在家里和学校,放在橱窗的体育用品里最好,非卖展出。”

“万一错了呢?”甄爱疑问,话音未落,身边的人僵了一下,背脊笔直地走出去。

她居然怀疑他出错?言溯一向不在意“笨蛋”们的想法,但这次,他不太开心。

甄爱也察觉了不对,尴尬地跟着。

终于,他没忍住开口:“你质疑我?”

“不是。”甄爱解释,这是在美国,如果错了,文波可以把他告死的。

嗯,听上去疑似是关心。

言溯满意了:“大部分漫画屋的,都不爱运动,是书呆子。”

甄爱笑:“这么说,你应该经常逛漫画屋。”

言溯古板地看她:“大部分逛漫画屋的人是书呆子。这是一个非完全直言命题,这种命题反推不成立。从书呆子推出他要逛漫画屋,犯了最基础的逻辑错误。”

甄爱望着高高的淡蓝天空,背着手轻轻地摇头:“啦啦啦,我没听。”

言溯:“……”

“咳,除此之外,我不是书呆子。”

“啦啦啦,我还是没听。”

言溯缓了脚步,看她。

她不知不觉走到前面去了,粉粉嫩白的小手背在白色大衣后边,红色的围巾在雪地里格外的耀眼。腿干细细的,套着栗色的雪地靴,踩着积雪吱吱呀呀地响。

她仰着头望着天,似乎心情不错。

他也抬头望了一眼,冬末的天空,很高,很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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